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河面又恢复了正常水位。另外,村子里那些快要干涸的旱田也重新变成了水田,这对于杨森林来说倒是一个好消息。杨森林又重新把尘封了将近两个月的钓竿拿出来用上,没过两天,家中的大木桶里面,又开始有一堆滑腻腻的黄鳝在吐泡泡了。八月底,在即将开学的前一天上午,姜峰再一次带着自己的两个女儿到杨森林家里来拜访。“姜叔叔回来啦,什么时候回来的?”
杨森林热情地打着招呼。“刚到家没多久,家里的板凳都还没有坐热呢,两个孩子就嚷嚷着要过来看望森林了!”
“姜叔叔客气了,每一次过来都带这么多礼物。”
杨森林说着,接过两名少女手上的礼盒。其中一个是两广沿海的特产小吃,明显是带给杨森林的。另一个则是买给胡桂贤的,礼盒封面上赫然写着“脑白金”三个大字……“森林对我们家欣晨帮助这么多,又让范老师教欣晨唱歌练琴,无论如何,我这个做父亲的也应该表示一下嘛,哈哈!”
杨森林脸上露出一抹奇怪的神色:“这么说来,姜叔叔已经去见过范老师了?”
姜峰有些尴尬地笑了笑,然后不好意思地说道:“去是去了,不过……范老师没让我进门。”
杨森林:“……”杨森林知道,范海个性高傲,平时最不喜欢跟商人和政客接触,这个结果倒是在他的预料之中。“欣晨姐不是应该在上课么,怎么也回来了?”
杨森林立即转移了话题。“我请了半天假,下午就回去学校!”
“素素,你好像又长高了啊!”
“嗯……”两名少女对杨森林的态度都显得有些奇怪,姜欣晨像是在克制着什么;而背着一个小书包的姜素素,则是显得有些生分,远没有之前那么熟络了。杨森林以为是姜爸爸在场,两人都放不开的原因,也就没有多想,继续跟姜峰一起天南海北的胡侃。上一次姜峰带着女儿来的时候,很快就走了,胡桂贤一直对此耿耿于怀。这一次,老人早早就提出了一起吃午饭的邀请。姜峰推辞了一阵,见胡桂贤十分固执,也就答应了下来。中午吃的是四菜一汤,分别是红烧鳝鱼,四季豆炒腊肉,蒸香肠,清炒过河菜以及萝卜白菜汤。这在杨森林家,已经算是十分丰盛的一顿午餐了。虽然胡桂贤只是很普通的农村手艺,但胜在蔬菜新鲜,腊肉、香肠和黄鳝的质感也都很好,做出来的整体味道,算是在中上水平。一顿饭吃得姜峰赞不绝口,相反地,姜欣晨和姜素素倒是一脸见怪不怪的表情……姜欣晨吃了饭,就率先告辞回清远市二中去了。姜峰吃得太多,一时没能走城,就先上茅房去蹲了一阵。胡桂贤在厨房里洗完,客厅就只剩下了杨森林和姜素素两人,杨森林这才有时间仔细打量这个老同桌。之前杨森林说姜欣晨长高了并不是客气话。两个月以前,小姑娘还要比杨森林矮一些的,现在见到,对方基本上已经跟杨森林一样高了。要知道,杨森林这两个月的饮食、锻炼和养生,一个都没少。他自己本身就在窜长,没想到还是被姜素素给赶上了。杨森林这才不得不承认,现在的姜素素,已经不再是半年前那个小萝莉了!此时,小姑娘将小书包抱在怀中,又把脸背过去望着屋外的远山,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杨森林主动引起话题道:“素素,这两个月你都去哪里玩了啊,有没有吃什么好吃的?”
小姑娘悠悠地叹了口气,对杨森林的话却没有理睬。杨森林有些莫名其妙,走过去一看,却见小姑娘的一双大眼睛中,有眼泪在打转。他吓了一跳,连忙问道:“怎么啦素素,是肚子不舒服吗?”
小姑娘再也忍不住,嘴巴一歪,豆大的泪珠便开始往下掉。她一边无声地哭着,一边十分委屈地说道:“两个月没见……你都没有……先跟我说话!呜呜呜……”杨森林嘴角抽了抽,他这才明白过来,对方这是在生他的闷气呢。先前姜氏妇女三人一起进来的时候,杨森林先跟姜爸爸打招呼,然后问姜欣晨,最后才跟姜素素说话,小姑娘就为这件事闷闷不乐了一个上午……这算是什么事啊!杨森林觉得十分无语,但转眼看到小姑娘泪眼婆娑、伤心欲绝的模样,他心中也立即就软了下来。他连忙做出了诚挚的道歉:“对不起啊,素素,我以后再也不会这样了!我保证,下次无论你跟谁一起过来,我肯定都会第一个跟你说话!”
“真的?”
“嗯,真的!”
杨森林郑重其事地点点头。“那我们拉钩!”
“……”很快,小姑娘就重新破涕为笑,其情绪变化之快,让杨森林心头忍不住一阵感叹——果然,女人都是善变的……“森林,我给你带回来一个特别的礼物!”
姜素素像是想到什么似的,连忙从书包里面拿出来一个塑料口袋。当那口袋打开,露出里面那个“礼物”真身的时候,杨森林差点没忍住叫出声来——那红色的外壳,扇形的尾巴,看起来十分嚣张的两个大钳子,细长的头须……就算是把它们丢在一堆红辣椒里面,杨森林都能把这东西一眼认出!没有错,姜素素拿出来的“礼物”,正是几只小龙虾……“这东西……素素你是从哪里拿来的?”
“这叫小龙虾,是我们回来的时候,在省城的一家饭店里面看到的。当时我觉得好玩儿,就捉了几只活的装起来,想着拿回来送给森林!”
几只小龙虾十分警惕地呆在袋子里面,一个个都将自己的大钳子高高地举起来,做出一副决不妥协的姿态。杨森林看了看小龙虾,又看了看姜素素,脸上露出一丝古怪的神情——他怎么也不会想到,后来在清远市田野里和小河中四处泛滥的小龙虾,一开始竟然是自己的同学带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