翁家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知道车队待遇好,几次三番想进车队,只是一直不得入法。 查来查去,查到了他大哥是车队司机的事,终于给了他好脸色,翁家人第一次把他当亲家对待,和颜悦色,热情周到。那一瞬间,他是飘的,前所未有的骄傲,有扬眉吐气的自得。 翁家承诺,只要他将陶来顺的工作拿到手,以后就让他在城里吃香的喝辣的,过不完的好日子,人人恭敬讨好,再没人敢小瞧他。 陶来仓很心动,也因为被尊重而沾沾自喜,开始幻想以后的好日子,暗自发誓,一定要拿到陶来顺的工作。 所以这一次次的,忍气吞声,伏低做小上门,把他这一辈子的好耐心都用上了,结果陶来顺油盐不进。 陶来仓恨,恨不得掐死陶来顺,“为什么,你为什么就见不得我好?一个工作而已,你又不能做,为什么不给翁翔?”
陶来顺睁眼,嘲讽的看着陶来仓,“你又为什么要当狗呢?当个人不好吗?”
陶来仓猛的睁大眼,怒视陶来顺,“你敢骂我是狗?”
陶来顺冷笑,“不是吗?不过一句实话,何必恼羞成怒。想要不劳而获,给苏家当狗,苏家倒了,你是丧家犬,如今靠卖女儿,成了翁家的狗,你说翁家要是也倒了,你是继续当丧家犬,还是被人杀了吃肉?当人不好吗,至少你才是吃肉那个,不用担心被人吃。是天生骨头贱,还是天生骨头软?”
陶来仓被戳到了痛脚,当即赤红了眼,扑上去厮打陶来顺。“你是个什么东西,还敢瞧不起我,陶来顺,你才是最贱的那个,你天生贱骨头,你凭什么看不起我,你凭什么?”
陶来仓面容狰狞恐怖,双目赤红,像是输红眼的赌徒,没了人性。 陶来顺有伤,不能动手,陶来仓朝他扑过去,他没想着硬抗。 刚准备起身躲开,赵棉花拎着大扫帚就冲了出来,“老畜生,你动我男人试试。”
陶来仓是个欺软怕硬的软骨头,赵棉花气势汹汹的模样,吓得他踉跄后退好几步,脸上狰狞的表情消散得一干二净,换上了惊吓。 嘴上却是不认输,又怂又凶的抖着手指赵棉花,“泼妇,你敢动我试试。”
赵棉花往前蹿两步,陶来仓吓得倒退六七步。 赵棉花冷笑,“废物,动你脏了我的扫帚,没脸没皮的东西,赶紧滚蛋,仔细老娘耐心耗尽了,抽得你爹妈都不认识你。”
陶来仓又怕又怒,看着赵棉花坚定护在陶来顺跟前的样子,很是刺眼。 陶来顺在他眼里,一直是个窝囊无用的废物,一辈子只配活在尘埃里,仰视他,给他提鞋,对他摇尾乞怜。 可如今,他们的位置调换了,换成他摇尾乞怜,谄媚讨好。 更让他无法忍受的是,陶来顺有个全心全意护他的媳妇,而他,只有嫌弃鄙夷他的妻女。 他从未被妻子这么护过,一时间既难堪又嫉妒,也没了纠缠的心思。 冷哼一声,大步走了,他陶来仓一定会比陶来顺过得好的,一定会。 “呸,什么东西。”
赵棉花狠狠的淬了口,扭头问陶来顺,“有没有事?”
陶来顺摇头,“没事,放心吧,不过是花架子,不敢真动手的。”
赵棉花翻个白眼,“瞧瞧你陶家都生出些什么种,丢人现眼,亏得我三个儿子都随我。”
陶来顺笑,“对,幸亏儿子都随你。”
赵棉花瘪瘪嘴,继续摘豆角,准备做午饭。 离开的陶来仓一家,战战兢兢跟在翁翔身后。 翁翔一脸怒容,阴沉得可怕,路过的乡亲见了,不免多看两眼。 翁翔觉得这些人是在看他笑话,脸色更难看了,“看什么看,低贱的泥腿子,给脸不要脸。”
“你说啥?”
