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两句话,惹得全场欢腾!不少人甚至热泪盈眶……他们都是小工。
若说工地上充斥着压榨,那他们就是被压榨的最狠的一群人! 而眼前这位青天大老爷,无疑成了他们的解救者。 如此恩德,岂能不跪地顶礼? 然而,徐风雷的神情却是有些闷闷。 他凝望着不远处初具雏形的建筑。 即便是被后世称为“政治清明,官吏廉洁”的初唐,也会有这样的龌龊事。 即便是在眼皮子底下,都有人敢做这些缺德黑心的勾当!更不用说整个大唐了。 有何法治? 无法可治。 他唯一能做的,也就是看到一处整治一处。 唯一能希冀的,就是这座即将拔地而起的学院所教出来的人,都能走上正确的路,成为正直的人。 …… “炸串来咯!”“炸羊肉串管够!一个铺子都买空了,还有炸鱼炸虾!长安的商家是真的有花样,只能是能吃的东西,他们全炸上了!”
“……” 督工们吆喝了一声,为工人们送上炸串。 这也算是徐风雷带起来的潮流,如今炸串已成了长安的特色小吃,各种商家为了赚钱,那是挖空心思的搞创新。 弄到现在,真是万物皆可炸了! “尚书大老爷,这是您的。”
督工殷勤的送上炸串,递到了徐风雷手中。 与此同时,他也麻溜的给了身旁少年一大摞,嘿笑道: “薛愣子,这是你的,敞开肚皮吃,管够!”
少年眼前一亮,一把抓过炸串就开始啃,这玩意儿可比馕饼要好吃一万倍! “他们都叫你薛愣子……你姓薛?”
徐风雷小啃了一口,吃到正常食物的他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随口问道, “叫什么名儿啊?”
“唔……薛,薛礼,” 少年麻利的解决完了三根羊肉串,回应道。 徐风雷:“?!”
“你叫薛礼?”
他讶然道, “你有字吗?”
“有,有的。”
薛礼老老实实的回答道,“字仁贵,父亲为我取的。”
徐风雷:“……” 这随便逛逛,都能捞到一个少年期的名将? 真的假的?! “薛礼,字仁贵……你有表字,这就说明你不是普通老百姓,老百姓能取个名儿就不错了。”
他问询道, “你打哪儿来?”
薛仁贵被这么一问,神色有些躲闪,闭上了嘴巴,似是不愿说。 “不肯说?”
徐风雷微微一笑,道, “怕辱没了家门?是么。”
薛仁贵为之沉默,而这沉默在徐风雷看来,无疑就是默认了。 “你不说我也能算出来。”
徐风雷脑袋一晃,老神在在的道, “薛氏名门,无非河东薛,河东薛又有几条分支,其中落魄的无非是南祖房这一脉。”
“但纵然再落魄,后代子孙也不至于出来当力工,除非家中出了巨大的变故。”
“我看你左眉高右眉低,两者相差颇大,定然是幼年丧父,你的父亲应该是早早就病逝了吧?”
薛仁贵;“!!!”
他瞪大了眼睛,看向徐风雷。 嘴里的串串都失去了滋味儿。 “您……您怎么知道……” 他喃喃道。 徐风雷神秘一笑。 废话,我对你这个大唐名将还是有些了解的好吧!再结合相术,得出精准结论易如反掌。 “说说吧。”
他抬手道, “或许我能帮你摆脱困境。”
薛仁贵再度沉默,但这回,他没有沉默太久。 “……我家祖上三代都是当官的,家境还算殷实。可到了我爹这一代,他却因病早逝……” 他闷闷的道, “我没怎么见过爹,只是听娘说,爹是个清官,所以没留下什么家业。”
“没了朝廷的俸禄以后,母亲一个人很难支撑,我又有个坏毛病,就是吃得多……眼瞧着妹妹长大,家里的粮米更不够吃了,我只得离开家乡,找能吃饭的地方。”
“那会儿听说长安招力工,包吃住还有工钱,我就来了……” “虽然还是吃不饱,但好歹能凑合——嗝。”
片刻间,十根羊肉串下肚,他的肚子总算是鼓胀了起来。 久违的饱腹感传来,还是靠肉填满的,这让薛仁贵的脸上露出了满足的神情。 徐风雷听完他的自白,亦是恍然。 也是,这小子这么能吃,绝对不是一个单薄的母亲能养得起的,在家里绝对能把家给吃倒灶! 但这不是他的错。 这小子能吃,只因他是个天赋异禀的好将才哇! 这一刻,徐风雷起了心思…… “好吃吗?”
