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罗阳这么爽快地承认,纪晨还是有些惊讶的,他还以为还有嘴硬一下才会承认。
不过这也正好省下些力气
“你和那些欺诈师是什么关系?同一类人还是利益关系?”
“都不是。”
罗阳摇了摇头,“我只是被他们控制了而已。”
“你还记得我之前曾经说过,在丢掉领地之后来到了枫林城这里,通过做生意赚了不少金币,买下了那间猫尾酒馆吗?”
纪晨微微颌首。
罗阳之前确实说过这些,当时他觉得一个身无分文,亦无半点势力的玩家,在数个月里在偌大的枫林城里打下一份基业,是一件颇为了不起的事情。
但现在重新思索,这未免也有些过于顺利了。
即便猫尾酒馆的地理位置再偏僻,那也是在一国的国都之中,更何况是在商业发达的枫林城之中呢?
那么大的一间酒馆,仅仅是地皮就价值千万金币,在加上玩家天生不被原住民待见,所以哪有那么容易到达这个地步呢?
现在看来,其中存在着不少漏洞。
这一切,恐怕与欺诈师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果然,罗阳继续说道:“在进城不久,因为我没有什么战斗,探险的天赋和能力,就连其他玩家依靠接取原住民委托的生计都无法完成,只是在街头做些杂活维持生计。”
“我曾经想过用在蓝星上的商业天赋,在这里干一份生意,但其难度远超我的想象,除了资金问题之外,原住民也根本不待见我,存在着诸多有形无形的商业壁垒,根本没有多少发展的余地。”
“如果不是其他玩家接济我,我可能早就饿死在街头了!”
说到这里,罗阳脸上浮现了几分愤怒和怨恨,“这一切都是那些神灵所赐予的,如果不是它们把我困在这个破游戏世界,我还是那个在蓝星上掌控着千亿上市集团的总裁!”
“过着美好的生活,有着幸福美满的家庭,哪里像现在这个样子!被原住民像狗一样对待!”
“只有那些该死的神灵才会做这样的恶作剧!我恨它们!”
罗阳现在这幅样子,完全就是一副心理扭曲的模样,之前是万人之上的千亿总裁,过着志得意满,美好的生活,但进入这个世界之后却平平无奇,被排挤,甚至几乎要饿死街头。
这样堪比一万米瀑布的巨大落差,任谁都受不了。
而且关于他们进入这个世界的原因,纪晨之前也想了不少,也想过是不是就是那些,已经消失了无数年的神灵做下的恶作剧。
但最后,他将这些无意义的想法给抛之脑后了,因为这样空想着没有什么用处。
既来之则安之。
想要找到原因,只有实力强大了才有资格去触摸真相,否则即便真相在门后,实力不足你也无法推开门探寻。
强大才是做一切事情的基础。
接下来,纪晨也大致猜到了罗阳之后发生的事情。
罗阳垂下眼帘。
“就在这个时候,他们找到了我,告诉我他们的理念,并邀请我成为他们其中一员,那时因为对神灵的仇恨,我没想太多就答应了。”
“接下来的事情你大概也已经猜到了,通过他们的资助,我得以快速地在枫林城站稳脚跟,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但作为代价,我需要用现在的一切为他们提供任何帮助。”
“那天晚上你走了之后,没过多久他们就找上门来要我提供你的情报,我只是将这两小子说的转告了过去,其他的我一无所知。”
纪晨有些默然。
怎么说呢,这一切确实顺理成章。
不过他也有些没想到,一向自诩为第四天灾的玩家,竟然会遭到原住民势力的反向拉伙儿。
这和想象中的有些不一样。
罗阳这个经历,确实给他打开了玩家生活的另一面。
但他也注意到了,罗阳说话时,一直用“他们”代表欺诈师,字里行间也透露出一种生疏感。
按理来说,若是真正入伙儿了,不应该如此生疏。
纪晨想到了些什么,没有直接点出来,而是旁敲侧击。
神色不屑,嘲讽道。
“看上去你似乎也没被欺诈师所重视啊,赶回来这么多天,他们知道你已经大概率暴露的情况下竟然没有把你接应走,看来这是已经抛弃你了。”
罗阳眉毛一横,神色略带沮丧,但却十分清醒。
“我知道他们就只是利用我而已,就像商业一样,维系关系的只有利益,他们需要我玩家的的身份办事,我也需要他们的资助活的更好。”
“我本质上还是属于玩家,就凭这一点就很难被他们真正接纳进去,这一点,我很清楚。”
“而且他们是一群脑子多少都有些不正常的家伙,我虽然仇恨神灵,但却不像他们那样,试图想要毁灭所有的神眷种族,甚至想弑神...”
