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艺林犹豫再三张了张口没有说下去,其他人把话岔开了,酒菜上来,陪酒的妓女也来了,大家都是年轻人,有酒有美在怀,什么烦恼都可以抛开,气氛很快欢快起来。 一直到灯火阑珊众人才醉醺醺的离开酒楼,被各自的小人扶上马车散去。 范艺林喝的摇摇晃晃,搭着一个小厮的肩头走。 “范兄。”
李桐在后叫住他,想到什么递过来一个香囊,“上次嫂夫人说喜欢我妹妹配的香,这是她写下的方子,托我交给你。”
范艺林忙接过道谢。 “这算什么,嫂夫人喜欢倒是我妹妹的福气,她高兴的很。”
李桐笑道,说罢又微微低头,“我以后不在京城,还请嫂夫人多照顾一下我妹妹…” 范艺林看着他,伸手拍在他肩上,一把勾住拉过来。 “我说真的呢。”
他带着几分酒气低声说道,“我知道个神医,说不定能救你祖父的命,你要不要试试?”
如果说第一次说着话是开玩笑的话,那么第二次说就有些… 是来真的吗? 李桐看着范艺林,有些惊讶。 这一次二夫人从那边回来时,发现齐悦在家,又听下人们说中午就回来了。 “怎么不出去玩?”
二夫人有些惊讶。 这般繁华热闹的京城,难道只逛一天就够了? 齐悦笑了笑,京城是很美很热闹,但自来看风景的是心,此时此刻她没有那个心情赏玩。 “我有件事要和姨母说。”
她拉着二夫人坐下说道。 “我也正好有件事要和你说。”
二夫人含笑说道。 “那你先说。”
齐悦忙客气道。 二夫人没有客气。 “后日,你和我进宫一趟。”
她说道。 齐悦瞪大眼。 “进宫?进哪个宫?”
她不由问道。 不会吧… “当然是皇宫了。”
陈氏笑道。 “我去干什么?我还是别去了。”
齐悦忙摆手说道。 那么多规矩动不动就跪啊跪打啊打的,外边看看就好了,真要进去,还是算了。 “我身子不好,你在我身边,我心安一些。”
陈氏说道,一面拉住她的手,“你不用拘束,我们去了不见谁。”
不见谁?那去干什么?真是参观宫殿吗? 齐悦狐疑。 “我小时候,跟着太祖孝慈皇后住过,所以这次回来去看看。”
陈氏笑道,“就是看看她的宫殿,我也不是什么命妇,不去见那些贵人们。”
太祖孝慈皇后是什么? “就是如今皇帝的亲祖母。”
陈氏解释道,有些惊讶,这个,不会没人知道吧? 齐悦哦了声。 皇帝的亲奶奶啊,那那时候还是皇后吧? “你跟着皇后住?”
齐悦瞪大眼,不可置信的看着陈氏。 我的天,这陈家得多么隆宠啊,那些皇子公主们也不过如此待遇了吧。 “不过是可怜我这个没爹的孩子罢了。”
陈氏淡淡说道。 天下没爹的孩子多了. 齐悦摇头。 “好了,衣服什么的我都准备好了,你不用操心,好好歇息,等后日自有车来接咱们。”
陈氏说道,拍了拍她的手站起来。 话说到此,看来拒绝是没办法了。 齐悦只得点头。 “对了,你有什么事要和我说?”
陈氏想到了问道。 “暂时没事了。”
齐悦说道。 陈氏也没多问,嘱咐她早点歇息便走了。 “怎么办?”
阿如忙过来问道。 齐悦枕手躺下来,望着屋顶。 “能怎么办,再等等呗。”
她说道。 “娘子,你真的要进皇宫了。”
阿好惊喜的低声说道。 “也没什么稀奇..”齐悦嘀咕一句。 “难道娘子以前进去过?”
阿好不服气嘟嘴道。 也算进去过吧,只不过是千年以后。 齐悦笑而不答。 皇宫实在是太耀眼了,对于大家来说那是神一般的敬畏的存在,阿如和阿好忍不住议论起来,虽然二夫人说衣服都准备好了,但二人还是本着女人的天性好好的商讨穿着打扮,屋子里热闹而不嘈杂。 齐悦依旧手枕着头,侧眼看窗外,月明星稀。 不知道那家伙在干什么呢?从家里送出的信到底收到了没? 明亮的火把如同璀璨的星辰,伴着马蹄声而来。 “世子爷,幸苦了。”
门外久候的一众人笑着接过来。 常云成翻身下马,笑着拱手还礼。 “我们张家口这边比不得你们那边,世子爷委屈了。”
为首身穿武官服的大汉笑道。 “那得看比什么了。”
常云成说道,拍了拍他的肩头,“比军防你们略胜一筹,但要是比喝酒的话,你们就不行了..” 众人一愣,旋即激动起来。 没想到这出身权贵之家军中历练的小子如此会说话,一句话,将这些糙汉子搅的热血沸腾,欢喜的浑身痒痒。 “世子爷,要这么说,可就严重了。”
大汉一板脸,停下脚,肃容说道。 “那守备大人要待如何?”
常云成也停下脚,他略先行一步,此时回头带着几分居高临下看着众人,神情亦是肃穆。 气氛貌似有点冷.. “自然要分个高下了。”
大汉大声说道。 “不服是不行的,守备大人。”
常云成亦是大声说道。 “儿郎们,敢不敢挣个脸!”
