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气入腑又能如何? 有他们几人在,安危绝对不成问题。 中哭笑虫都几天了,这次厉峥竟然能耐住性子至今不来? 难不成仍算计着什么? 庆幸承昀内息深厚,几日下来已将哭虫发作的时间调整到夜里,夜日里有几人轮流陪着,笑虫也不至于能有什么事儿。 受伤再重也从未陷入昏迷的承昀,此次真栽在哭笑虫手里,一入夜便反复低热,昏迷不醒,不敢宣扬病情,只能每日见他夜夜冷汗淋漓。 沐浴更衣后,承昀精神饱满的自在坐于罗汉榻,看似恢复了心神也仍难掩唇际那抹青灰,勾着轻浅笑意,推估说道:“消息来回也要时间,已有专人前去告知祖坟被挖,估摸着差不多也该到了。”
给厉峥预留了发怒时间,再给些设计陷害思维空间,算上郜县到此处的脚程,没算错大约今日能见着。 清冷眸光抬眼回望吴昕,承昀泰然自若地轻倚手臂,冷然问道:“军师瞧着我的面色如何?”
看过铜镜上的淡淡青灰,明眼人一看便知,这等模样想哄过厉峥不容易,因而心里有了些决断。 吴昕轻蹙了剑眉,思忖了半晌,纳闷着为何什么人不问只问他? “将死之人能有什么好面相?”
话虽然难听却是大实话。 光是唇线那抹青灰也知道病入膏肓,如今的他还能蹦跶多久? “那么师爷这几日教我唱旦角吧!旦角的粉面、朱唇、凤眼、娥眉,一个都不能少。”
承昀宛如说着天气晴朗出游去般的活络轻松,全然没将堂上几人下巴接不上的诧异瞧进眼里。 “你...你...你不跟我修道要唱戏?”
亏他这些日子悉心照料,居然不陪着修道要转为戏子? 吴昕没好气地睨了师兄一眼,这是脑子给驴踢了? 甭想也知道承昀要借旦角扮相掩去中毒迹象啊! 的确是个好法子,只是身段难练啊! 没个几年基本功,如何练得了旦角妖娆姿态? “要不来唱段玉堂春?”
师妹婿那张俊逸脸庞,扮上了指不定比他更迷人。 “军师是想气死谁?”
承昀勾出了抹清雅媚笑,举手投足间风华并茂,勾得众人失神了会儿,几个大老爷们惊觉不对心魄早已被勾去了三分。 众人:...... 怎就没发现承昀有此等天份? 天生的旦角媚相啊! “你这脑子里转得都是什么吶?能不能停停脚,我们追上再往下?”
舒赫没好气地以拂尘指着坐上男人。 方才哪还像个男人? 能够将身边人事物妥善安排至此也没谁了。 除了服也无他法啊! “皇祖母喜欢听戏,同梨园偷了两招。”
承昀恢复正色,扬着不失优雅的浅笑,似乎真是梨园惊梦。 怎么说都是摄政王世子,伤春悲秋之事多少都得懂些皮毛,否则怎么安排陪同皇祖母听戏? “就不怕担心我没把行当带来?”
话虽这样说,吴昕也已示下请人去偏院搬来他专属行头。 “即便没有,相信军师也能弄来。”
承昀不由得笑了笑。 “你这跟本丢别人的脸不用上心。”
舒赫思及那媚相不禁颤抖了下。 “那是自然。”
承昀说得天经地义,理所当然。 费尽心思为厉耿重整封地,丢他点脸面怎么着? 天高皇帝远,厉耿远在归武山能怎么着? 即便他脱光衣物在庐县奔跑,丢的脸也是厉耿的。 加上已决定隐瞒中毒之相,自然得用最好的方式。 有什么比开了旦脸藏得好? 何况身边还有专门之人。 倏地,门外暗卫前来门外跪禀道:“爷,厉峥人马已在城外不到五里。”
轻轻颔首,挥去来人,承昀半点没扭捏,大方笑道:“才说着解药已送上门来,就等着军师为我扮相着装了。”
无奈地失笑摇头,吴昕不得不上前为他净面准备开脸,底下人不敢马虎地将行当迅速送来,拍底涂腮,敷粉定妆半点不敢草率,尤其不敢疏忽地涂上大红油彩唇彩掩去青灰色泽。 接着勒头、吊眼角、贴小弯大柳上水纱,头面里的泡条顶花、纂围腰箍、横竖联后兜、偏凤耳挖子一个也没落下,簪上绒花遮去耳际,穿帔整装,还逗趣地抛了个水袖惹人侧目。 没多久两个绝色名伶,身着青红双披,双双立足于正院里,胡琴锣鼓声声不绝,在吴昕引领下步出嫚妙舞姿。 看着庭院中两人举手投足间默契十足,舒赫不停抹着脸,担忧说道:“完了!完了!居然唱戏唱得这般好,日后怎可能同我入道?”
莫绍抱拳垂手正欣赏得眉开眼笑,不得不对舒赫所言蹙眉,纳闷说道:“爷不是拒绝无数次了?道长还没放弃啊?”
“你看看!”
舒赫指着甩袖已有七分相像的承昀,夸赞道,“这等学什么像什么的好苗子,能随意放弃?自然得巴着等待机会啊!”
莫绍搔搔头尴尬笑着,没有回应。 他家姑爷怎可能随意入道修行?这么一来姑娘如何是好? 几年来两人虽平淡如水,看似没有交集,一趟美其名的巡察之旅,也瞧出要断舍离已是不可能之事。 若是负了姑娘深情,他拼了这条老命也会为姑娘求个公道! 风尘仆仆赶来,笃定不通传,想抓个现形的厉峥,满脑子想的都是厉耿正被哭笑虫折腾的痛苦模样,怎知进到宅院便见著名伶双姝于庭院中翩然起舞,一时间也不认得谁是谁。 僵直身躯瞧着院中双姝,厉峥心里颇不是滋味啊! 待他看清其中一人的扮相,不禁心塞得快喘不上气。 吴昕啊! 父王的六十大寿将近,想尽办法邀请未果之人,为何会在靖王身边手把手教导戏曲? 难道又被他捷足先登? 怒火在不知不绝中又充塞胸臆,熟可忍熟不可忍...... 见着靖王有七分相似的身段,必然学习已有段时日。 这个王八羔子,还真掘了他家祖坟,专跟他过不去吶! 什么事儿都一定要抢在他前头摆弄一番? 原先满腔幸灾乐祸的小心思,全淹没在满腔怒火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