“他们虽然不是邪信徒,但表现和行事比邪信徒还要激进和疯狂!”
这时,一边猴礼虚和猴礼发像是反应了过来,脸上除了懵逼还是懵逼,说道:“你们再说什么东西啊,什么欺诈师,神灵,利用?我们怎么有些听不懂?”
“还有弑神什么的,听得我有点害怕...”
猴礼虚和猴礼发真的是懵了,刚才不是说罗叔只是将情报透露出去而已吗?
怎么突然说到了神灵身上去了?还有那欺诈师是什么鬼东西?
他们脑子里有一万个疑问。
纪晨瞥了瞥着俩卧龙凤雏,看来他们确实是不知道这些事情,只是一个兢兢业业的,通过委托和卖情报赚钱,喜欢去第六街区的老瓢虫罢了。
这样的吊毛,他也没多大的兴趣为难他们。
挥手让娜迦狂战士给俩人松绑。
“这件事和你们没有关系了,走吧。”
俩人更是懵上加懵,虽然还没有完全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但看到还被绑着的罗阳,互相看了看,求饶了起来。
“赵公子,您和罗叔之间一定有什么误会,请您放过他吧!”
“没错,罗叔有什么需要赔偿的,我们愿意一起赔!”
看着他们这副样子,纪晨对他们略微改观,没想到这俩瓢虫还算是有些骨气。
“愿意一起赔偿?”
“对,一切赔。”
“那你们就都赔一条命吧。”
听到这话,俩人愣了愣,腿一软倒了下去,哭丧着道:“不至于吧……”
罗阳也有些忍不住了,出声说道:“你们两个傻小子,赶紧走吧,别管我了。”
“不行啊罗叔,如果不是你当时收留了我们,我们兄弟俩早就饿死在街上了,现在你有难,我们怎么能袖手旁观呢?”
猴礼虚虽然害怕,还是咬牙说道,眼中闪烁着泪光。
“没错,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就只有你对我们这么好,就像父亲一样,我们舍不得你啊!”
猴礼发抹了抹不知道是害怕还是不舍的眼泪,亦是说道。
一直都十分镇定的罗阳,见猴礼虚和猴礼发如此,眼角也不由微微湿润起来。
心里感叹着真没错对这俩傻小子好。
但随即,他听到猴礼虚说道:“罗叔,那个欺诈师究竟是啥玩意来的?感觉像是什么传销组织或者什么邪教一样,你咋那么没有眼光,加入这种鬼组织呢?”
罗阳:……
好家伙,敢情你们刚才是一点都没听懂啊。
罗阳还想说些什么,纪晨脸色不耐烦地喝声打断了。
“够了,现在我给你们两个选择。”
“第一,罗阳要付出代价,以你之前通风报信,为欺诈师与巨魔传递情报的罪名,送去被枫林公国处决。”
“而猴礼虚和猴礼发你们说愿意共同承担责任,那就永远被逐出枫林城与枫林港。”
“我们选第二个!”
