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官,看样子,咱们得办个印刷作坊了吧?那个‘活字印刷’你懂不懂?”
冯宝此言一出,房间里面所有人都愣住了,什么“活字印刷”?他们根本闻所未闻。 “有道理,看样子交给你来弄,最为合适。”
谢岩似笑非笑地看着冯宝说道。 “开玩笑!我哪懂那个啊!”
冯宝惊地从座位上站起来道:“我就知道个名字,我以为你懂的。”
谢岩道:“你不懂的,我就懂?怎么可能的事,只不过,可以试试倒是真的,也不知道得多久才能搞出来。”
“行,咱们说好,印刷作坊我出钱,人你找,搞成后,我占两成,如何?”
冯宝立刻开出自己的条件。 谢岩道:“你可要想好喽,‘活字印刷’我也只是听过名字,具体怎么弄,和你一样不懂。”
“我相信你,一定搞得成。”
冯宝坐回到椅子上,继续说:“你打算把印刷作坊放在哪里?‘涧河’南岸那边可不合适的。”
谢岩知道,“涧河”北岸是码头,南岸是冶铁作坊和砖瓦窑,印刷作坊弄那,的确不合适。然而,“卫岗乡”交通方便的自用地,除了南岸,就只有官道北面的学堂用地了,若是建在学堂用地上,不可避免地算成学堂产业,如果真是那样,难保朝廷以后会不会动脑筋拿走,毕竟相比较冶铁工艺来说,觊觎印刷作坊的人,恐怕会更多,而且由于不涉及到国家利益,皇帝也很难出面阻止。 谢岩想了许久,最后道:“把印刷作坊设在作坊区里,冯宝,你去找黄掌柜,让他们商户出一块地,占一成份子,你出钱,占两成份子,学堂出搞研究的人,占三成份子,余下四成,卖给有兴趣的人,一成一万贯。”
许爰他们,完全不明白,什么样的印刷作坊能够那么值钱,仅仅一成份子,就值一万贯! 更令他们奇怪的是,冯宝丝毫不觉得谢岩说的价钱有问题,反而问:“警官,你干嘛要弄那么复杂?”
谢岩道:“‘活字印刷’的意义之重大,怎么形容都不为过,它应该属于全体大唐百姓才是,绝不能够让一个人或者群体独自掌握,否则,学问的传播,成本太高昂了。”
冯宝点了点头,道:“我懂你的意思了,行,此事我去办,地方你选,我去找黄掌柜。”
虽然,谢岩和冯宝讨论“印刷作坊”一事没有回避任何人,可是,直到许爰他们离开,都没有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从谢岩房里出来后,许爰问道:“那个‘活字印刷’很重要吗?”
“警官说得很对,那东西的意义,无论怎么形容都不为过。”
冯宝边走边继续道:“不妨想一下,若是印书,一个作坊一天可印数百册,如果规模扩大百倍,一天可成书万册,且更重要的是,成本低廉,可以保证每个人都能够买得起书,那对于学问传播,开启民智,其便利性,简直不可想象。”
许爰、常远、黄一清三个人都被冯宝的这一番说辞给惊呆了,他们想象不出来,那会是一种怎样的情形?但是有一样很清楚,那就是读书、进学,对于普通百姓来说,将不会再是遥不可及的梦。 冯宝没有理会他们的反应,仍然边走边说道:“警官是一个有大志向的人,他在乡里做的一切事情,都是为了百姓,为了大唐,不信你们看着好了。”
说完,他回头对许爰道:“走,去看看我送给你的马车去。”
冯宝欠许爰的礼物,终于如愿以偿的送了出去。 “卫岗乡”也在时光流转之中,发生着变化…… 自三月起,“洛阳”城里陆续有铁匠铺、木器作坊、漆料作坊等搬进“卫岗乡”划定的“作坊区”里,无一例外,这些作坊,要么需要使用冶铁作坊的铁锭,要么是给冯宝的马车做配套,一个初级的,近乎于原始的产业链,正在悄然形成。 “作坊区”里,位置最好,面积最大的一处五进宅院,没有出现人们预料之中的“缫丝作坊”,而是挂出了“毕昇印刷作坊”的招牌。 取这个名字,是冯宝强烈要求,谢岩认可的,旁人不知道,他们是为了缅怀“活字印刷”真正的发明者,不至于因为他们突然来到大唐,而让“毕昇”的大名湮没于历史之中。 谢岩从“洛阳”附近州县里,招募了一户“宋姓”人家,其家数代从事雕版刻印,手艺一流,当地也小有名气, 唐人念旧、顾家,通常是不愿意迁到其他地方的,若非宋家有四个孩子需要进学,那是不可能答应迁入“卫岗乡”的。 随着“作坊区”里的各家作坊陆续开业,“卫岗乡”以官衙为中心的地带渐渐有了人气。 每天清晨,天刚亮,学堂操场上就能看见学生们在进行跑步等活动,此时,各家作坊也相继打开门,开始一天的忙碌。 乡居住地的房屋,分批陆续交付,官吏们几乎在第一时间里,就将房屋买下,哪怕并不对土地拥有永久所有权。 “卫岗乡”的村民们,有许多人因为孩子在学堂进学,自己又长期在施工队干活,的确有意从村里迁出,但是他们一直有两个顾虑,一个是自家田地怎么办?