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一直聊到月上中天,清虚道长几人正准备告辞,突然听到门口传来了一些的动静。 这时路北也跑了过来,和众人施礼后,对张遂道:“老师,门口有人闹事!”
张遂有些纳闷,自己刚刚发完飙,就有人敢来家门口闹事,这头未免也太铁了吧? 清虚几人也有些好奇,他们能够感觉到门口的来人中除了普通人,还有几名有修行者,其中一名的气息还很熟悉。 张遂几人来到大门处,只见方雄双手抱臂,站在大门处,面无表情地看着门口的一群人。 张遂看了过去,竟然是一群和尚,大部分都是普通人,只有两个是修行者,其中一个就是慧觉,只是现在的慧觉是被一副担架抬过来的,身边一个人仙境的胖和尚守在一旁。 慧觉的样子有些凄惨,看样子是被人按在地上暴打了一顿一样,鼻青脸肿,腿上还绑着夹板。 对于人仙境的修行者来说,这种伤势当真稀罕,尤其是慧觉本来就是一副苦瓜脸,现在满脸青紫,看起来更是让人忍俊不禁。 张遂忍着笑,问道:“慧觉大师,一会儿不见,怎么弄成这副模样?”
那慧觉还未开口,身旁的方雄就道:“二爷,他是被我给揍了。”
张遂一脸诧异,看看方雄,又看看正坐起身来的慧觉,眉毛一挑,道:“怎么回事?”
方雄低声道:“这贼秃竟然想让我去当和尚,我不想理他,却还纠缠不休,最后竟然还想施法强拉我离开,忍无可忍,就将他揍了一顿。”
周围几人闻言,都有些无语。 张遂更是不满道:“老和尚,你们佛门招收门徒就是用的这种手段吗?搞成这样竟然还有脸找上门来,我也是服了。”
慧觉双手合十,施了一礼,苦笑道:“我见这位方施主身具慧根,与我佛有缘,就想渡他入门,没想到竟然是张公子门下。”
张遂皱眉道:“是不是我门下,你们这种手段都不对吧。与佛有缘?缘在哪里?说给我听听。”
慧觉身旁的胖和尚满脸笑容,形如弥勒,接过话头道:“贫僧慧智,是城外东林寺住持,见过张院长!”
张遂点点头,没有说话。 慧智笑着道:“慧觉师兄和我说发现身具金刚之力的有缘人,应该就是这位方施主。师兄也是心中欣喜,一时有些失态,行为失了分寸。还请张院长和方施主见谅!”
这慧智一看就是老油条,说起话来很是圆滑,比起一脸苦相,有些不善言辞的慧觉来,要让人舒服多了。怪不得人家是住持,慧觉是苦修。 张遂看着一旁欲言又止的慧觉,看着慧智道:“那你们找上门来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想为老和尚讨些药汤费吗?”
张遂这话就有些不大好听了,慧觉两人身后的那群武僧面露愤色,想要上前理论,被慧智挥手拦住。 慧智可是知道眼前这位看似公子哥的人可不是什么好脾气,之前那些剑光,让几十号人妖头颅落地,此时青衣卫估计还在洗地呢。 这些武僧平时也就看护下寺院,未接触过修行界的争斗,面对凡人可能很是厉害,但在这位面前估计连小鸡仔都不如。 慧智依然满脸笑容,道:“张院长说笑了,师兄让我等送他来此,主要是想向方施主和张院长道歉,之前有着唐突,还请莫怪。”
说完躬身一礼。 一旁瘸着一条腿的慧觉张了张口,想说什么,最终没有说出口,无奈也随着慧智躬身一礼。 方雄低沉又充满磁性的声音响起:“以后别来纠缠我就行了,我也有不对,不该把老和尚打成这样,但话说回来,若不是你先动手,我也不会如此。 这里有二十两银子,拿去给你做医药费吧。”
说完,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抛给慧觉。 一旁的慧智伸手接住,笑道:“方施主大量!多谢施主。”
说完,将银子收入袖中。 慧智又对着张遂道:“张院长,咱们都在这昆州地界修行,这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以后打交道的时候还很多,你看这事到此为止如何?”
