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见吾皇,吾皇万岁万万岁!”
“众爱卿,平身――”无极殿内,高座之上,那身着明黄衮龙袍的�x和帝面色威严肃穆,抬手一扬间,气势非常。底下皇亲国戚、文武百官掸袍起身,依次落座。今日比两对新人更加抢镜的人物有二,一个是秋猎受伤修养许久的煜王轩辕冽终于在公开场合露面,二是听说沉疴病榻许久的太子殿下也要出席。似为了映衬今日的喜庆气氛,轩辕冽没穿他一贯的那身锦黑墨袍,而是穿了一身金丝银线勾勒纹路的紫色蟒袍。往那儿一坐,姿如松柏,锦衣玉带,气质内敛,优雅华贵。在他下方,坐的是澹台明庭。他端着明玉酒杯,在手中百无聊赖地转着圈,不用刻意,那一身美艳已让整个宫殿的宫娥们羞红了脸,让那些新晋的仕官和世家子弟大呼妖孽。这两人坐在一起,仿佛将整个无极殿都渲染上一层耀目的光辉。在他们对面留着一处空位,瑞王为赵妃守孝,自然不适合来参加这种宴会,所以那位置是给太子留的。宴会开始,太子却没到,这不由让人多想――是不是又出了什么变故?“大人。”
一侍卫从背后悄无声息地到了澹台明庭地身侧,俯下身附在他耳边耳语了几句。“哦?”
澹台明庭眉梢染笑,看向轩辕冽。“看来小苏苏比我们想象得还要能干啊。”
轩辕冽听着“小苏苏”这三个字微微地眯起眼,却又很快恢复如常:“怎么?找出东宫的奸细了?”
澹台明庭佯作吃惊模样:“煜王殿下真乃神算也。”
这不奇怪。自苏懿入宫以后,隐藏在东宫那位消停了不少,是以不好抓住狐狸尾巴。可在今天这种日子,势必是要铤而走险的。人一旦慌了,最容易露出马脚。轩辕冽淡淡看向澹台明庭:“该怎么做,澹台大人应该清楚吧?”
澹台明庭浅笑嫣然:“若不表现一下,岂不被煜王殿下看低了去?”
言罢,他低头吩咐了几句,那侍卫躬着身,默不作声地悄然离开。宫宴继续,觥筹交错,言笑晏晏,到处都透着喜庆。东宫里。苏懿好不容易将太子病情稳住,澹台明庭的人就过来了。将玉夫人移交御刑司,同时还被告知――希望太子能继续留在东宫,哪儿也不要去。即便澹台明庭红透半边天,但在太子面前,依旧什么都不是。他既然敢提出这种要求,要么是他胆大包天,要么,就是老皇帝授意的了。“这到底是几个意思?”
苏懿实在是没想明白。太子笑着摇了摇头,有些遗憾地道:“看来本宫是注定无法看新月丫头出嫁了。也罢,世事无常,人各有命,就当本宫与那丫头缘分到头了吧。”
每每苏懿听到太子说话,总有一种他什么都知道、甚至知道自己死期的感觉,那是一种看破尘世凡俗的淡然,仿佛什么也不在他眼中停留一般。可听在人耳里,总有一种悲凉的味道。苏懿忍不住脱口而出道:“要不然我们偷偷跑出去吧?远远地看新月郡主一眼就好。”
太子摇了摇头,轻轻挥手:“易医官,本宫有些乏了,你先回去吧。”
既然太子都这么说了,苏懿只好道:“那我过一会儿再来替殿下拔针。”
她在他几处要穴上下了定毒针,就是为了能让他出席新月郡主的婚宴,如今却被那简单的一句话,抹杀掉了这段时间所有的努力。从太子寝殿出来,不见李公公,也不见平常见熟了的宫娥侍卫们,倒是几队兵甲森然的禁军在到处巡逻,似要把东宫护卫成密不透风的铁桶。她沉了下心思,佯装要出东宫,却还没走到门口,就被那高大的侍卫们“客气”地请了回来。如此一来,她算是明白了――这是要让东宫与世隔绝了。与此同时,皇宫内歌舞升平,丝竹缠绕,冗长的号角声远远地传开,大红的迎请队伍已经到了无极殿前。轩辕棣和宋元恒下马跪拜,后面哗啦啦跟着跪倒一长排,那三呼“万岁”时响亮的响声,仿佛要刺破云霄。礼官站在殿前,高声宣读赐婚圣旨,颂唱礼书。后宫内,珍妃早就安排好了一切,等礼官唱罢,便让人将两位新娘子请了出来,将花球的一头送到新郎官手上。两对新人将在无极殿拜天地,然后由两位新郎官接上花轿,各自归家,宫内宴饮继续,宫外两家也会各自宴请朋友家眷,一切有条不紊,依着计划如期进行。而就在迎亲队伍入宫不久,一辆马车晃晃悠悠地也跟着入了宫。负责宫门检查的侍卫长看着那令牌,挥手让人放行,旁边的副队长却有些疑惑地道:“不说瑞王为赵妃守孝吗?那刚刚那个……”拿的分明是瑞王的令牌。侍卫长白了他一眼:“你敢去掀马车看?”
