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日后,谢岩下令大军前移至“泗沘城”外五里处,并前出三里,构筑“野战防御工事”,内置军卒三千,以护卫“八牛弩”和“投石机”,以及更加重要的火药和油料。 “羽林左卫”则全员上马,位列“野战工事”右后,以便策应。 随后,在一百辆“平板车”组成的“车阵”保护下,八具“投石机”和十具“八牛弩”组成的“远程攻击阵地”,缓缓抵近“泗沘城”…… “吴成,传我命令,让王决、高破军和罗盛去卫德子那儿,注意防范‘百济射雕手’,还有,命方九、林大憨各带五个人,专门保护卫德子,要是他出事了,一律问斩。”
谢岩站在工事里,用“望远镜”看着前方,口中却在布置任务。 “是得防着点!”
冯宝见吴成离开后,道:“不过我倒是等着那个‘射雕手’出现,无论如何,大棒不能白白牺牲,我非报此仇不可。”
谢岩闻听之下,皱了一下眉头,而后放下“望远镜”,对冯宝道:“我看这件事,你还是不要那么执着的好。”
“为什么?”
“已经打听清楚了,‘射雕手’名黑齿泽,其族兄黑齿常之,正是前些时日‘百济大军’统帅,此人能征善战,若能令其归降,善莫大焉。”
谢岩这番当众说话,自然是冠冕堂皇。 不过,冯宝却知道他的真正意思——关键在于黑齿常之!此人不仅是“百济名将”,日后也是“大唐名将”,在“武周”一朝,甚得重用,虽然最后结果并不怎么好,但并不妨碍他是一个历史杰出人物。 谢岩真正想要表达的意思就是,看在黑齿常之的面子上,放黑齿泽一马,以收其心,当然,“射雕手”本身,也是具有极大价值的。 “我没听错吧?”
冯宝很有些不满地道:“大棒替我而死,不报此仇,怎么可能?”
谢岩微微摇了摇头,没有再说话。他太了解冯宝,感性多过理性,不会考虑什么所谓得失,或许,这也是一种人格魅力吧, 尽管去了“波斯”十年,但林运依然很了解他们两个人,再怎么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因此,林运察觉到他们在这件事上的巨大分歧,而且,他也听说了谢岩已去逝夫人和冯宝之间的往事。 所以,林运认为,自己应该做些什么,不至于让他们两个人中间产生巨大裂痕,毕竟冯宝还不知道谢夫人离世的消息。在其知晓前,谢岩和冯宝能够维持良好关系,那是一件极为重要的事情。 当然,具体怎么做,林运还没有来得及想好而这个时候,“轰隆、轰隆……”的爆炸声,连续不断的密集响起。 “放——!”
随着卫德子大声发出指令,二十斤一个,装满“猛火油”的大号陶罐以及同样大小装满“煤油”的陶罐,一次性激射而出近十余个,目标都是那正在燃烧的城门。 “火上浇油”,说的正是眼下这种情形! 尤为甚者,一轮浇油过后,又是一轮装满火药的陶罐投出,很快,剧烈的爆炸声又复传出天际…… 一轮油料、一轮火药,如此重复不停,致使“泗沘城”门始终处于熊熊大火燃烧之下……即便是到了晚间,“投石机”依然不停发射,整个西门,自始至终笼罩在火光里。 “可惜啊,‘火药’终归还是差了些,否则这城门,差不多应该塌了才对。”
冯宝让人在“野战工事”里放了一张桌子,一边喝着茶,欣赏远处的火光,一边不无遗憾地道。 同桌王福来则道:“陛下可是盼着‘火药大成’呢。”
贺兰敏之接着道:“也不知道大成之后,会是怎样一副模样?真能开山裂石不成?”
“应该差不多吧。”
冯宝含糊言道:“起码比眼下强许多。”
“今日良辰美景,大总管尚在营中操劳,吾等月下品茗,是否不合时宜?”