张遂失笑道:“挨打的是你们,道歉的也是你们,我当然没有问题。只要以后不要动不动就找我亲近之人来一句与佛有缘就行,其他的我才懒得管。”
慧智笑着连连道:“不会,不会,张院长放心,这种事以后绝对不会发生。后日书院建立,贫僧想携几位佛门同道一起去观礼,不知书院是否欢迎?”
张遂笑道:“有佛门高僧来观礼当然欢迎,书院之中欢迎各派交流。”
慧智连连点头,犹豫了一下,笑道:“其实慧觉师兄此次过来,也是受天京普渡寺之托,来此求取微光草和其种植之法,没有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情。”
慧觉此时也点头,开口道:“老衲看到方施主,一时欣喜,忘了此行的目的,闹成这样,实在惭愧。”
说着低诵一声佛号,向张遂一礼,道:“还请张院长见谅!”
张遂摆摆手道:“行了,想要微光草就去书院找周粟先生,种植之法去找我大哥,他们自会给你们安排好,这些事情不必找我。”
慧觉点点头,道了声多谢。回身躺在了担架上。 张遂见状有些无语,这是做给谁看啊?一个能够御空飞行的高阶人仙境,就算是受伤,也不至于要躺在担架上,让几个凡人抬着走吧? 看了一眼旁边笑眯眯的慧智,估计是这个大和尚给安排的,以后和他打交道得小心点才是。 慧智见事情已了,就对众人合十诵了声佛号,道:“师兄伤势挺重,我这就带他去找医生瞧瞧,一把年纪,可别出了什么岔子。贫僧就先告辞了。”
说着吩咐几名武僧抬起担架就要离开,担架上的慧觉看了眼不动如山的方雄,张了张嘴,最终没有说出什么话,叹了口气,直接躺下,闭上双眼。 张遂几人目送着他们远去,清虚摇摇头,笑道:“若论脸皮,谁也比不上这群大和尚啊!”
张遂深有同感,尤其是那个胖和尚,一身修为恐怕不下于慧觉,但那副脸皮的确惊人,人又圆滑,处世之道让人无话可说。 李廉道:“佛门之中多奇俊,能和道门从千年之前抗衡到现在,也多有可取之处。就连这两个大和尚,也是一个精于苦修,一个通晓俗事,就算不在佛门也是不俗之人。”
张遂想了想,觉得很有道理。 一旁的清虚道人更是感慨道:“虽然和他们有些不对付,但他们有些方面的确不凡。 尤其他们融于俗世,功法入门的门槛又低,不得不承认,人多势众的优势还是很明显的,至少出现有天赋的弟子概率要大得多。 不像我们道门,对于入门要求太高,大部分性情又散漫无羁,若不是为了传承,恨不得个个跑进深山老林,潜心修行,不问世事,这方面的确是我们的劣势。”
身旁的小道童插言道:“师傅你这话就不对了,派中那些师兄又有几个愿意安安静静地修炼,都是恨不能出去四处伸张正义,斩妖除魔,要不是受到门规所限,早就跑出去了。”
清虚呵呵笑着敲了他一个爆粟,笑骂道:“还斩妖除魔,你们这样出去,也就是给那些妖魔鬼怪送点血食,这一路行来,你就没有见识到那些东西的厉害吗?”
道童吐了吐舌头,再不敢多言。 张遂看着方雄道:“你竟然能将那老和尚打成这副模样,化龙了吗?”
方雄摇摇头道:“那老和尚根本没有尽力,甚至连佛门功法都没怎么使用,只是单凭肉身和我交手,他那些只是皮肉之伤,只有腿骨的确是被我给踢断。”
张遂点点头,这才正常,不然张遂真的有些怀疑那些和尚是不是在谋划什么。 方雄道:“那老和尚一个劲地说我修习的是他们佛门功法,所以与佛门有缘,二爷你说真的是这么回事吗?”
