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岩与老张头结束谈话后,立刻召开紧急会议,参加会议的人,除了官员外,谢岩还特意让人叫来韩跃、房元昭两个。 等老张头将侦查到的情况详细说了一遍以后,谢岩接过话来道:“叛军的巢穴应该是在一段河谷中,最北边是条瀑布,形成的小河向东南方向流去,这一段水流很急,两侧山壁虽然不是太高,但是无法下去,湍急的水流根本容不得人通过;顺河往下里许,就是叛军所在位置,两侧山壁很高,依靠悬索而下的风险太大了,所以……”他停顿了一下,扫视一眼在座所有人,最后微微一笑道:“所以我决定派人跳下去。”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若不是连续不断的胜利令谢岩威望极高,只怕当场就会有人站出来反驳了。 “你想用降落伞?”
冯宝大致明白谢岩的意思,可他还是忍不住道:“那东西可还没人真正试过啊!”
“谁说没人试过?”
谢岩笑了笑,然后唤道:“韩跃,房元昭,你们告诉冯校尉,到底有没有跳过啊?”
“校尉,我……”韩跃瞬间脸色变得通红起来,连话也说不周全了。 “元昭,看样子你也跳过了是吗?”
冯宝转过头去问房元昭。 房元昭什么也没说,却把头低了下去,那表情已然说明一切。 “行啦,要教训回去以后再说。”
谢岩主动接过来继续道:“他们改进过的降落伞我看过,还真有那么点意思,既然他们跳过还活着,说明那东西还是管用的,现在我问你们,做一个需要多长时间?”
“校尉,三个人做大概要两天。”
韩跃耷拉着脑袋说道。 谢岩闻言点了点头,又问:“你们有几个人跳过?谁会做降落伞?”
韩跃答道:“只有小的、石子和元昭跳过,杜风他们会做。”
“居然还分工明确啊,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们?”
冯宝气的不行,抢在谢岩前面撂下一句狠话。 “冯宝,回乡以后你再好好教训他们,现在军情紧迫,他们的冒失还是有一样好处的,起码有实践经验,那个东西我都不敢跳,现在好了,可以让他们去传授给军卒,以完成最后一战。”
“什么意思?让他们去教士兵?可降落伞从何而来?”
冯宝听不懂谢岩的话,直接就问。 “明日,我带巡逻队的人先出发,韩跃和元昭一起去,他们那里应该有做好的降落伞,我说的对吗?韩跃。”
最后一句,谢岩看着韩跃问。 “有,有两个。”
韩跃赶紧说道。 谢岩接着道:“我先去勘察地形,同时让韩跃他们教会军卒跳伞,冯宝,你发动全城百姓,以最快的速度制作出两百个降落伞,然后,带上方、赵两队人马以及两千步兵赶往‘覆船山’,别忘了那是山地作战,马匹作用不大。”
谢岩和冯宝之间的对话,除了来自学堂的几个人外,其他人谁也听不懂。 崔义玄实在有些忍不住,问道:“谢县男,汝口中之‘降落伞’究竟为何物?老夫怎么一点也没听说过呢?”
谢岩道:“那是一种帮助人从高处跳下去不至于摔伤的装具,它是由冯校尉提出设想,‘皇家学堂’的学生们自己设计完成的。”
“哦,世上真有如此神物?”
崔义玄极为吃惊的道。 谢岩道:“韩跃,你来回答崔刺史的问题。”
“回刺史问话,‘降落伞’确实是一种帮助人从高处跳下去的辅助装置,只要操作正确,基本可以做到没有伤害。”
韩跃随后又解释了一下:“小的跳过两次,一次两百丈、一次三百丈,都平安落地。”
“三百丈!”
在座的大多数人不禁全都倒吸一口冷气,谁也想象不出来,那个“降落伞”是个什么东西? 不管官员们能否想的出来,谢岩制定的计划总算获得了一致认可。想想也是,如果人能够从天而降,直接落入那片河谷,完全可以配合正面进攻的官军,来一个里应外合,不但可以减少伤亡,更可以给叛军以极大的心里压力,当天险不足以依靠的时候,本就没什么士气的叛军,恐怕很快就会溃败。 次日,谢岩没有按计划去主持钱号的开业,而是带人直接前去和刘愣子他们汇合。经过几日的快速行军,最终来到他们的临时营地。 “啥,人从山上跳下去?”
刘愣子以及他麾下的校尉们,一个个的差点就喊出来了。 “没错,就是跳下去,不过放心好了,摔不死的,有专门的装具,我已经让韩跃带来了,由他和房元昭负责教会。”
谢岩又看向刘愣子道:“你挑选两百名军卒出来。”
刘愣子眨巴眨巴眼睛,然后好像想起什么,道:“他们那个什么伞,弄好了?”
“是啊,居然还敢瞒着冯校尉自己去跳,简直不知死活。”
谢岩又道:“跳伞不光是勇气,还需要注意风向、注意落地时候的动作,他们算是胆子不小了,光听冯校尉说说就敢去,实在不知道说他们什么好。”
“那咱们弟兄可得试试。”
刘愣子立刻来了兴趣。 谢岩没有去管究竟有多少人去参加跳伞训练,而是亲自带着二十人去实地勘察陈硕真老巢附近的地形,其中最主要的事就是选择一个合适的跳伞地点。 谢岩和这二十人,在山里前后待了十五天左右,等他们回到营地的时候,冯宝率大军已经赶到,同时带来了制作完成的两百个降落伞。 “愣子,跳伞训练的如何?”
谢岩问出了最关心的事。 “没问题,选出来的弟兄们,在后山找了个两百丈高的悬崖,每个人至少跳了三次。”
“可有伤亡?”