他指了指炸串,笑眯眯的道。 “好吃,好吃!没有比这更好吃的东西了!”
薛仁贵连连点头,望着徐风雷手里剩下的那几串,目中泛起了光芒。 “那你想不想以后顿顿都吃得上这个?”
徐风雷循循善诱。 “想!”
薛仁贵言简意赅,就回了一个字。
“哈哈哈……” 徐风雷大笑道, “那这样吧!从今天开始,你跟哥混了!”“跟我混,你不但可以天天红烧肉,顿顿女儿红,我还能让你的天赋发挥出来,让他不被埋没!”
“甚至,我能让你一扫落魄,重铸薛门昔日的荣光!”
“怎么样?愿意吗?”
薛仁贵猛地一怔。 他没想到,面前的大哥会突然向他发起邀请,一时竟有些手足无措。 “怎么,不愿意?”
徐风雷望着他,问道。 “不,不……我愿意,我愿意!”
薛仁贵连连摆手,慌忙解释道, “我……我就是怕成了您的累赘,您知道的……我特别能吃,我……我就只有一膀子力气……” 到底还是少年,太过于单纯,说话都不怎么经过大脑的。 说难听点就是愣,也难怪工地上的人都喊他“薛愣子”;。 但这份愣,亦是徐风雷所看重的。 人啊,还是愣一点好!要那么多花花肠子干什么? “既然愿意,那还不跪下行礼?”
徐风雷大笑道, “我这人喜欢收徒,因为我认为师徒关系很亲密,够牢靠,所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但你……我教不了,你索性认我当一个大哥吧!长兄如父,也是一样的!”
没错,无论跟谁,他都喜欢当人家爸爸! “大哥!”
只听噗通一声,薛仁贵已是毫不犹豫的跪在了地上,一声大哥喊的更是干脆。 别人都说他愣,其实他只是较为内敛,不擅长表达罢了。 事实上,他的脑子清醒的很。 谁对他好,谁能依靠……心里完全有数! “好好好,起来起来。”
徐风雷扶起这位刚收的小弟,连道, “从今天开始,你就不用在工地干活了,回我府上住着,先把身体养好……瞧你这瘦的!给我狠狠的大鱼大肉,先吃成个桶再说!”
“到时候,我会请人教你兵法和格斗,你小子啊,天生就是打仗的料!我要把你这块璞玉打磨的更加完美!”
“走!”
他大手一挥,翻身上马。 “是,大哥!”
薛仁贵目光明亮,快步跟上。 那一片属于他的天,好似散尽了阴霾,一轮骄阳,已然升起! …… 次日。 太极宫,政事堂。 堂内交椅上,此刻已然坐满了人,瞧这规模,都快赶上一场朝会了。 皇帝这会儿还没发话,所以大臣们也较为散漫,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着,等待着议政。 而此刻的李世民,却是双眼微眯起,打了个哈欠。 “哈——昨儿真累。”
他嘀咕道。 下首座的徐风雷耳朵微微一动,笑嘻嘻的道: “陛下,要注意节制啊……” “所谓后宫佳丽三千人,铁杵磨成绣花针,您可得……” 李世民:“呸!”
他一瞪眼,没好气的道: “你想什么呢?朕是因为抽了两根烟夜里太精神了,睡不着又起来处理政务,这一不留神就寅时了,忙睡忙睡也才睡了两个时辰不到,这才没精神……” “思想不要太龌龊!”
徐风雷神色一正。 “陛下此言差矣,食色性也,怎么能叫龌龊呢?”
