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火冒三丈,二话不说,挥起马鞭就朝季妧抽过去。 季妧来不及避让,怕鞭尾落下扫到大宝,也顾不上了,硬着头皮劈手去抓。 这一鞭抽的猛,季妧接住马鞭的下一秒,感觉整只胳膊都麻痹了。 好在少年年纪不大,又养尊处优,力道终究有限,不然后果实在无法想象。 季妧忍痛质问:“你是哪家的孩子?当街纵马、当众伤人,谁教你的规矩?你家大人呢?”
少年没抽到人,本就窝火,想把马鞭抽回来,季妧两只手拽着,就是不松。 少年气急败坏:“要你管!松开!信不信我……” “表少爷!表少爷!”
围观人群的外面传来几声高喊。 季妧一个分神,少年顺利抽回马鞭,气怒之下再要挥鞭,鞭子又被人攥住了。 这回不是那刁女,是个站着比他坐马上还高的男人。 季妧没想到,关山竟然赶来了。 关山扫了季妧已经红肿起来的右手,目光一凛,劈手夺过马鞭扔在地上,而后拽着少年后领一把将他提了下来。 少年懵了一瞬,回过神直接炸了! “哪来的贱民!放开小爷,不然没你好果子吃!快放开!”
他腿脚乱蹬,就是挨不了地面,冲着关山胡乱挥拳,关山胳膊长,他连身都近不了。 少年哪里受过此等奇耻大辱,嘴里啊啊大喊。 四个随从打扮的人终于挤了进来,看到当下情况,也冲关山呼喝。 “哪来的刁民,还不快快把我家表少爷放下!他若伤了一根汗毛,是你们能吃罪起的?知不知道我们是哪家的?”
季妧上前一步跟关山并肩,指了指一片狼藉的街道。 “你们不妨说了看看,正好我也想知道,这邺阳城是不是跟你家姓,衙门口是不是朝你家开,我大周的王法又是不是管不到你们头上!”
随从们互相看了眼,吞了下唾沫——这帽子有点大呀。 潘知县虽然会卖他们家老太爷一点面子,但表少爷惹事在先,若真闹到县衙,他还真不会徇私偏袒。 要不然管家也不会成日跟在表少爷后头收拾烂摊子,怎么收拾,还不是花钱免灾? 算了算了,反正表少爷也没伤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你、你把我们表少爷放了!我们大人大量……” 有关山在,季妧并不想真闹到衙门,况且关山提人虽然用的是左手,她还是有点担心。 接收到季妧的眼神示意,关山顿了顿,松了手。 偏那少年不肯息事宁人,跟个斗败的公鸡似的,见到帮手来了,抖抖冠子还要再战。 然而下人们哪敢跟着他胡闹,回去要挨罚的! 因而拖的拖、抱的抱、规劝的规劝。 少年不听,嘴里骂着狗奴才,挣开一只手,鞭子冲着他们就是一通乱抽。 “少爷、少爷……”贴身小厮也循着动静找了过来,气喘吁吁附的耳对少年道:“你忘了老太爷怎么说的了?你要再闹出格,就把你送南方二舅老爷那,山水迢迢的,到时你再想回京,可就更难了!”
不得不说,还是这句话管用。 少年一想到不能回京,烦乱的很,也无心恋战,踩着下人的背上了马,临走还狠狠睨了眼季妧和关山。 “回去回去!以后都不来这边玩了!邺阳这破地方,连个马市都这么破,一匹好马都没有,没意思!”
少年骑马走远了,任随从在后面累死累活的追。 人群在一瞬的静默之后,直接欢呼起来——小魔星刚才可是说了,以后都不往这边来了! 大宝盯着少年离开的背影,小脸阴沉。 关山回身,宽掌托住季妧右手肘弯,轻轻按了按。季妧痛的嘶了一声,不用说,胳膊肘肯定破皮了。 再看看她红肿的右手,关山也沉了脸。 一大一小都这样,季妧只能装着没事人的样子打哈哈:“抹点药,揉揉就没事了,正好咱们待会儿要去一德堂看看……” 季妧不气吗?季妧也气。 她也想把那小纨绔打的跪下叫爸爸。 然而这里是邺阳,明知对方有来头,说话做事肯定要留三分,万一闹大了,搞不好就是鸡蛋碰石头。 更何况带着关山,实在不适合惹事。 点心铺的老板拿着笤帚出来扫门口的点心渣子。 “小娘子,你的钱今天可是白糟蹋了,要不你们也去万府试试,没准儿和那些摊贩一样,能把损失要回来呢?”
“万府?”
整个邺阳城,除了白府季妧印象深刻,其他是一无所知,也没听过这个万府。 老板给她讲解了一下。 “说起这万府,那也算是官宦世家了,万老太爷在前朝也是好几品的京官呢,后来年纪大了,也就告老还乡回了咱们邺阳。别看白家和金家财大气粗两相争雄,论尊贵,他们是远不及万家的。”
“刚刚那小孩是万府的……”她刚刚听那几个随从喊的是表少爷。 老板道:“那是万老太爷的外孙。万老太爷生了四子两女,大女儿嫁进了京城诚意伯府,是伯府的当家夫人,二女儿也不差,嫁给了方学政。”
方学政,那不是…… 季妧收回心神,暗道京城来的,难怪一口一个贱民,一口一个破地方。 关山突然开口:“咱们去一德堂。”
这意思是让她别打听了,先去一德堂处理伤口。 不提醒还好,一提醒伤处又火辣辣的疼了起来。 “老板,你照着刚才那些,再给我来一份……” 重新买了点心,由关山提着,三人一块出了点心铺。 季妧这才想起来问:“马呢?”
心里咯噔一下,不会这么快死了吧。 关山应该是猜出了她的想法,一时无言。 往前走了几步才道:“马在车铺,我看这边乱了起来……” 所以是因为担心她和大宝,直接赶了过来? 季妧心里一暖,想道谢,又觉得不必那么客气。 “那……咱们先回去牵……” 关山强调:“先去一德堂。”
季妧想了想,也行,反正车钱还没付呢,老板不会赖账,也没人会打那匹马的主意。 一德堂的方位辛子期跟她说过,城中心,离这有些距离,还要再走一段时间才能到 这条街到底,即将拐弯的时候,季妧忽然停下脚步。 关山和大宝也跟着停了下来。 大宝不敢去牵她伤手,只能扯着她衣角,一脸担心的看着她。 关山皱了皱眉,走到她面前,撑着膝盖弯下身。 季妧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是要背她。 她连忙摇手:“我伤的是手和胳膊,不是腿,再说伤的也不重,用不着背。我是闻到了某种味道,你有没有闻到?”
关山嗯了声:“应是谁家的醋打翻了。”
季妧打了个响指:“是醋没错!”
而且这醋不是一般的醋,这酸味,比镇上那家纯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