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后,清晨。黎四爷的尸身回了府。“我儿…是最讨厌脏兮不整的样子了。”
五姨太半趴在上好柏木棺材的棺衔边,痴痴盯着棺中已显腐坏的尸身,眼中掉泪看似哀悲不已,却是视线低垂,自遮着快要抑不住的刺骨之恨,“…这身新衣,保全了德胆最后的体面,仓促之间…也…算是有心了。”
“…小人没脸再见大帅,更没脸再见五夫人。本准备以死洗罪,可…”董卓跪着,披麻戴孝一身白洁,哭得像个做错事的孩童,满是懊悔悲痛,仿若欲与之同归道,“可不将四爷…平安送回,不在他的坟头磕三个响头…以香诚贡,小人…小人也难报四爷和大帅的…信待之恩啊。”
“…这事本不怪你。”
黎大帅摆了摆手,示意他身边的人将他掺起,“听闻你仓促间为了体面的送回老四,已是一天一夜未睡,先下去吧。”
“我…”“…好了。”
黎大帅此时没什么性子与之周旋,也听不得这些场面话,“接下来,是家事。”
言下之意,便是无关之人都散了吧。不一会,刚刚还闹哄哄的大厅,只听得见五姨太暗自默泣的声音,那声音如同丧钟,敲在每一房的心上。最近的“不幸”,着实太多了。昨日皆在暗喜四房气尽,今日又加了个五房,在场的姨娘们,心底都有些发憷。回房后的九姨太,着急得就像个热锅上的蚂蚁。“你说这些个命不长的,什么时候死不行!怎么都偏偏赶在哥哥建功立业的时候?”
“黎五爷也就罢了,现在又多了个黎老四,以后谁还敢让哥哥当自己的副官?”
“我的好主子啊,您还有心事想以后?”
巧嫣紧锁眉头满是担忧,头一次在她面前不掩急躁,循环着快速渡步道,“现在你该考虑的,是他还能不能活!”
哄!好似什么在脑海炸了锅,九姨太一下子就软了腿坠到了地上,“…大帅…大帅那个话…你也听了,不是…不会怎么开罪哥哥吗?”
“大帅是不会,可五姨太呢?那人,越是悦色从容就越是毒蝎举尾。这几年,我们吃的亏还不够多吗?为求自保,她连对她母家重恩如山的前夫人都能那般阴损至极,还放得过视作敌仇的我们?”
巧嫣说着步子又快了些,“而且我怀疑,她已经知道了。”
“…知道!…知道!”
九姨太难掩惊恐。“主子你好好想想,自四年前开始,她每月都会差人专门送来几次的‘补身’秘方或是祈子之物,可是已断了三个多月了?”
闻言,九姨太瞪大了眼颤抖着狰狞地如同地狱恶鬼,“死!她一定得死!”
“…除了她死又有何用,四房如今也是恨毒了我们。”
巧嫣眸中恶意频闪,“不过那人重视儿女,比不得五姨太,正是悲痛心灰之时…应是没什么心神对付我们。”
“不过…上次咱们因她想的那法子,倒是可以试一试。”
“可…那是针对四房的,对五房…有用吗?”
“只是对付她要更谨慎隐晦些罢了。”
巧焉说着握住她直发颤的手,定了定她的神,“无论那法子是针对谁,都是足以扳倒我们的东西。被恨意遮了眼的五姨太,会很急。”
“而急的人,容易错。所以——赌?”
“赌!”
赌了哥哥还能生,不然就只能等死。巧焉和她都…哪里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