对于曹化淳来说,他其实更倾向于东林党参与政事。东林党人虽然没有什么本事,但是他们毕竟是国家一支不可忽视的力量。他们若是真的能够参与到朝政中来,贡献一部分力量,那么守住京师还是非常有可能的。陛下虽然胸怀天下,但是凭借陛下一个人,力量终究是有些薄弱了。陛下啊,您跟朝臣斗了十七年,杀了那么多内阁首辅,那么多兵部尚书,您莫非还没有看明白吗?您虽然可以走马灯一样的更换臣子,但是这天下终究是需要他们读书人治理的啊。您杀光了东林党又能如何?您的触角此时还能伸到江南去吗?您杀了京师的东林党人,那么接下来呢?太子殿下如何去江南掌控时局?接下来,大明很有可能因为您的愤怒,彻底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啊。大明眼下必须认清形势,虽然居庸关挡住了李自成的进攻,但是那仗是徐梁打的,你动东林党,就不动徐梁吗?杀了徐梁与自毁长城又有什么区别?阎应元,一个声名不显的将军,根本没有在战场上表现过,谁知道他的能力如何?再者说来,这阎应元若是与东林党也有联系,您也要将他杀了吗?满肚子愁绪,一脸惆怅的曹化淳回了宅子,陛下已经发话了,不允许自己插手此事,就怕吴孟明借机插手此事啊。往年,东厂都骑在锦衣卫头上,锦衣卫一直颇有怨言。曹化淳真的担心他借题发挥,不仅大兴牢狱,还会找东厂的麻烦。好在吴孟明虽然贪婪一些,但是却没有做过什么伤天坏理的事情,希望他能在这个关键时刻,守住本心。朝堂之上,暗流涌动。所有的冒头都指向了东林党和徐梁。权贵们借题发挥,就差骂东林党卖国了。这一次,东林党想要让他们拿出一部分土地来安置流民,直接激怒了权贵。你们东林党算什么东西?你们在江南也不纳税,凭什么让我们把土地拿出来给那些泥腿子?我们宁可让那些土地涨野草,也不愿意让那些泥腿子分走分毫。夺人土地,如同杀人父母。你们东林党就是勾结李自成,你们东林党就是丧权辱国。曹化淳如何也不会相信,以天下为己任的东林党会做出这种事情来。但是自己敢保证吗?不敢。东林党以前在辽东留下的一笔笔烂账根本数不清楚。陛下现在正在气头上,权贵们咄咄逼人,在朝堂之上已经占据上风。即便是京师的东林党没有做什么,那么南京的那些人呢?陛下说的没有毛病,只要京师陷落,那么作为预备京师的南京,必然会成为天下的中心。谁敢保证南京那群士大夫没做什么?回到书房,曹化淳有些魂不守舍,这一次自己无论如何都要站在陛下这一边的。可是接下来该如何呢?曹化淳一时间彻底的迷茫了。东林党要倒了,徐梁也要倒了,最高兴的人非吴应熊莫属,因为那些本来疏远自己的人,全都排着队赶了回来。府库里的财宝堆积如山。此时的吴应熊正在跟谋士商谈接下来的时局,门房忽然传来了敲门声。“进来吧。”
吴应熊随口说道。门推来,走进一个身材矫健的中年人。那个男子的五官如同大山一般坚毅,整个人散发着一种威震一方的霸气,脸上挂着一抹淡淡的掌控时局的冷笑。一袭黑袍,也掩盖不了他阴鸷的枭雄气息,一进屋,便给了所有人一种强烈的压迫感,那些侃侃而谈的谋士顷刻间吓得跪在地上。“父亲!”
吴应熊骇然的看着眼前的父亲,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这个时候,吴三桂会入京。吴三桂瞥了一眼屋中的谋士,眼神中充满了嫌弃之色。“你们都先下去吧。我若是听说了一点我到了京师的消息,杀无赦。”
“是。”
众人不敢犹豫,顷刻间鱼贯而出。屋中仅剩下吴三桂和吴应熊二人。吴应熊打量着自己的儿子,对于这个儿子,吴三桂本身是当做弃子的。可是这个儿子却展现出不非寻常的政治天赋,如果让他在京师作为自己的内应,肯定不会让自己失望。但是作为旁观者,吴应熊的一举一动让他又感觉到了些许不成熟,所以他再也没有办法隐忍,星夜入京,无论如何也要跟儿子见上一面。“你做的事情,我都知道了,很好!”
他露出了一丝笑意。“那都是父亲教育的好。儿子做的事情只是希望为父亲献上一份绵薄之力罢了。”
吴应熊嘴上谦虚,但是心里却颇为得意。话毕,等到父亲夸奖的吴应熊却见父亲一脸常色的看向自己。当下有些失落,为了表现自己,加码说了一句,“李自成那边派人来了,父亲要不要见见?”
“不见!”
吴三桂断然拒绝道。“啊!这从龙之功就在眼前,父亲为何却不愿意要呢?”
吴应熊一脸奇怪的看着吴三桂,在他看来,父亲之所以行军如此缓慢,目的不就是为了从李自成那里获取好处吗?“我的话你没有听清楚吗?不单单是李自成,东林党人,陛下不论是谁派人来,你都可以接触,但是无论如何都不能许诺什么。”
吴三桂训斥道。“是,父亲,儿子知道了。”
虽然在别人面前,吴应熊高高在上,但是对于吴三桂,他却升不起任何的违逆。吴三桂坐在主座上,看着吴应熊脸上委屈的表情,沉着脸问道:“你还有什么话说?”
吴应熊犹豫了一下说道:“父亲,听说那个徐梁虽然引起了陛下的猜忌,但是却没有动手。我们要不要加一把火。”
“啪。”
一巴掌结结实实的打在吴应熊的脸上。吴三桂是军人,教训儿子的方式也很是粗暴。但是吴应熊已经很久没有被父亲这般教育了,一时间有些委屈。紧紧的捂着脸,眼神中全都是畏惧之色。“知道我为什么打你吗?”
吴三桂恨铁不成钢的问道。吴应熊委屈的摇摇头。“这一段时间,你虽然做的很好,搅动了风云。但是你却太不成熟了。您心里现在一定想着想着置徐梁于死地对吧?”
吴三桂冷冷的说道。“父亲当时对于徐梁抢了您的女人不也非常恼火吗?”
吴应熊不服气的说道:“那个徐梁让咱们父子出了那么大的丑,不该杀了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