大汉红着脸喊道。 其他人也反应过来了,顿时轰声叫。 常云成哈哈大笑,伸手拍大汉的胳膊。 “走走,一决高下。”
他笑道。 大汉也哈哈大笑了,比起刚才,如今的笑更加的亲近。 二人携手进去了。 有酒做媒,双方其他人也都满面带笑,互相让这进去了。 门口的守卫松了口气,对视一眼。 “吓死我了。”
其中一个说道,“这世子爷说话可真有意思。”
另一个则嘿嘿笑。 “这个世子爷监军还不错,比上一个要好得多,看来不会像上一次那个那么倒霉,被咱们守备大人关在城门外了。”
他说道。 看着最后一个大汉举着酒杯一头倒在桌子上,常云成放下酒碗,结束了这次的酒宴。 天已经微微发白了。 屋子里小兵打了水,常云成靠在椅背上闭着眼似睡非睡的泡脚。 又一个随侍的兵进来了,抱着一个包袱。 “大人,您的家信从漠北那边转过来了。”
他低声说道。 这一次临时抽调协同监军匆忙,知道的人不多,自然也不可能通知家里。 常云成嗯了声。 小兵将包袱放在桌子上,解开。 常云成闭着眼随手摸了一个拿过来拆开,睁开眼。 最先一张纸飘出来,常云成忙接住,待看到上面竟然是一个女子的小像,便立刻松开手。 纸张落入洗脚盆里,瞬时湿透。 常云成抬脚。 “端下去吧。”
他说道。 小兵忙端着出去了。 这边常云成深吸一口气到底是抽出写有字的信看了眼。 果然是谢氏写来再次要他定亲的话。 常云成将信扔回去,再看桌子上的那些。 “都是家里来的?”
他问道。 小兵点点头。 都是永庆府来的那自然便是家里的吧。 “拿下去吧,以后别给我拿来了。”
常云成说道,没有半点心情看,就那样湿着脚有些不稳的向床边走去。 小兵忙伸手搀扶,被常云成推开。 “滚,滚。”
他带着几分不耐烦喝道。 世子爷喝了酒会喜怒不定,小兵们都知道了,闻言忙收拾了桌上的信退下了。 常云成一头栽在床上,因为酒意上头,腹中如火烧,浑身难受,不由抱紧了被子。 屋子里安静异常,蒙蒙白光罩在室内,隐隐有男人低低的呢喃声。 月娘…. 齐月娘… “齐月娘?是谁?”
德庆公府,得知范艺林来访而忙出来接见的男子皱眉,一脸茫然。 “哎呀,陈五,你故意的是不是?”
范艺林急道,看了眼一旁的李桐,觉得很没面子。 德庆公的小孙子,陈五少爷,可不是如同范艺林一般的人。 “我故意什么啊。”
他没好气的说道,“你这酒囊饭袋一大早跑来找我做什么?我可没空跟你胡闹。”
范艺林气的用茶杯要砸他。 “我说陈五,这几天不见你瞧你德行。”
他喊道,“忘了自己以前什么样了?才进礼部几天,不就是进去给人跑腿吗?就人五人六的,嘿,你真叫五哎哈哈哈..” 眼瞅两人一句正话没有就要打起来,李桐忙劝解。 “你姑姑不是回来了吗?跟你姑姑一起回来的那个。”
范艺林甩甩袖子说道。 陈五愣了下。 “哦,哦,那个人啊。”
他总算明白了,看着范艺林又有些好奇,“那个人叫齐月娘啊?”
正端着茶杯喝茶的范艺林一口喷出来。 “陈五,这是谁家啊?来你们家不是来我家!”
他瞪眼说道。 “没来我们家。”
陈五没好气的说道,“我怎么知道。”
啊? 范艺林和李桐对视一眼。 告知范艺林陈氏的住处,陈五送客就急忙忙的跑到后院。 “祖母,祖母。”
他喊道,“我知道小姑姑带回来的人是谁了。”
陈方氏正半睡半醒的打盹,闻言机灵过来。 “是谁?”
她问道。 “是定西侯府的少夫人,前少夫人。”
陈五说道。 屋子里的相陪的媳妇们也恍然。 因为离的远,陈氏也几乎不跟家里人来往,所以对定西候府的事她们一点也不熟悉,只知道定西候老夫人给世子娶了个乞丐儿媳妇,为此更让陈方氏觉得把雪娘嫁到那样不着调的人家而大哭一场,至于之后,她们自然懒得也无心去过问定西侯府的事,丢人还不够呢。 “是她啊。”
“是个乞丐?”
“竟然还是大夫?”
“哦我知道了,是不是前一段防治疠疫的那个..” “没错就是她,那个千金堂不是她买下的吗?所以这次立了大功呢..” “..那医术果然很好吗?”
“..不是吧,其实是千金堂的功劳吧,她是掌柜的,所以也沾了光吧..” 她们纷纷说道,屋子里热闹起来。 “这样啊,怪不得雪娘不带来让咱们见见呢。一个失了婚的..见不得人。”
陈方氏说道,靠回去。 的确是,身份低,又不吉利。 妇人们纷纷点头。 “不过,小姑姑让她住进了守牧斋。”
这些妇人跟他的关注点怎么完全不一样呢,陈五忍不住提醒道。 屋子里的女人们愣了下。 对啊,怎么让这样一个人住进了陈氏最看重的地方? 那这人到底是贱啊还是贵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