话音刚落,猴礼虚俩逗逼就马上举手说道。
他们不想让罗阳死,也不想被驱逐,先不说野外的野怪,就说被驱逐到野外就相当于断绝了城里的一切任务和委托来源,这对于他们来说简直是噩梦,更重要的是,这样他们就无法去第六街区找大姐姐们了。
想到这一点,他们心里更是抗拒,果断选择第二哥。
纪晨看了看他们,扫了眼沉默不语的罗阳。
然后才继续道。
“第二个选择,罗阳签订主仆契约,被我驱使,你们两人则当作无事发生。”
俩卧龙凤雏面面相觑,脸上有些难色。
主仆契约是这个世界的一种特殊契约。
传闻契约之神借助一缕世界规则制定了契约法则,而主仆契约便是其中一种,看起名字,就知道这是一种极为不平等的契约,仆的一方的生命,将会被主的一方掌控。
构建了契约关系的双方,将会在世界规则、神灵的见证下履行契约内容,否则将会受到极为可怕的后果——被世界规则排斥,放逐虚空。
但让猴礼虚和猴礼发他们惊讶的是,因为其中有世界规则的参与,层次很高,所以只有传奇职业或强者及以上的才能发动契约。
这样子一说,这位胜似败家子的赵公子,岂不是传奇职业或者强者?
人不可貌相啊!
就连罗阳都愣住了。
纪晨扮演的赵良辰面无表情,兀然间,一股恐怖的气势席卷了出来,压迫在他们的身上。
恍惚之间,仿佛看到一道堪比天灾的洪荒巨浪朝他们袭来。
虽然纪晨三秒钟便收回了气势,但恐怖的气息还是让他们心神摇曳,目光惊骇。
好一阵子都说不出话来。
“我最后问一次,你们选择哪一个?”
纪晨淡漠的话语,将他们惊醒。
罗阳脸色不断变化,与内心作着斗争,看了看猴礼虚和猴礼发俩人,最后咬牙道:“我选择第二个!”
纪晨缓缓地点了点头。
他十分清楚。
对于他来说,杀死罗阳并没有什么好处。
罗阳只是欺诈师洒下的一颗棋子罢了,像他这样的棋子还不知道有多少。
既然欺诈师能够将他当作棋子使用,为什么他就不可以呢?
恰好,罗阳是一个他切入枫林城玩家群体的极佳机会。
作为枫林城最大的玩家聚集地,在其中占有重要地位的猫尾酒馆更是玩家情报的集散地。
有了罗阳,那么他将更容易掌握玩家们的行径,更容易驱使他们干着别的事情。
甚至于可以利用罗阳,汇聚其整个枫林城玩家,构筑一个类似于金刚岛玩家联盟的玩家组织,而在背后控制着罗阳的他,将会是最大的受益者。
有利无弊。
思绪翻转之间。
纪晨站了起来,在众目睽睽之外,伸出右手食指在空中勾勒了起来。
随着他食指的挪动,浑厚的法力奔涌而出,空中赫然出现一个个金色的字符,逸散着一股神秘与玄奥的气息,让罗阳三人不由瞪大了眼睛。
眼中满是震撼。
这就是只有传奇及以上的强者才能主导构筑的契约吗?
数分钟之后,空中漂浮着数十个字符,当最后一个字符完成之后,一丝仿佛来自虚空的力量从天际降临,汇入了字里行间。
“叮~世界规则已承认你所立下的主仆契约。”
纪晨慢慢放下手,看向罗阳。
后者回过神来,被松绑之后咬了咬牙,同样伸出手指在上面写出自己的名字。
签名完成。
悬浮于空中的字符兀然发出一阵耀眼的金光,而后缓缓消散。
但纪晨能感受到,自己与罗阳之间似乎多了一种联系,一种能够掌握其生死,凌驾其上的感觉,只要他想,就能让其生不如死。
罗阳也感受到了这种奇怪的感觉,就这样签订了主仆契约,活生生地变成仆人般的存在,心里不由有些沮丧和颓废。
但很快就调整好了心态。
如果能活着的话,以这样的方式活着也不是不能接受的一件事情。
他抬头看向纪晨,看着那张记忆里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如今却是不怒自威,宛若帝皇的气质。
回想刚才的一系列雷厉风行的言行与手段,他不禁感到一丝陌生。
这真的是之前他见过的败家子模样吗?
虽然心里隐隐已经猜到一些事情,但还是不由感叹这差别未免也太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