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如果不是徐梁大搞基础建设,这种矿产将继续被人们无视。黑金石用处大,需用量高,相比采煤要简单安全得多。然而面对如此之大的储量,于椎轮最大的烦恼就是缺乏劳动力。用农民去挖石头显然十分浪费,尤其是现在开发辽东,每个县都在动员无地农民去辽东落户——许多地方甚至把辽东描绘成一个四季如春,天堂一般的地方,还真的能骗到人。万全县距离关外这么近,想以此骗人自然没希望,不过当地人仍旧把垦荒辽东视作首选,到底去了那里能有一块靠得住的土地。只有那些家里有地,又吃不饱的人家,才会让孩子在闲暇时去挖石头,算是补贴家用。如果不能扩大劳动力规模,黑金石的开采规模也就无法得到扩大,不能大规模应用到基础建设上。基础建设也是县官的重要考成标准,修一条高质量的路,非但任期内会被表彰,日后说不定还能被抬进名宦祠,这是多大的荣耀。于椎轮因此到处找人采石。这次一听说鞑子来了,他第一反应就是跑!往张家口跑!终于在第一时间得到了战俘数量的通告,填入文书,发往宣化府,申请征用。这可是好几千壮劳力啊!得采多少石头出来!可现在,冯先奇一声轻飘飘的“砍了”,让于椎轮真是生不如死啊!冯先奇可不是那些所谓的中校大校,他的权威直逼高燕、徐敬业,又有山东世家的支持,即便是大都督府也要给他三分面子。当然,最主要的是皇帝对冯先奇的宠爱,以及冯先奇的忠诚,让他有非常高的自主权。杀俘,在冯先奇这里不算什么大事儿。万全知县知道这位是真真正正的大佬,是追随陛下最早的一批猛将,甚至他这边儿犯了事儿,皇帝都给他兜底。他早就听说了许多谣言,说什么冯先奇杀俘,冯先奇贪污,可是陛下就从来没怪罪过,甚至有一次当堂提起,你们若是非要怪罪冯先奇,不如怪罪朕吧。朕愿意替他些罪己诏。皇帝都这样说了,对冯先奇有意见的臣子更不敢说啥了。别人不敢说啥,于椎轮一个小小的知县看见冯先奇更是触头,他想过扑上去,咬冯先奇一口,给自己出出气,可是他又不敢,最后他只做出了一个略带冲动且危险的动作,就已经被一干虎贲精锐打倒在地了。他整个身子都蜷曲起来,重重跳了两下,振起一股灰土。冯先奇和训导官往后退了一步,略带嫌弃地看着这个毫无城府的青年。“将军,我都跟你说过了,这些人留着有大用。”
于椎轮终于回过劲来,压抑不住怒气埋怨道:“你看你们进出的这条路,是不是好路?这都得靠人来干活的。你把那么多人砍了,谁给咱们干活?我的考成不要紧,你们自己也不方便,对不对?”
冯先奇笑道:“这事得放远看。你也知道以前宣府屯兵的兵额少则三万多则五万。现在就咱们这七八千骑兵,已经少了很多。如果不用些震慑法子,今天科尔沁、明天喀喇沁,后天又是啥啥沁的……是个鞑子就来打个秋风,县令岂不是更难牧守此地了?”
于椎轮一急,正张口要说话,训导官却已经插了进来,笑道:“县令,你也知道那些鞑子都是狼一样的性子。你硬了,他就怕你;你稍稍软一些,他们就往死里咬你。此番这些鞑子就是探路的。若是咱们一放软,下回就不止这些人马了。”
“那你杀几个官大的不就行了?有必要全杀么?”
于椎轮急道。“我就这些还嫌不够用呢。”
冯先奇已经没甚耐心了,说完一甩斗篷,转身就走。于椎轮这回真的压不住气性了,退到马车边,高声叫道:“冯先奇!你这是大不道!本官要去都察院告你!”
训导官脸上的笑意也凝固起来,道:“于椎轮,同朝为官,你这就是蛮不讲理了。原本想着你也不易,还说替你去板升招纳些劳力,现在看来是省了功夫。”
于椎轮一听,顿时有后悔自己过于莽撞,顿时愣在当场,看着训导官转身离去,两人的猩红斗篷渐渐成了两个小点。训导官追上冯先奇,忍不住笑道:“咱俩欺负一个二十出头的小毛孩子,真告到上头去了也难听。”
“这孩子不懂事。”
冯先奇挥了挥手,道:“不把那些鞑子镇住,以后连张家口都安生不了。”
冯先奇以前切身体会过蒙古鞑子的“厚道”。你若是让他一寸,他能要你一尺。当初朝廷为何不愿意开马市?正是因为开市之后鞑子不守信用,强买强卖,甚至杀人越货。汉人也不是任人欺负的,自然不愿意了,两相闹起来就是守官的罪过。故而才有怕麻烦的守官一道题本上去,关了市场,下次见面就打,省得麻烦。蒙古人却又实在需要中原的布茶生铁等物,于是便兴兵入寇,请求册封、开市,说得好像朝廷不肯开一般。所以为了更和谐的民族关系,陛下下令:打疼他们再教他们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