组建两万军队,花费四百多万贯钱财,远远超出皇帝李治预料!无论如何,也得弄清楚钱花哪儿去了?最终又能取得怎样的效果? 同理,“政事堂”、“兵部”、“户部”等朝廷衙门,也迫切想知道究竟,听闻王伏胜出宫前往“卫岗乡”,各衙门相继派出得力人手,紧随其后…… 当日午后,十余辆大小不一的马车组成一个长长车队,不徐不疾地越过“涧河”。 “卫岗乡”人口密集,地域也不算大,因此,谢岩安排麾下一万军卒,于“大作坊区”东南一角与“宝庄乡”接壤之地安营扎寨。 考虑到两支军队同属“羽林右卫”,是袍泽更是同僚,故冯宝也将军营设在附近,两军间隔不到一里。 车队距离军营约摸五里地时,谢岩接到派出斥侯回禀,当即率一众将领出军寨相迎。 没过多少时候,车队缓缓停下,王伏胜率先走出。 “王公公大驾光临,荣幸之至。”
谢岩迎上前笑道。 “谢侯军务繁忙,咱家冒昧叨扰才是。”
“哪里哪里,公公请——”谢岩侧身抬手,寒暄客套。 行不出数步,王伏胜忽问道:“冯侯何故未在?”
“冯都督偶有不适,差人前来面禀。”
“呵呵”王伏胜未予置评地轻笑两声,微微摇了摇头,显得有些颇不以为然。 谢岩知道冯宝不愿意来自己军营,故随意找了个借口,显然没能瞒得过去,好在王伏胜并不在意,权当不知。 入中军大帐,众皆落座。 几句官面话后,王伏胜接过谢岩话语,道:“征辽急迫,陛下欲知何时启程?‘羽林右卫’能征善战否?”
“请公公代禀圣人,吾之麾下,组建、分营毕,一应操练当于行军途中,至军前料可成矣。”
谢岩跟着又道:“军卒之中,老兵近三成,以老带新,定不误军机。”
“如此甚好。”
王伏胜随即望向对面坐着的几名将领,道:“李郎将任新职,归建冯侯统辖,不知成军否?”
新成立的“羽林右卫”中,自“都尉”以下军官,绝大多数都是谢岩、冯宝任命,报“兵部”核准,其上之军官,由“兵部”任命,而统兵主将,却是皇帝亲自简拔颁诏——程务忠任“郎将”,杜正伦族中子侄,原“陇州镇将”杜承平任“郎将”领“军丞”职,统管谢岩麾下;原“千牛卫备身”李聪随冯宝出海,后于“百济”立下军功,晋升“千牛卫郎将”,调任“羽林右卫”,裴士峰昔年远行“波斯”征战,积功升迁“左武卫郎将”,此番受命至“羽林右卫”,领“军丞”,二人共同执领冯宝麾下。 听闻王伏胜相询,李聪连忙说道:“大都督招募军卒,多为老兵悍卒,已然成军,随时可战。”
“善!咱家当据实回禀陛下。”
王伏胜应了一句,继而再度对谢岩道;“‘户部’呈文,‘羽林右卫’花费颇巨,然谢侯所用远过冯侯,不知何故?”
谢岩能够猜到王伏胜来意,肯定是皇帝陛下被巨额花费给惊到了。可实际上呢,在他看来,人均一百多贯,根本就算不上什么。 一支强大的军队,尤其需要保证长久战斗力,巨额投入是必须的事情,只不过大唐朝廷还没有能够适应这种情况,特别在花费低廉的“府兵制”取消前,说清楚钱用哪儿去了,非常重要! “王公公,吾甚少问及细务,不妨请杜郎将言明。”
说完,谢岩递了一个眼神给杜承平,示意其接话。 杜承平年约四十许,长得白白净净,像文官多过武将,说起话来也是不急不忙,很有条理…… “羽林右卫”总花费四百多万贯,虽然有详细账目呈报,但因为所列支项目太多,且经手官员并不懂得分门归纳,所以报给皇帝时,非常笼统。 杜承平却用话语告诉众人相对具体的每一个方面花销,从招募费用到粮草采购;从军服到战马、驴、骡;从军械到火药以及其余杂七杂八的开支……最后道:“本部花销,实为三百零六万贯,余下皆冯都督麾下所用。”
“缘何多出?”
