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聪明额头青筋暴跳,“你胡说什么,谁打你了?谁砸了你家?我就是奉命带你回去问句话,你配合调查就是,哪那么多废话?”
师墨面无表情直视,“有没有砸,大家去看一眼就知道,你说问话就问话,没有文件,没有证据,就凭你一句话,想带谁走就带谁走,你觉得这说得过去吗?以后你要是看谁不顺眼,直接带走,人家是不是也无处说理去?”
向聪明横眉竖眼,“老子说了,我们是接到举报。”
师墨语调不咸不淡,“举报可有查实?可有辨别事情原委?”
“怎么没有,你自己都承认了,牛棚师家是你娘家人。”
师墨勾唇,“那又如何?是我娘家人,我们就都有罪了?什么年代了,还搞古代的连坐?组织宣扬摒弃封建残余,怎么,你这是带头反对组织精神?”
“你他娘的少胡说八道。”
向聪明下意识朝师墨挥手。 师墨勾唇后退躲开,“看看,这还叫没有打我?”
“畜生,”向学扑过来,挥手给了向聪明一耳光。 比实际年龄更为苍老的汉子满眼通红,怒视向聪明,“你个畜生,我怎么生出你这样的畜生,你在外面混就算了,还跑回来不干人事,你你……”太过愤怒,说到后面,竟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满脸通红,直直往后倒。 严大智赶忙接住,师墨在他穴位上摁了几下,向学才缓过这口气。 马金玉赶来,看着老伴的样,跟着红了眼,在向聪明手臂上狠狠的拍了几下,“逆子,逆子,你真是要气死我们才罢休啊,气死我们你能有什么好处?啊?你到底想干什么?”
向聪明不耐烦的挥开马金玉,“有你们什么事,我在办正事,我可是公职人员,你们别狗眼看人低。”
马金玉气得心口疼,她是狗眼,那逆子是个什么眼?畜生,真是畜生啊。 师家人已经过来了,护在师墨跟前,师义锋看着向聪明,铁血气势不容忽视,“这位同志,还请给出真凭实据,证明我们犯了错,需要拿回去问话,否则,光凭亲缘关系,怕是无法服众。”
“就是,谁还没个爹妈了,又不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人群里,有人记得师家当日的恩情,开口帮腔。 一人开口,就有多人开口,七嘴八舌的说得向聪明黑了脸。 “我管你什么爹妈不爹妈的,师家人是接受改造的人,跟出嫁的闺女频繁接触,我带他们回去问话,理所应当,都赶紧滚开,要不然连你们一起带。”
“我呸,”季慧芳冲过来就淬了向聪明一脸口水,气得狠了,也没想着给马金玉老两口脸面,“不孝的玩意,自己不是个东西,还不准别人孝顺了,师家人住在牛棚,一心一意接受改造,没偷懒,没耍奸,跟着组织走,没犯半点错误,力所能及的为人民服务,虔诚悔改,大家都看着。我家侄媳妇嫁给了严家,成了严家人,也改变不了是师家养大她的。她知恩,有良心,不像那些白眼狼,有奶就是娘,端起碗吃饭,放下碗骂娘,畜生不如的东西。去尽尽孝心怎么了?组织上的大领导还得孝顺亲爹娘呢,有什么错?”
向聪明抹了把脸上的口水,看着季慧芳,怒得想杀人,这老娘们,真是欠收拾。 忍了忍,今天怕是不能顺利的带走人,可带不走,就会被罚。 向聪明眼珠子一转,没了刚才的气急败坏,冷声道,“你们别跟我闹,我就是个听命办事的,上面怎么说,我怎么做。领导可是亲自接的陶支书的实名举报,陶支书家就在这里,和你们整天待一块,是不是有问题,他肯定不会乱说。你们还是老老实实跟我们回去,要不然动起手来,伤了和气就不好了。”
看热闹的赵棉花愣住了,咋还跟她家有关了? 公爹是咋想的,怎么就去举报师家了? 他的命可都还是师家人救的。 赵棉花觉得心寒,看了眼旁边傻愣愣的男人,有其父必有其子,这男人是不是也是个自私绝情的? 陶来顺被媳妇看得头皮发麻,吞口吞水,结巴着问,“怎,怎么了?我,我不知道啊。”
赵棉花白了他一眼,不管这男人是不是和他爹一样,只要敢做黑心黑肺的事,她就敢带着儿子回娘家。 她相信凭她赵棉花的本事,没有男人也能活的好好的,把孩子养大。 陶庆生没来看热闹,凭他的身份地位,看热闹这事掉价,他从来不做。 陶青青祁自求在人群里,不过这时候都聪明的没冒头,不管师家人会不会倒霉,他们都明白,躲人后才是安全的。 众人没想到陶庆生会这么黑,背后捅刀子。 不过,他现在是他们的领导,即便心里对他有意见,嘴上不敢再说什么。 师墨不意外,师家人也没什么感觉,什么人举报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不能跟着走。 “既然是陶支书举报的,那么就请支书同志出来,咱们有什么话当面说清楚,到底是我师家哪里做得不好,让他误会了。”
向聪明挑眉,暗道师家人还真是够刚,阶下囚了还敢直接和顶头上的人对着干。 向聪明不打算替陶庆生兜锅,本来捅出来,就是为了帮忙背责的。 “陶支书要不要出来对峙,我可做不了主。”
事不关己的站一旁,也不再说话。 场面僵持了下来,何大美皱着眉,思考着要不要去叫自家男人过来。 几辆小车缓缓驶近,发动机的声音让喧闹的人群,瞬间安静。 齐齐回头,看向铮亮的小轿车,哪怕只是看着,也莫名激动起来。 小轿车啊,威风的小轿车啊,怎么开到他们村子来了? 虽然好奇,但都胆怯的站着没动,毕竟,来的也不知道是哪个大人物,一不小心得罪人就惨了。 四辆小轿车被打开,陆续下来好几个穿得周正的男人,最后一辆车里还有一对夫妻和一个孩子。 人群里,师墨挑挑眉,来人应该是友了。 “请问,这里可是严家大队?”
年轻的男人,穿着黑色中山装,胸口别着一支钢笔,手拿公文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绝对是这个时代精英的装扮,看得一众小姑娘红了眼,这才是她们想嫁的良人。 不过,大家都矜持,只看了一眼,就赶忙红着脸移开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