自然是不敢的。若里面真的是瑞王,那他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侍卫长看了看天色,道:“少说点废话存点力气吧,今天估计有得忙了。”
瑞王进宫了吗?自然是进了的,不过他并没有忙着去无极殿,而是坐在马车里,等着消息。所幸并没有让他等太久,很快他安插在东宫的内线便过来禀报:“玉夫人已得手,不过被御刑司抓起来了。皇上派人封锁了东宫,不许有任何有关太子的消息传出。”
时至年关,老皇帝本想办个喜事热闹热闹,却不想前两日赵妃才刚出事,紧接着在婚宴这天,太子也薨,这要给百姓们知道,岂不是不吉的征兆?太子殁,大周亡,天意如此,那他只能顺天而行了。瑞王道:“放花炮吧。”
“砰――”“砰――砰――”“砰砰砰――”一声巨响突然传来,紧接着,一声接一声,花炮冲天而起,在半空炸开。只是青天白日里,只看到星星点点的火花,还有一缕很快消散的青烟,便再看不见什么了。老皇帝端坐上位,两对新人正准备拜堂成亲,冷不防来了这么个动静,把殿内所有人都吓了一跳。“这还没到晚上吧,就开始放烟花了?”
“是不是礼炮啊?”
“可礼炮也不该是这时候放啊……”轩辕冽和澹台明庭对视一眼,道:“来了。”
老皇帝抬起眼来望向殿外,脸色漠然地对殿中的两对新人道:“既然有人来给你们送大礼来了,那你们就且先等一等吧。”
花炮一响,迎亲队伍立即骚乱起来。扛着旗帜纛旗的侍卫纷纷将仪仗丢在一边,随即从花轿上、从旗杆中抽出兵刃,喊着“清君侧、诛佞臣”的口号,朝着无极殿直奔而去。崔正英尖着嗓子大喊道:“还愣着干嘛?护驾!”
可原本应该维护皇家威严、护卫皇宫安全的禁军不仅没有反抗,反倒是大开方便之门,让反军一拥而上,冲进了大殿之内!这一切变故来得又凶又猛、又快又急,很多人表示还没搞清楚是什么情况,就被人把刀架在了脖子上。而老皇帝那儿有轩辕冽、澹台明庭、以及几个武官站在前面护驾,倒没有不长眼的敢往上冲。“诛佞臣?说的是本座?”
澹台明庭讥讽一笑,“本座是做什么天怒人怨的事了,竟引得人造反了。”
宋元恒将喜袍往腰上一别,勾起一边唇角:“说不定是对澹台大人你求而不得,因爱生恨。”
澹台明庭目光淡淡地看向宋元恒,笑得妖娆:“是么?寿康伯前两日还约了本座喝茶……”宋元恒猛地抬头,看向他。澹台明庭却闭了嘴,再不说下去了。宋元恒那急脾气,就要说话,被轩辕冽横了一眼,才反应过来现在是什么情况。好像……现在说这些是有点不太合适。叛军将无极殿围了个水泄不通,然后又让开了一条道,由着一人从外面缓步走了进来。瑞王穿着一身孝服,和今日这一片亮堂堂的喜庆格格不入。那以往在众臣面前表现出的酒色气息,在今日全都不见,抬步昂首之间,也是凛凛威严。他行至大殿正中,没下跪,一拱手,向老皇帝行了一礼:“父皇。”
老皇帝看着他,目如鹰隼:“你还认朕这个父皇?朕以为你要灭天弑地无法无天呢!”
瑞王道:“儿臣如何敢做出这等大逆不道之事?只是父皇年事已高,也该好好地享享清福了。”
老皇帝冷冷一哼:“那你觉得,朕这皇位该传给谁好呢?”
瑞王又一拱手道:“太子已薨,皇长孙勾结佞臣,谋害太子,证据确凿,煜王虽有赫赫战功在身,可他是明王之后……父皇,儿臣愿毛遂自荐,担此大任!”
太子已薨!还是皇长孙勾结了澹台家谋害了太子!这消息一出,顿时在一干众人之间炸开了锅。而那些早就被瑞王策反的官员们立马站出来,跪地一片:“恳请皇上传位于贤王!”
“好好好……”老皇帝看着底下那么多包藏祸心的官员们,也有些气的狠了,“还有谁拥戴改立新君的,都站出来吧!”
事已至此,老皇帝话音一落,又有几个墙头草见大势已去,站了出来。瑞王看着一边倒的局面,甚至满意。整个逼宫过程,比预想得还要顺利太多。就在他准备进行下一步的时候,却见太师赵亭广站了出来。很好,他岳丈大人口才好,由他来说更适合一些。却不想赵亭广朝老皇帝一拱手,言道:“皇上,老臣有话说。”
老皇帝点头示意:“你说。”
赵亭广道:“老臣以为,瑞王大逆不道,谋害兄长,逼宫皇上,其罪可诛,应当伙同这一干同党,全部抓起来,斩立决!至于老臣,身为瑞王岳丈,没有能及时规劝瑞王,让他酿成今日罪孽,实乃罪过。老臣不敢奢求圣上饶恕老臣,但请圣上看在老臣为大周忠心耿耿几十年的份上,还请饶过老臣的家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