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几句挤兑,又如何比得上以前苏懿受过的苦的百分之一?就好像人人都道她脸上的伤疤是贪玩误入猎人的陷阱才留下的,却不想若是没人诓哄了她,以她那般怯弱的性子,又怎会一人去那深山密林里?若是没人救她,只怕她早死在那儿了。事后苏月无辜地道一句“是妹妹自己跑出去的,我什么都不知道”,便把责任推得一干二净,谁会相信十来岁的小孩子会干出这么恶毒的事情来呢?苏懿垂目冷笑,扬声唤来梧桐居的管事丫鬟碧兰,问她道:“给苏荣捐官,是老爷子的意思,还是父亲的意思?”
碧兰、碧玉原是老太君的贴身丫鬟,这次老太君回来后瞧见她屋里没什么能用的人,便将两人指派了过来。一听到苏懿的问话,碧兰立马回道:“听前院的小四说,今日晌午消息过来的时候,国公便叫了老爷去书房,期间隐有争吵声传出。”
就这么一句,不用直接回答,却已道明了她想要知道的答案。苏懿勾起一边唇角,讥讽一笑。不得不说苏勉勤是个好父亲,万分宠溺地疼爱着苏月,一心一意地替苏荣谋前程铺路途,只是那种好,到她这儿却淡漠得连陌生人都不如。她倒不是缺爱到要苏勉勤对她多好多好,只是心里有个声音,在为以前的苏懿不值。眼底笑意一收,她又问碧兰道:“我记得前不久,舅舅好像送了一套首饰过来?”
碧兰回道:“小姐说的可是那套海棠滴翠?”
苏懿点头:“就是那个。”
“小姐不说太艳丽了,不喜欢吗?我就给收起来了。”
碧兰走到梳妆台前,抽出了最底下的一个抽屉,取出一个红漆木的描金盒子来,“喏,在这儿呢。”
苏懿接过盒子,打开。别看那盒子不大,却是分了好几隔的,一层放了一支步摇,上面雕着十几朵艳红的海棠,做工十分精巧,花瓣朵儿在阳光下还能有不同的光泽。而正中的那朵海棠花蕊里,缀着一粒粒水滴状的翡翠珠子,那通透的绿,直将那海棠衬得更加娇艳欲滴。下面还有两层,分别放着两只金钗,还有一副金累丝的手镯,一对芙蓉色玉石耳环,都是同一套的,上面都被精心雕饰了芙蓉花纹,看起来华丽精致,却也不失淡雅贵气。材料上乘,做工精美,就是不识货的瞧上一眼,也知是一等一的好东西。这不由让苏懿想起记忆深处的一段往事来。还记得当年小苏懿开始梳发髻的时候,家中竟无一人知晓!老爷子自然不懂这些,夏嫣然也刻意不提,她老爹苏勉勤眼里只有夏嫣然的一儿一女,苏月梳头的时候,他就赏赐了一大堆的珠宝头面,而她这个不受自个儿老爹待见的,自然被遗忘了个干净。最后还是原先伺候她娘的一位老嬷嬷看不过去了,拔了自己头上的一根银簪,给她衬了衬底。当时苏月也如今日一般,扶着满头金光灿灿的珠钗,趾高气昂地在她炫耀。“哟,妹妹不是该梳头了吗?怎么这头上光秃秃的啥也没有啊?正好爹爹前些日子给了我好几副头面和一箱子首饰珠宝,需不需要姐姐送你一副啊?”
“哎呀,瞧瞧妹妹你头上戴着的是什么啊?银簪,哈哈,笑死人了,我房里的丫鬟都不稀罕戴这个,妹妹你也太寒碜了吧。这要人瞧见了,还以为咱们魏国公府没落了,连嫡小姐的梳头首饰都没一套呢。”
堂堂魏国公府的嫡出小姐,却被一个庶女嘲讽和羞辱,却无可奈何地一点办法也没有。那就由她,替原来的苏懿讨回公道吧。苏懿将那套海棠滴翠递给碧兰:“今个儿晚宴,就戴这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