“公公想多了。”
冯宝道:“警官他就是个劳碌命,不用理会。”
“嘿嘿,那是那是。”
王福来敷衍地应了一句。 不论王福来还是贺兰敏之,都以为冯宝还在为“射雕手”一事心有怨言,所以对谢岩没好话。 其实他们哪里知道,冯宝重情义,更加心宽,对于那件事,在不需要面对的时候,压根没去想。 之所以寻个借口将王福来与贺兰敏之约出,真正目的是给谢岩留出一个空间,要不然,他们三个人在大营里,谢岩不管想做什么,都很难避开。 虽然并未事先商量过,但是出于信任和默契,冯宝相信,在“火药”之事上,谢岩定会出手,毕竟这是最快攻破“泗沘城”的方法。 作为“皇家卫岗学堂”实际管理者,谢岩从采购原材料的清单里知道了一件事,那就是石子的“火药配方”里面多了“雄黄”,以至于威力不够,当然,配比本身也只是接近,还谈不上多精确。 按照谢岩估计,如果去掉“雄黄”,“火药”爆炸威力应当能够提升不少,而这本身并不是重点,最重要的是,可以把石子带到正确的路上,如此一来,能够大大压缩“火药”问世时间。 既然冯宝与王福来、贺兰敏之去了“野战工事”,那么谢岩自然不会放弃这个机会。 他让吴成把王三狗给唤道面前,然后秘密叮嘱了一番…… “校尉,这——这是为何?”
王三狗怎么也想不到谢岩会如此吩咐。 “事关军机,汝莫要多问,此外,不可告知任何人。”
尽管没有得到答案,王三狗还是应承了下来,并带着一肚子疑问,走出中军大帐。 大约半个时辰后,吴成匆忙进入帐内,向谢岩禀报:“‘作坊’那边发生点事,石子先生请大总管亲去。”
“‘作坊’岂能有事?”
谢岩佯装不知,立刻起身道:“速去看看!”
“作坊”内有一库房,门口守卫乃八名原“武平堡”老兵,他们此刻一个个耷拉着脑袋,站在那里一句话也不说;旁边另有两人,王三狗和另外一名老兵,同样苦着脸,仿佛做错了事的孩子一般。 而石子却站在他们面前,屡次欲言又止,而表情更是无奈加恼怒。 “出什么事了?”
谢岩人还没到,声音先传了过来。 “校尉,老汉——老汉做错事了。”
王三狗主动上前,一脸歉意地将事情说了一下…… 事情很简单,王三狗晚上按例巡视库房,无意中发现帐篷顶部有点水渍,便怀疑漏水,于是带个老兵在库房里搭了个架子上去检查,哪知道不小心架子塌了。 本来这是小事,可天知道怎么会无意中碰倒预备修补使用的“桐油”,而且非常凑巧的将库房里放置的原料“雄黄”给全部弄湿。 等石子到达现场,目睹之下,那真是欲哭无泪呀!没了“雄黄”,还怎么制作“火药”呢? 不论王三狗或是其他老兵,都算得上石子长辈,历来关爱有加,如果为了这个事情责备或处置,他显然做不出来,可要是什么都不做,好像也不对,所以他才让人请谢岩过来。 谢岩只是让王三狗设法让“雄黄”丢失或不能使用,具体方法可并没有说过。 如今见到这幅场面,心里不禁暗赞:“三狗还真是聪明,用了这么一个办法。”
要知道,以这种方式报废“雄黄”,对所有人来说,罪责很轻,甚至于可以忽略不计。 不过,表面文章那还是要做的! 谢岩当即绷着脸,狠狠地训斥一番王三狗等人,并以“罚俸”作为处置结果。 事情从表面上来看,似乎圆满解决。可石子那是满脸愁容,在那里唉声叹气。 “石子,为何发愁?”
谢岩走过去,明知故问。 “校尉,这少了一样,可怎么办啊?”
石子道:“吾听说,卫德子那里用的非常快,原先制成的‘火药’,已所剩无几。”
谢岩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示意石子跟随自己走出几步,离开众人,然后才说道:“你也知道,现在的‘火药’远未到大成,通常也只有吓唬人的作用,至于攻城,主要依靠‘猛火油’,所以我觉得,少就少一样吧,另外三样不是很多吗?就按三样的配方来,管它好不好用,试试再说。”
“啊,如此也行?”
石子一脸懵懂地看着谢岩问。 “有何不可?”
谢岩反问道:“没人知道‘火药配方’,你弄出来什么,‘火药’它就是什么,有的用就成了。”
说完,还忽然一笑言道:“没准少了一样后,‘火药’威力更大了呢。”
石子被说得一愣,心说:“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