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神医,谁都知道夏春秋跟煜王殿下走得近,那她跟第一神医学点儿医术,懂一些奇怪的配方,好像也没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可是谎言之所以叫谎言,是因为谎言有一个最大的破绽――它没有真实性,所以无论编造多么完美,都一定有它的致命弱点。澹台明庭“哦”了一声,感叹道:“小苏苏真是聪慧过人啊,短短时间就尽得第一神医真传了。”
明明好像一句随口的夸赞,话里的另一层意思却不言而喻。谁都知道医道晦涩难懂、博大精深,就算是宫内的太医,学了一辈子的医术,也不敢保证自己什么都能治。学个一年半载,也不过是触摸到皮毛罢了。所以说,前往别在聪明人面前撒谎,要戳破你的谎言简直就是分分钟的事。“那只能说明我太聪明了。”
苏懿一点没有揭穿的羞赧,面色依旧淡定地接受着澹台明庭的“夸赞”。这只能说,脸皮厚也是种本事。澹台明庭笑着摇头,道:“好了,本座也不跟你废话了。本座想把你送进东宫,给太子治病。”
“太子?”
只能说这个太子太没有存在感,苏懿反应了一下,才想起是轩辕棣的老爹。也是奇迹了,她从到这儿的那天起就听说这位病怏怏的太子殿下快玩完了,结果她都在这里一年了,那太子殿下还坚挺地活着呢。这深宫里的事儿,苏懿是一点也不想掺和,更何况那人还是轩辕棣的老爹。她摆摆手道:“这事儿我做不来,你另请高明吧。”
澹台明庭道:“你是希望被宫里请进去呢?还是本座送你进去?”
“被宫里请进去?”
苏懿眯起了眼睛,“你什么意思。”
澹台明庭淡淡微笑:“若是你乖乖的,本座会另外给你安排个身份,让你以男装示人,并会护你周全。若你执意不肯,那本座只能禀明皇上,说魏国公府二小姐身怀绝世医术,治好了本座的恶疾,想来也一定能治好太子殿下……”这是威逼和利诱一起上了?苏懿沉默了一会儿,斜目瞥他:“若是我两者都不选呢?”
澹台明庭不慌不忙道:“太子殿下对煜王这个弟弟,一向当儿子爱护的,煜王这些年征战在外,有什么珍贵药材,也会让人快马加鞭送去东宫。”
打情感牌?那真不好意思,她这几天正跟轩辕冽冷战着呢。苏懿双手抱臂,冷笑道:“太子和煜王关系好,关我什么事?我和太子没关系,和煜王就更没关系了。”
澹台明庭有些惊讶地看了她一眼:“吵架了?”
“吵……”苏懿刚想开口,突地反应过来,轩辕冽这时候还对外宣称在养伤呢,“吵个毛啊!我还待字闺中云英未嫁呢,不要把我和他扯在一起,败坏我的名誉!”
澹台明庭忍俊不禁。呵,她苏懿也有在乎自己名誉的一天呢。“好,不谈这个。”
澹台明庭从善如流,换了个话题,“那我们谈谈,若是贤王殿下掌权之后,第一个会拿谁开刀怎么样?”
苏懿有些奇怪地看着他。“这我就搞不懂了,你到底是哪一派的?你亲妹妹可是贤王妃呢,你居然在背后扯轩辕棣的后腿啊!”
澹台明庭说得极是官方:“御刑司直隶圣上管辖,本座自然也是为圣上效力。”
屁嘞!若是他真是一心一意为老皇帝,那又为何会闹出跟西夏勾结的事来?难道跟西夏勾结,也是老皇帝的旨意?这个男人她看不透,当然她也不想去看透。知道得越多,就会付出越多的代价。深呼吸一口气,她道:“要我去也可以,我问你一句话,你如实回答我。”
澹台明庭没有回绝也没有答应:“你先说。”
苏懿看着她,盯着他那双琉璃色的妖眸:“长信侯府灭门惨案,是不是你做的?”
澹台明庭挑了挑眉梢:“本座去的时候,侯府已经被一把火化为灰烬了。”
“那你敢保证不是你派人动的手吗?”