另外一个就是对购买实际等同于租用土地的房屋心有疑惑。 相对来说,田地问题好办一些,各村几乎都是人多地少,无论是租给别人,又或者租给外来无地的人,都不难,关键还是那个房屋问题。 谢岩让罗汉易带人去施工队,专门就房屋一事对村民做了解释,并特意指出,只有户籍在乡里的,才能有权购买乡里自建的房屋,而且,全乡目前只能安排五百户,扣除已经售卖给官吏和“武平堡”老兵们的,现在实际只有二百多户,错过这一次机会,再想买就只能去其他区域里面买了。 直到此时,村民们依然还是很犹豫,然而,进入五月之后,那些非“卫岗乡”自建的房屋开始陆续建成,来自“洛阳”的商贾、官吏纷纷出资购买。 村民们一打听才知道,最便宜的一户是五百贯,相当于每年五十贯,那是他们购买乡里房屋价格的十倍,至此,原本犹豫的村民下了决心,纷纷开始行动起来,筹集钱款,购买房屋。 五十贯,对很多村民来说,其实是一笔巨款,如果不是每家每户都有人在施工队干活,拿到不菲的工钱,村民们根本就买不起。即便是这样,几乎每户村民都有十贯八贯不等的缺口。 谢岩了解到情况以后,干脆决定,所有村民购买,仅付三十贯,余下二十贯由施工队出面借给村民,且一年内不收利钱。 此消息一经传出,村民们再无任何顾虑,一齐前往杨登的公事房,要求登记购买。 由于想要买的人,多过能提供的房屋数量,不得已之下,谢岩只能祭出后世开发商常用的法宝——摇号。 在杨登主持,谢岩、冯宝二人的监督下,通过“摇号”,两百多名村民如愿取得购买资格,没有拿到资格的人,除了抱怨自己运气差以外,旁的也说不出什么来。 谢岩和冯宝,最近正忙着搬家,他们两个人,分别在不同的商住混合区内,各自买下一座宅院。原本他们并没有这样的打算,是某一天,洛克然来的时候,说道:“您二位都不买,其他人又何来信心呢?”
想想也对,“卫岗乡”是他们一手推动建设的,如果连他们自己都不去购买,那就更不能指望别人了,于是乎,他们每人以一千两百贯的价钱,买下了最大最好的两座宅院。 说是在不同的区域,其实是分属不同区域的最东边和最西边,一条大道从中穿过,他们两家刚好是斜向相望,直线距离不超过两百步。 两座宅院的风格也迥然不同,谢岩选择的是具有南方色彩的宅院,里面有假山、奇石,还有一座小型的花园;冯宝那座就简单多了,除了一个“大”,似乎没什么其他特点,颇有北方粗狂、豪迈的特质。 因为两座宅院,是典型的唐代建筑,他们两个人,都不满意,便各自请了一队施工队,进行改建,重点都是厨房、浴室和卫生间三处。 砖瓦窑那边,现在还烧制不出来后世常见的坐便器,只有蹲式的,并且已经在学堂和自建房屋那里使用了,至于冲水那一套装置,除了需要手动往蓄水桶里装水以外,其他和后世的区别不大,用起来也还算不错。 施工队对于这些新物件的安装,已经是非常熟悉了,基本上做到,只要有图纸,他们就能够建造出来。 房屋的改建,谢岩和冯宝没有太去操心,他们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洛克然兴建的“跑马场”上。 当初,谢岩和洛克然聊天时,提到过关于“赛马”的概念,为此,洛克然研究了许久,也没有发现如何盈利,直到他有天遇上冯宝,说起此事,冯宝告诉他:“赛马有输赢,有输赢自然就有人愿意去猜,那不就行了吗?”
洛克然当时苦着脸道:“那岂不是和赌钱一般,可谢县男不给在乡里弄赌坊啊。”
其言下之意就是仍然不知道。 冯宝不得不告诉他:“只要赛马开始,就会有许多人前来观看,他们得吃得住吧,都是可以挣钱的嘛,还有,看赛马总不能说不给钱吧,那又是一笔收入,总之搞‘赛马’可以说是包赚不赔的。”
洛克然还是没明白,最后干脆说:“冯校尉,要不咱们一起合作如何?”
冯宝可没想到会有这么好的事情出现,他本想答应,可又觉得有些拿不定主意,便去问谢岩。 哪知谢岩告诉他说:“此类行业,要想盈利,难免不和赌钱挂钩,以你我官员的身份加入,不合适,你可以给他出些主意,合作还是免了吧。”
冯宝深以为然,于是拒绝了洛克然的合作邀请,但同时,又告诉他如何具体运作“赛马”的事宜…… 洛克然听后,那是欣喜若狂,毫不犹豫地出资兴建“跑马场”。 至于给冯宝的报酬,洛克然也是极为大方,承诺日后冯宝建马队时,费用他全包了。 正因为有了如此一段历程,谢岩和冯宝都很注意“跑马场”的建设,毕竟在他们看来,这是一件极为特殊的事情,需要重点关注。 今天,谢岩和冯宝同时接到洛克然亲自送来的请柬,邀请他们出席“跑马场”开业典礼,时间定在十天后,六月初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