王伏胜问了一个所有都听出且极为关心的问题。 “公公有所不知。”
谢岩主动接过话道:“吾所部,皆平民、寒士,除乡里、关中‘府兵’,无人有兵甲、马匹,故军备花销良多;况制成‘火药’,皆拨付‘冯侯’,需购入材料赶制。冯侯麾下,无论‘府兵’,勋贵‘亲兵’亦或余者,皆出自富庶之家,自携兵甲、战马者众,故花费少矣。”
别看谢岩说得那叫一个风轻云淡,在座的所有人们,心里其实都清楚这意味着什么——将不同兵员拉到同一个水准,这中间的钱财花费还是小事,更重要在于人心、军心! 以往大唐军中,普通老百姓被征召入伍,需要自己解决军械和部分粮食,在这个背景下,底层百姓根本无力采购,只能拼死从战场上缴获,或者累积军功,拿到朝廷赏赐。虽说如此保证了军队战斗力,但是,从时间拉长来看,是对军队士气和战斗力的巨大削弱,无他,因过于不平! “羽林右卫”秉承皇帝旨意设立,实质带有变革军制之效能,此乃朝廷上下共知,也默认了!然花费那么巨大,最终效果又会是怎样呢?无不拭目以待。 “陛下——”王伏胜代皇帝结束垂询,于次日离开“卫岗乡”,回到皇帝寝宫内,见李治斜靠在沙发上,似乎在小憩,于是压低声音轻轻的唤道。 “说,如何?”
李治连眼睛都没有睁开,淡淡地道。 “回禀陛下,二位侯爷募兵有方,一应花销据实,并无虚处。”
“朕,所问非钱财尔。”
“陛下”王伏胜赶紧接着道:“‘羽林右卫’初成,未知之数尚多,无人敢于轻言……” “嗯……?”
李治颇为不满地发出声音,且同时睁开了双目。 “军务一事,二位侯爷确未曾多说,奴婢不敢擅言,只不过,冯侯给了奴婢一张请柬,谢侯托奴婢捎一句话,可算做建言。”
“道来。”
“谢侯进言‘陛下英明神武,不日一统宇内,功高盖世,大唐疆域远超秦皇汉武,理当封禅泰山,敬告天地!”
“封禅?此话当真?”
李治提高语调,顿时来了精神。 “奴婢岂敢欺瞒。”
王伏胜看似惶恐,实际心里跟明镜一般,情知谢岩的话,那是说到皇帝心坎儿上了。 “封禅泰山”,祭告天地,即便是皇帝想做这件事情,那也很不容易,因为,只有英明伟大的帝王,才有资格,否则留名青史,徒增笑话。 李治,内心之中早有这份打算,只可惜一直也没太能拿出手的功绩,平灭“西突厥”,置“安西都护府”,不过承先人之力,拾前人牙慧,功绩虽大,却非一己之功。 在李治心里,一直认为,平定“高句丽”,完成先帝太宗未竞之事,可行“封禅”之举。然哪里知道,谢岩,冯宝平定“百济”,贺兰敏之灭掉“新罗”,“辽东三国”,仅余“高句丽”苟延残喘,如能一举攻占,其功近胜先帝,远超秦汉,堪称前无古人,“封禅泰山”胜举,自是顺理成章。 然而,真正令李治万分欣喜的不止“封禅”建言,更在于谢岩话的内容。什么叫“不日一统宇内?”
,那意思岂不是指平灭“高句丽”板上钉钉,绝无变数! 而这,才是最想知道的答案! “谢卿家有心了。”
李治心情大好,颔首笑道。片刻,似乎又想起来冯宝送“请柬”一事,再次言道:“冯卿家有喜事乎?”
“回陛下话,冯侯妻狄氏有孕,于数月后诞育子嗣,冯侯所发请柬实为满月喜帖,且言明,即便女子,亦不改期。”
“呵呵呵呵,冯卿素来出人意料,女子亦置办大宴,世所少矣!”
李治堪堪把话说完,突然想到了什么,随即意识到冯宝送“请柬”背后的真正含义,那是变着法进言:“数月光景,可定‘辽东’。”
李治轻轻暗自叹息,他终于明白,两位即将出征的臣子,虽然没有明说,但均以各自方式立下“军令状”。 少倾,李治略作思虑,又张金口:“传朕旨意,御酒百坛,分赐谢、冯二卿,以壮行程。”
“奴婢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