苏懿目光严厉,死死地盯着他。澹台明庭闭上眼睛,又睁开,对苏懿道:“把香案上的花瓶朝左转三圈,再向右转半圈。”
苏懿起身,照做。她刚把花瓶转完,就听“咔哒”一声,眼前明明是挂着名家字画的墙壁,却突地一整块移动开,缓缓地翻了个面出来!而在那墙壁背后,是四四方方,一排排一列列整齐划一的小格子。“帮本座取竖三左四抽屉里的盒子。”
澹台明庭指挥着,苏懿照做。她刚将盒子取出来,那一整面墙壁便立马转了回去,恢复从前的样子。她暗戳戳地想:那么多盒子,也不知道藏了多少秘密,什么时候找机会再来看看。可澹台明庭既然敢叫她那么做,自然也不怕她来看。神色淡然地接过盒子,打开,将里面的东西拿出来丢在了苏懿的怀里。巴掌大小的一块令牌,上面是一个丑陋的蝙蝠脑袋,反面一个“令”字,有两行小字注解,却是让人看不懂的文字。而那令牌也不知道是不是被人丢火里给烧过,上面还残留有被熏黑的痕迹。蝙蝠令……澹台明庭道:“处理现场的时候,在长信侯的尸体下找到的。”
苏懿问道:“不会是有人故意落下的吧。”
澹台明庭道:“不像。长信侯一直用身体死死地将这块令牌压在身下。”
“哦?”
苏懿目光直接地盯着他,“那也就是说,你早知道了灭长信侯府满门的凶手?”
原本她也不确定,那日经过古敏儿的提点,再和今日的蝙蝠令重合,她心里也隐隐有了答案。其实本来那天她就是去跟轩辕冽说这事的,结果中途被赫连齐打断,最后又闹了个不欢而散,也便不了了之。澹台明庭耸了耸肩,叹了口气:“知道又怎样?又没有确实的证据。若是小苏苏肯把人交出来,指不定还能还慕家一个公道。”
苏懿对他说的话,连标点符号都不信。若他真想为慕家平反,以御刑司的能力,瑞王的死士都能找到人,他们会找不到?这事一压再压,已经不单单是一个通敌卖国的事件了,而是一场握在手里,不到必要时刻不拿出来的重要筹码。不过不管苏懿嘴上再怎么硬气,去东宫给太子治病的事,她不去也得去。且不说澹台明庭给她的两个选择,第二个明摆着是以魏国公府来要挟;再来现在的情况,若是太子真一命呜呼了,轩辕棣掌权,即便如她之前所想,老皇帝还要利用轩辕冽、所以不会要他性命,可轩辕棣会轻易放过轩辕冽吗?起码……也得让太子熬到轩辕冽回到封地,天高皇帝远的时候再薨吧。真是,就没有一天消停日子过了吗?苏懿深呼吸一口气,问道:“既然要我去给太子治病,那得了什么病总得跟我说一下吧,至少能有个心里准备啊。”
澹台明庭摇了摇头。“你先回去准备一下,过两日本座会去魏国公府接人。等到时候进了宫,你自然就会知道了。”
还打哑谜?苏懿摆了摆手:“那行,你好生养着吧,我回去了。”
澹台明庭笑道:“好歹坑了本座五千两黄金,不留下陪本座喝杯酒再走?”
被坑银子是他澹台明庭自己想要试她医术高低,活该!至于喝酒……苏懿皱了皱鼻头,用那腻死人不偿命的腔调说道:“我家男人不许我在外面跟些野男人喝酒。被发现了,可要被罚的。”
澹台明庭脸上笑容一滞,却又很快恢复如初。“不是刚刚才和煜王撇了关系吗?”
苏懿伸手撩拨了一下头发:“以姐的容貌才智,另外找个新欢是很困难的事吗?”
“呵呵……”澹台明庭笑了起来,“这话本座一定记着,等什么时候见着子渊,一定说给他听听。”
“嗯,甚好。”
苏懿回过头,笑眯眯地道,“最好别忘了说,澹台大人是如何对我照顾有加的。劳烦尊口,不胜感激。”
澹台明庭眼中笑意仿佛更加深了,扬声唤道:“来人,送苏公子出去。”
苏懿朝他微微颔首,一个拂袖,扬长而去。在她身后,澹台明庭笑容褪去,一张脸,神色难辨、情绪不明。苏懿回到国公府之后,更魏国公和老太君撒了个谎,只说自己有事可能要出去一段时间,可能很快回来,也有可能要去很久,让他们勿念。魏国公和老太君也没说什么,只让她自己小心。好像走到这一步,他们两个老的,也帮不上她什么忙了。至于轩辕冽那边……苏懿叹了口气。就算她不说,一直跟在她身后的无名也会将她的一举一动反馈回去,索性也懒得回去跟他对上了。然后就是玉颜堂的事。她去玉颜堂点收了她从澹台明庭那里坑来的黄金,然后又交代了碧兰一些事情。京城的成品加工作坊马上就要开工,林长青将玉颜堂开遍五湖四海的计划也在推进,一步一步都在按着目标前进着。有时候苏懿都在思考,自己为什么要这么拼?这么做到底值不值得?可不管值不值得,有些事情,开弓之后,就再没有回头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