谢岩盯着刘愣子问道。 “咳咳,伤亡总是难免的,打仗嘛,免不了。”
刘愣子尽量压低了声音说道。 “唉——”谢岩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没有再追问下去。 刘愣子说的很对,打仗,有些事在所难免的。 “警官,地点选好了没?”
冯宝有意岔开话题问。 谢岩颔首言道:“选好了,等一个无风的日子就可以行动。”
“那具体的作战行动,你如何安排?”
冯宝又问道。 谢岩在山里的时候早就想好了,于是立刻说道:“那一段河谷,分前后两截,前半部分很是狭窄,应该是叛军重点守卫的区域,他们的布防应该是对前不对后,因此,跳伞下去的人,需要从里面往外打通那一段狭窄通道,以便让大军进入;同时还需要承受来自后方的攻击,所以很不轻松,但这是唯一的方法!如果正面从狭窄通道强攻,伤亡太大了。”
冯宝又问道:“那不是河谷吗?沿着河上去不可以?”
谢岩道:“行不通,那条小河出山谷后,形成一个约十米落差的小瀑布,人根本上不去,况且我很怀疑,叛军在那个地方可能有些准备。”
“那就跳伞吧,风险再大,也比靠人强攻伤亡小。”
冯宝知道自己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只能表示同意。 “愣子,让选好的队员们,明日跟三狗一块儿进山,所有人配强弩和手弩,全部携带精钢弩箭,务必最大可能减少人员伤亡,听清楚了吗?”
谢岩以非常认真的语气说道。 “听清楚了,我亲自带队去,保证不出任何差错。”
刘愣子信誓旦旦地道。 “不许去!”
冯宝突然插话道:“你小子疯了吧……” “校尉”刘愣子唤了一声,打断了冯宝的话,然后道:“校尉好意某家心领了,若真是出了意外,请转告如月,刘某一介武夫,蒙她不弃,感激不尽,今后只要她开心,怎么着都行,不必守着我刘家。”
“放屁,要说你自己去说,老子没空。”
冯宝压根儿就不接这话。 “愣子,我也不拦你,不过,一切小心,莫要冒失,我还等着你生个儿子呢。”
谢岩尽量用轻松的语气说道。 “那是,怎么着也得有个儿子才成!”
刘愣子故作豪迈地大声道。 其实,谢岩和冯宝都知道,刘愣子出身贫寒,对于能够娶如月,他已经是满意的很了,之所以要亲自带队,除了身先士卒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那就是他想通过立军功,多获得一些朝廷封赏,也好提高一下门第。可以说,在大唐军中的军官们,抱有如此想法的人非常多,刘愣子不过是其中之一罢了。 第二天一早,刘愣子带上人就进了山,同时,谢岩也率领大队缓缓向山里移动,直至抵近叛军巢穴的入口处。 足足等了两天时间,终于迎来了一个几乎没什么风的日子。 谢岩选定的跳伞地点,位于河谷的中段,那里有一块巨大的岩石,自空中向河谷延伸出去约有一步之遥,其下方的地面是一个小缓坡,尤为重要的一点是,落地点附近看不到任何建筑物,换句话来说就是没人会注意。 天亮之前,一百八十二名士兵(训练中有伤亡,致使人数不足两百)全部列队完毕,降落伞他们早就检查过无数次,现在就在等待着黎明之前那蒙蒙的亮光。 陈硕真和部下们,居住在一片类似村落的房屋里,她每天起的都很早,作为女人,梳妆打扮总是需要一些时间,她习惯性地推开窗,望着远处的天空,呼吸几口清晨的新鲜空气,同时等待着侍女端来热水。 太阳还没有出来,天色仅仅有一些微亮,侍女刚刚端来热水,陈硕真刚准备开始梳妆,忽然,她看到几个黑点从山崖上落下,很快黑点变得大了一些,还没等她看清楚弄明白,黑点的数量又多了起来…… “那会是什么呢?”
陈硕真无论怎样也是想不出来。 即便此时有告诉她——那是人,陈硕真也决计不可能相信。 想不明白就不想,陈硕真继续开始每一天正常的梳妆打扮。 等到陈硕真装扮完毕,此时天色已经大亮,正当她准备和往日一样去用早餐的时候,“啊——”的一声惨叫刺破这宁静的清晨。 紧跟着,更多的惨叫声发出…… “来人,披甲,准备应战!”
直到此时,陈硕真依然还很冷静,因为她坚信,官军想要从正前方杀进来,几乎就没有那个可能性。 可世上许多事情总是极为出人意料,陈硕真还没来得及集结队伍,有部下前来禀报道:“陛下,官军打进来了。”
“什么?官军能打进来?他们是怎么通过‘一线谷’的?”
陈硕真无比震惊地大声问道。 “官军是从里往外杀的,‘一线谷’里的弟兄们根本想不到,而谷外也有大批官军出现,咱们、咱们完啦!”
望着部下垂头丧气,哭丧着脸的模样,陈硕真很想杀了他,可是,她也清楚——自己是彻底的完了! 这里虽有天险,可也是绝地,官军一旦攻破‘一线谷’,所有的人,一个也跑不了,因为压根儿也没地方可跑。 火起了—— 那是刘愣子下令放的,他带领部下攻入“一线谷”的同时,命令其余的人点燃自己后方的几处堆放物资的房屋,他需要制造混乱以拖延时间,为打通“一线谷”争取时间。 只不过,刘愣子没有想到的是,那几处房屋里好像堆放了什么油脂一类的易燃物,火势瞬间燃烧的极大,而且向后蔓延,幸好“一线谷”里没什么可烧的东西,要不然,刘愣子他们可就是放火烧自己了。 部分集结完毕的叛军,原本打算救援“一线谷”,然而却被大火给拦住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官军进攻、听着“一线谷”里不断发出的惨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