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巫的记载从古至今都很少,可考的资料更是寥寥无几。正是古老而又神秘,身份又特殊,却在天界没有一官半职,所以才显得他们那么深不可测。而今雕老太太一句话,就仿佛拨开云雾一般,让我突然间想通了一些事,也推翻了我之前在黑山时的判断。林放所说的巫苗寨,很有可能就是十大神巫后人的清修之地,而方坤也很有可能出自那里。之所以会来监视我,并非受茅山指派或相求,只不过是他们巫族也想在这一次天下大乱中占有一席之地,和茅山是互相利用。巫族不是正以占卜、祭祀、迎神、消灾、治病…而知名吗?想来他们巧借天机占卜出我的身世也不难,正是因为看中了我身上的利用价值,所以才派人来时时刻刻盯着我,却从未害过我。道理很简单,因为我就是他们需要的那个契机,只有我活着,他们才有机会坐收渔翁之利。一想到这儿,我就感觉浑身一阵阵发冷,真不知道这背后到底还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大人物在操纵着事件的发展。我怎么隐隐有种感觉自己就是一颗棋子,按着人家预先设好的每一步在走?雕老太太看我半天不说话,眼珠子直勾勾的发呆疑惑的问:“小浩子,你咋了?咋脸色突然变的这么难看?”
我苦笑着把我的想法一一讲了出来,却只听雕老太太哈哈大笑:“孩儿啊,你想的也未免太多了!这何尝又不是一件好事?这天上地下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盼着大乱后的大治,反正大家目的相同,谁是谁的棋子,还未可知呢!”
顿了顿,她从椅子上又重新站起来,拄着拐杖走到我面前,怜爱的摸着我的头,“听老太太我一句话,顺其自然,水道则渠成!他日天塌地陷之时,说不定这十大神巫后人还会是你的助力也说不定!”
我不知道她是在安慰我,还是真有这种可能,反正我现在挺消沉的,感觉身上被套了无数看不见的线,提着我一步一步按着他们事先定下的基调在往前走。我不怕苦,不怕累,更不怕最后以失败而告终,最怕的就是替别人做了嫁衣,被人当枪使。雕老太太看我心情不太好,也没多留,递给陈刚一个眼神儿,示意让他多开导开导我,就悄然离开了。半夜的时候,过来闹事儿的人也都醒了。一醒过来就跟疯子似的尖叫不止,还在为之前发生的事情而有的痛哭失声,有的瑟瑟发抖,有的东奔西走,却连那么大的一扇门都看不见,无头苍蝇似的乱撞。工人们只是被吓晕了,所以早早就醒了过来,挤着赶着把两天才能完工的活,愣是用两个小时就干完了。拿了工钱之后几个人头也不回的就跑了,走的时候我看他们走路都散脚了,活像后面有恶鬼要抓他们似的。被吵醒的玉笙寒和莫孤北看到那些仿佛得了失心疯的闹事者不悦的皱了皱眉,俩人同时出手,数张收魂咒就让众人安静了下来。坟头兄此时再没了之前的嚣张气焰,死者妻子也不撒泼了,姐弟俩跪在地上一顿磕头,求我救他们。讲真,看着这对心术不正的姐弟我就没好气儿,“多新鲜啊,前脚刚要讹我,后脚就求我救你们,你们当我是谁?一笑泯恩仇的大善人?还是割肉喂鹰的佛祖?行了,醒了就撒楞走吧,我这庙小,装不下你们这么多大菩萨!”