被骂的是个年轻小伙,暴脾气不输谁,眼睛一瞪,撸起袖子就要冲过去揍人。 翁翔气炸了,完全不管自己对不对,踩在谁的地盘,只知道心里有气,想要发泄,一个乡下泥腿子都敢对他大小眼,简直是在挑衅他的威严,梗着脖子同样往前冲,“老子说你给脸不要脸,下贱东西。”
“别,别,”苏桂文跟在后面跑得气喘吁吁,扯了把苏珍珍,“别打,翁翔别冲动,珍珍,快去拉住翁翔,快。”
她一个当丈母娘的,不好和女婿拉扯,只能扯闺女。 可苏珍珍是个怂包,一看架势不对就往后退,哪敢上去拉。 苏桂文扯了几下没扯动,眼见前边两人就要撕扯到一起,急得眼睛都红了。 她不是怕翁翔打架,是怕自家吃亏。 这里是严家大队,还是翁翔挑的事,真要打起来,铁定翁翔吃亏。到时候回去翁家,翁翔吃的这些亏,还不是会从他们身上找补回来。算来算去,最终遭罪的,只有他们。 苏桂文急得要死,偏偏苏珍珍越拉越往后退,前边两人已经撕扯到了一起,更重要的是,听了动静的人,往这边来了,人数不少,翁翔一个人根本打不过。她可不认为严家大队的人会帮着他们打自己大队的人。 苏桂文满头大汗,瞧见陶来仓慢慢悠悠的过来,火气瞬间就起来了。 “陶来仓,你是个死人啊,没瞧见这里打起来了,还不赶紧去拉,窝囊废一个,磨磨蹭蹭的,吃屎都赶不上热乎的,你赶紧啊。”
陶来仓还在为陶来顺两口子相处模式独自伤感,根本不知道前边的事。 无缘无故又被骂了一场,心底的怨气骤升,对苏桂文的恨,急速增加。 苏桂文完全不知道他的心里想法,瞧着陶来仓要死不活的站在不动,无比后悔自己当初眼瞎,被陶来仓这张没用的脸给迷了心,毁了一辈子。 “陶来仓,”猛的一声怒吼,二话不说,上去就是一巴掌,“老娘说话你是聋了吗?让你赶紧去拉架。”
陶来仓被打蒙了,傻愣愣的看着怒火中烧的苏桂文,余光又看到满脸鄙夷的两个闺女,心底的怨恨节节攀升,拳头握得嘎吱直响,仅剩的一点理智,阻止了他回敬苏桂文的动作。 这才去看前边厮打在一起的两人,暗暗吁口气,压下怨恨,上前拉架。 厮打的两人周边围了不少人,但因为翁翔被压着打,所以没有人拉架,不仅不拉,还在旁起哄。 气得翁翔直翻白眼,要不是不甘心,要不是觉得丢脸,他肯定马上认输走人。 这会正是需要台阶,需要人来拉架的时候,可那家子蠢货,一个也没上前。 翁翔把陶来仓一家也给记恨上了,等着,等回去看他怎么收拾这一家子蠢货。 陶来仓看翁翔吃亏,心里是很爽的,所以拉架的速度不快,挪着小碎步过去,几步路,硬生生让他走了两分钟,眼看翁翔没力气了,才做出急色上前。“别,别打了,有什么事慢慢说,别打了,误会说开就是。咱们都是一个大队的人,不能伤了和气。”
年轻小伙冷哼一声,陶来仓拉之前,就松开了手,倒不是因为要爱好和平,而是打够了,一个软蛋,还敢跟他横,什么玩意。 陶来仓顺势将翁翔扶起来,护在身后,“小兄弟啊,你是哪家的?你们之间就是些误会,改天我拎瓶酒上门,跟你爹好好喝一顿,这事就过去了,你说行不?我也是严家大队的人,这些年不常回家,你们这些年轻人不认识,但咱们始终是一个大队的不是。”
年轻小伙打量着陶来仓,不认识。 旁边汉子嗤笑一声,“陶来仓你可是嫁出去的人了,不算是我们严家大队的人,可别往自己脸上贴金。”
看热闹的人哄堂大笑,调侃戏虐,什么声音都有。 陶来仓脸色一僵,上门女婿这坎,他这一辈子都过不去了吗? 身后的翁翔脸色也难看,有个上门女婿的岳父,说出去丢人。 可苏桂文母女三人恰恰相反,她们觉得有脸极了,毕竟,让男人上门这事,一般女人可做不到。 年轻小伙满脸鄙夷,“原来是个吃软饭的怂蛋啊,跟你这软蛋女婿真是一家人,小爷大人大量,懒得和你们计较,只要别再招惹小爷就是。喝酒什么的可别了,免得膈应得我爹吃不下饭。”
陶来仓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现在是连个毛都没长齐的臭小子都能奚落羞辱他了吗? 翁翔怒极,一把推开陶来仓,“你个穷酸玩意,说谁是软蛋,你知道老子是谁吗?”
小伙上下打量翁翔,满脸讥讽,“怎么,还想挨揍?”
翁翔升起的怒气一顿,嚣张气焰下去大半,想怒不敢怒的样子,很是滑稽。 苏桂文瞧着陶来仓跟傻了一样,也不知道打圆场,气得狠狠磨了磨牙,在心里将他骂了个狗血淋头。 眼见翁翔下不来台,忙笑着上前,“小同志别冲动,有话好好说,我家女婿今天身体不太好,有得罪的地方,还请多包容包容,不管怎么说,大家都是一个大队走出来的,往上数几辈,都连着亲呢。今天晚了,改天,我们一定上门道歉。抱歉抱歉啊。”
说着示意苏珍珍过来扶着翁翔离开。 翁翔也不想再待下去,浑身都疼,就是顾着脸面没有逃跑。 苏珍珍来扶,象征性的挣扎两下,就跟着走了。 苏珠珠紧随其后,苏桂文尴尬的告饶两声,也赶忙跟上。 一家子,再次习惯性的忘记了陶来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