他一本正经的道, “该有的夜生活还是要有的,把控好节奏就可以嘛……” 李世民翻了个白眼。 “朕不需要你一个没有夜生活的少男来指点。”
他冷笑道。 徐风雷:“……” 看这小子吃瘪,李世民这才露出了笑容,精神也来了。 噔噔! 手指敲击在桌上,发出两道闷响。 政事堂内瞬间安静了下来,所有大臣皆是正襟危坐,齐齐看向皇帝。 “今天叫你们来,为的只有一件事。”
李世民身子微微倾斜,靠在椅上,缓缓道, “北征大捷,突厥亡国,数十万突厥人该如何安置?”
“朕这几日都在思考这件事,想来想去都拿不定注意,所以把你们大家都叫来,一起论论,一起辩辩。”
众大臣神色各异。 有人面色平静,有人已是陷入了沉思。 徐风雷则开始神游…… 他已经干了太多事了,现在就想歇歇,不想动脑子想辄。 恍惚间,瞥到了对面的李靖。 嘿,这家伙也是一副神游的样子,同道中人啊! 李世民环顾了一圈,见众臣都没有发言,倒也不急。 “上杯茶。”
他吩咐道。 宫女排成两列,为皇帝及每个大臣都送上了清茶。 现如今,掺杂猪油,香料的油茶已经被淘汰,清茶成了主流。 “陛下。”
就在李世民抿下一口茶的此刻,一位大臣站了起来,拱手沉声道, “对于突厥人的安置问题,臣有些想法。”
“萧爱卿啊,讲。”
李二放下茶盏。
“臣以为,突厥既然已经国灭,整个国家都纳入了大唐的版图,那么突厥人也理所当然的成了大唐的百姓,陛下的子民。”萧瑀沉声道, “既是陛下的子民,便要善待之,以王道化胡。”
“自隋末战乱,到我大唐立国,中间损失人口何止数百万?虽陛下圣明胜隋炀帝百倍,可即便是到了贞观四年,人口却还没有恢复到隋朝大业年间的一半。”
“人口凋零,国不兴也。增加人口,或者说增加青壮年人口,是执政不变的议题,而现在,有一个选择摆在面前。”
“臣以为,可将突厥人内迁,将他们安置在黄河以南,以圣人之道教化他们,让他们耕种、纺织、放牧。”
“如此不出三代,突厥人便是唐人,彼此不再有分别,而我们大唐也凭空多了几十万人口,三代之后就是上百万人!”
“人口问题不说解决,也绝对是大为缓解了。”
李世民不置可否,战术性的喝了一口茶。 而萧瑀话音刚落下,便马上起了反对的声音。 “一派胡言!”
温彦博站了起来,斥道, “不出三代,突厥人便是唐人?你说得倒是轻松!真把茹毛饮血、残忍嗜杀的胡人当成温顺的绵羊了?”
“胡人就是胡人,永远都不可能成为唐人,你让他们内迁中原,简直就是要祸乱大唐!”
“我不问别的,就问这几十万突厥人若在内地造反,谁能阻之?”
萧瑀脸色一沉。 “好好约束,好好教化,岂会叛乱?”
他反驳道, “孔子有云,有教无类。只要是人就能教化!突厥人之所以野蛮,是因为他们所处的环境野蛮,只要他们到了大唐,感受到了大唐的文明,便能够成为文明人!”
“所谓橘生淮南则为橘,生淮北则为枳,便是这个道理!”
“再说了,哪怕按照你说的来,突厥人吃饱了撑的造反,我陛下英明神武,太师年富力强,也有能力将其镇压!突厥蛮夷,能镇压第一次,就能镇压第二次,第三次,有什么大不了的?”
温彦博嗤笑一声。 “可笑,可笑至极!”
他哼道, “萧相公,你想的未免也太好了一些!”
萧瑀丝毫不让,亦是冷笑了一声。 “你未免也太危言耸听了些。”
他毫不相让。
两人争锋相对,政事堂内的气氛顿时有些紧张。 李世民觉得有些痒痒,挠了挠后背挠了挠脖子丝毫没缓解之后,他才忽然察觉到——是心里痒痒了。 于是,他开始上下掏口袋,忽的从袖子里摸出来一个烟盒。 哗啦,倒出一根烟,正欲抽上,却有一个脑袋伸了过来。 “陛下,来一根,来一根……” 徐风雷嘿笑着伸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