不是我小逼贱懒子,实在是这种事儿出的就让人来气。现在的社会风气也是真一日不如一日,啥事儿都能碰上瓷。人家种在自家院里的果树打了农药后被贼偷了,贼吃死都能被讹上,只因为没在果树跟前写提示的牌子,就让主家赔上一大笔钱,还有地儿说理去吗?我觉得社会风气就是让他们这种人给整坏了的,能有好腔吗?女人跪倒爬起的爬到了我脚边儿,然后感觉好像砝码不太够,东瞅瞅,西看看,一把拉过还在小声啼哭的孩子一起抱我大腿。她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这次是真动了真情实感了,“大兄弟,我看明白了,你才是真有本事的,我不应该过来讹你,都是大姐的错,你别跟我一样的!你不看别的,就看孩子行不?他才六岁啊,已经没了爸了…”“得得得得得…你可别跟我讲这些,全世界可怜的人多了去了,我又不是上帝,能救过来啊?再说我也没以德报怨的心胸,你呀,哪儿来的回哪儿去吧,我劝你以后多干点人事儿,给自己和孩子也积点德!”
我不等她说完就不耐烦的挥了挥手。出马的这一年多里,这样的事儿真是看的太多太多了,渐渐把我柔软的心也磨的冷硬了起来。正是因为有些人无节制的善良,才纵容了某些恶人越发的肆无忌惮,而今我也不想再做那个烂好人了。更何况那具血尸老莫儿已经处理过了,完全可以正常下葬,只要他们日后多修心修德,虽不能说一辈子无病无灾吧,但也能熬到寿终。至于下去地府会受到啥惩罚,那就不是我该过问的事儿了。女人见我下逐客令,又拿孩子开始抓稀由气了,摁着孩子的脑袋“咣咣”往地上磕,“小崽子,都是为了你,要不我和你舅也不会受恶人指使过来讹人,你还不撒楞的给这个叔叔磕头认错,让他救咱们一命,你给我磕,给我磕,磕…”她说话狠了狠实的,把孩子吓的“哇哇”哭,跟被狼撵了似的,都不是好声了。看到这一幕我是真来气了,扬起巴掌正要抽那女的,就见陈刚动作比我还快,抡圆了蒲扇般的大手掌,“啪啪啪”照着女人的脸就是一顿抽。“你特么还是个玩楞吗?孩子哪么大点大啊?让你这么挫劲?你不是他亲妈咋地?心咋这么狠呢?我特么要是你老爷们,看你这么虐待我儿子,我就是死了都得从棺材里爬出来掐死你!”
他最见不得小孩子受屈,当下就动了真火。有他去收拾那逼女的了,我赶紧把孩子给抱了起来,一看小孩儿脑袋都磕出血了,还肿起来挺老高,青青紫紫的,看着都让人心疼。我赶紧让玉笙寒去屋里拿医药箱,然后一边哄着孩子一边帮他擦眼泪。哄了好半天,孩子抽抽嗒嗒的把哭声憋了回去,两只小手儿紧紧抓着我胸前的衣服,就好像抓着救命稻草一般,眼泪还给眼圈里含着呢,小小声的叫了一声:“爸爸!”
这孩子…就算害怕也不能乱认爸啊!不过看这小家伙儿一脸怯生生的,我还真有点于心不忍,试探的问:“你想爸爸了?”
可惜啊,棺材里的男人已经死透透的了,魂魄都没了,我是再无力回天给他一个爸爸了。孩子还是颤抖着小嘴唇儿,弱弱的叫了一声:“爸爸!”
我好想说我不是你爸,可看他那执着求保护的小眼神儿,又实在不忍心。正进退两难的时候,莫孤北凑了过来,小声在我耳边低语了一句:“那女人不是这孩子的亲妈!”
操,我就说世上咋会有这么狠心的妈,原来不是亲生的!这下我对这对恶毒姐弟的厌恶更多了一层,咬牙切齿的冲陈刚说:“照死了收拾,留口气儿就行,妈的,老子不过了,我豁出去给她看病了!”
女人早被陈刚给打的没人模样了,鼻口都在往外蹿血,爹一声妈一声的叫唤,听了我的话陈刚更是揪着她的头发猛抽。坟头兄和其它一众亲属有些看不过眼儿了,虽然没敢直接上手,却开始群嘲了,“挺大一老爷们欺负孤儿寡母,真好意思?不就是仗着自己胳膊粗力气大吗?有能耐出去见义勇为去啊?跟个女人逞什么威风,真不要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