方雄的表情有些茫然。 张遂没好气道:“狗屁的佛门功法,他还真当天下修行出佛门啊?你这功法走的明明是锻体的路子,各门各派都有类似的功法,只是你的身体刚好适合这种功法而已,不用多想。”
方雄点点头,也就不再多问。 清虚和李廉看着方雄,打量了一番,清虚道:“这位小兄弟的功法修习之后有真龙之姿,跟佛门没什么关系。”
张遂笑道:“道长你这话可别乱说,小心到时候给这个小子惹来麻烦。”
清虚哈哈一笑,道:“此真龙非彼真龙也!到时自知。”
说完清虚道长拱手告辞,带着小道童,脚下一朵祥云升起,腾空而去。 李廉三人也是拱手告辞,几息之间,身影就消失在空中。 一阵马蹄声从街角传了过来,张遂偏头一看,领头的正是程棣。 五六个青衣卫紧跟程棣身后,很快来到张遂的府前,看到张遂和方雄都在门口,程棣有些诧异,翻身下马,拱了拱手,道:“正要过来见见二公子,没想到公子就在门前!”
张遂笑道:“程大哥有什么事吗?刚送几位朋友离开。”
程棣笑道:“特来向二公子说说刚才出手的情况。”
张遂点点头,道:“咱们要不进里面去说?”
程棣犹豫了一下,道:“时间已不早,就不进去打搅了。就在此处告知公子。”
说完,回头看着一人道:“你和二公子讲一下。”
那名青衣卫点头上前,张遂一看,还是一个熟人,正是蒋震。 蒋震对着张遂一礼,恭敬道:“二公子,您出手一共诛杀了四十八名歹人,其中有三十六名是灵目教的邪徒,剩下十二个都是一些精怪。”
张遂点点头,他对诛杀的人数自然心知肚明。 蒋震接着道:“我们在那些伏诛的灵目邪徒处解救出五十多名失踪的百姓,其中有二十人已经被剜去双目,其他人得以幸存。”
说到此处,蒋震握紧了双拳,声音也有些嘶哑。 张遂闻言,心中一惊,脸色变得有些难看,随即愧疚之情涌上心头。 程棣见他神色不对,连忙道:“二公子不必如此,这也怪不得你,谁能想到那些灵目邪徒只是短短时间就死灰复燃,这也是我们青衣卫的责任,没有尽到监察之责。”
张遂深吸了一口气,淡声道:“看来这昆州城还是要时不时梳理一下,不然,什么牛鬼蛇神都要过来咬上几口。那些精怪处是什么情况?”
蒋震见着张遂此时平静的表情,心里有些发毛,犹豫了一下,道:“那些精怪占据之处的主人,基本都已成了那些东西的血食。”
张遂闭上双目,沉默了一会儿,睁开双眼,看向程棣,冷声道:“我现在终于知道你们东华派为何会出如此多的杀星,那些害人的东西,不杀掉实在是有些心意难平!”
程棣默默地点点头。 张遂对蒋震道:“将那些精怪的头颅好好炮制一番,摆放到城墙之上,让百姓看看热闹,也让那些暗处的眼睛好好看看。”
蒋震看向程棣,程棣点点头道:“我也有此意,你去安排吧,让府中的冯老鬼动手,他有经验!”
蒋震站直肃立,沉声应是,转身带着两个青衣卫上马而去。 张遂看着蒋震的背影,口中道:“这次因为微光草一事和书院建立,来的不止有朋友,豺狼虎豹肯定也是少不了的。我会时不时梳理一下昆州城,到时还要麻烦程大哥帮忙善后了。”
语气虽然平淡,但听在旁人耳中却觉得杀气冲天,后背发凉。 程棣点头道:“若是二公子能出手清理那些暗中的虫豸,那是昆州城百姓的福气,善后的事根本就算不上麻烦,我乐意至极!”
张遂点点头,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明月,道:“时候不早了,若是没有其他事情,程大哥就去忙吧。”
程棣点点头,拱拱手,翻身上马,带着手下转身离去。 张遂想到那些被害的百姓,心中还是有些不舒服。 但他毕竟不是全知全能的人物,这种事情若不是时时留意,肯定是免不了的,他也不可能时时关注全城,只能说在这方他认为的故土,尽尽心力而已。 人最终还是要靠自己,张遂也不是一刻不离的保姆,所谓的能力越大责任越大在张遂看来,那也只是圣母的期待而已,对于他来说,一切只能说在有限的能力里,顺从心意而为,不要留下心障而已。 想通此节,张遂心里才舒服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