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李氏便起身梳洗,携着银娘等几个婢女仆从以添香为名,乘车朝玉清观去了。 这厢朝阳院的人也方起身,正轻声洒扫着,就在此时,秋芷一边打帘出来一边道:“娘子这会子身子不适,秋兰你便贴身伺候着罢,旁的人若无事便莫要进去扰了娘子休息,我这会便去着人请大夫。”
说话间,跟着出来的秋兰也点了点头道:“你快些去吧,这里自有我看着。”
眼见秋芷携着两个小丫头疾步朝外走去,院子里的人皆不多事,只手中干着自己的事。 “今日娘子受了风寒,身子不适,你们皆小心在外伺候着,若有人来访,便来告诉我便是,可知道了?”
听到秋兰出声,众人皆恭恭敬敬地低头道:“是。”
见此,秋兰才满意地点了头,转身打帘进了屋里。 当秋芷三人走出朝阳院,专挑不起眼的小路,一路走至人迹稀少的后门时,便见门外早已停了辆简单朴素的马车,待秋芷与另两个着碧色绫裙的婢女先后进了马车,马车方行出太尉府所在的小巷子。 却又突然停了下来,只见其中一个碧色绫裙的婢女下了车,秋芷随即掀开车帘一角再次叮嘱道:“请了大夫后你便立即回府,今日的事不许说出半个字,你可记住了。”
听到秋芷严厉的低语,那婢女身体紧绷,连忙低声小心翼翼答道:“小园明白,娘…姐姐放心。”
待秋芷收回目光,车帘再次被放下,待马车悠悠走了,那婢女立在那才终于舒了一口气,连忙朝着另一个方向疾步去了。 当马车一路朝着通往玉清观的小路疾驰,就在行到玉清观的山脚下时,马车里的人却被喧嚣的声音吸引,当马车行至不远处清静的地方停下,秋芷疾步走了下来,只见眼前倒似是集市一般热闹,或是做早食的商贩,或是卖香的挑货郎,秋芷迅速打量了一番,将目光落在一个十三四岁的卖花女身上,下一刻便走了过去。 发现有一位戴着帷帽的年轻娘子站在自己面前,那卖花女高兴地道:“这位娘子,可是要买花?”
秋芷闻言语气温和道:“是我家娘子想买,只是她不喜人多,可否请你带着这些花前去,请我家小娘子挑一挑喜欢的?”
察觉那卖花女有些犹豫,秋芷笑着从袖中抽出两串银钱:“你可放心,马车就停在那不远处。”
循着秋芷所指的地方,卖花女朝着那马车看去,想着秋芷手中的银钱足够买下她所有的花,的确是不小的收获,再加之这里这么多人,若当真有什么危险,不过开口一唤便能招来人,若真是坏人总不会挑这个地方行事。 念及此,那卖花女便应了下来,简单收拾了自己的东西便随着秋芷去了。 待到了车前,秋芷立即出声道:“娘子,人已经请来了。”
声音方落,卖花女便察觉车帘被缓缓掀开一点,自那一角中,她看到了一双极为好看的眼眸,虽然戴了面纱遮住了半边脸,但她却能感觉到,这般的气质必是京城里的贵族娘子才有的。 不知不觉间,她也一点一点放下了戒备。 “你的花很好,我很喜欢。”
说罢,杨红缨对着秋芷道:“将这些花全都买下来。”
眼看杨红缨出手这般大方,那卖花女感激不尽,不由行礼道:“谢娘子好心。”
杨红缨闻言不语,在她的示意下,秋芷将手中一装着银钱的绣囊取出来,却见她将里面所有的银钱皆递了出来。 那卖花女见了微微一愣,当即摆手脱口道:“不不,要不了这么多的。”
见这女子实诚,杨红缨不紧不慢道:“剩下的钱,是送你的。”
听到此话,那卖花女更是诧异,平白无故竟会有这样的好事? “我家娘子想请你前往玉清观,做一件小事,这些钱便是送与你的酬劳。”
此刻那卖花女虽满是茫然,但见着那些足够她卖上一年鲜花的银钱,心中到底有些动摇。 “不知,娘子想叫我做何事?”
察觉那卖花女语中有所松动,杨红缨看了秋芷一眼,秋芷当即会意地自马车中取出一件包裹,打开后,里面是一件做工尚好的碧色绫裙,只见她凑到卖花女耳边轻轻说了几句。 卖花女愣了愣,只觉得竟是这般简单? “如何?”
听到秋芷再次问话,那卖花女紧紧捏着手中的花篮,不由自主地再次看了眼秋芷手中的银钱,语中小心试探道:“就这般简单?”
秋芷闻言笑了笑,随即道:“就这般简单,断不会教你违了律法去。”
约莫踌躇了片刻,那卖花女终于道:“好。”
杨红缨闻言,掩在面纱下的唇瓣微微勾起,秋芷见此连忙带着那卖花女去了另一辆早已找好的马车,待她更换衣裙时,秋芷来到杨红缨近前,便听杨红缨再次嘱咐道:“你们二人先行去玉清观,这会子估摸还得半柱香的时间,太尉夫人一行才会到玉清观,到时你便依计行事,我一会儿也会独自上山,在约定好的地方等着,若有什么事定要速度回我,可记住了?”
听到杨红缨多番嘱咐,秋芷连忙道:“娘子放心,奴婢记住了。”
“还有,切莫叫人看到你的模样。”
待她提步走时,听到身后的杨红缨再次叮嘱,秋芷回头道:“是。”
眼看秋芷带着人乘车而去,此刻的杨红缨不由也觉得心下紧张了几分,她知道,今日若能成功,她便再没有了后顾之忧。 李绥,也再无力成为她的绊脚石。 果然,约莫半柱香的时间,李氏的马车已然到了玉清观门外的石梯下,李氏一行人在观外等候的道人引领下,先去拜了各殿真人后,便按照约定来到了一处清幽别致的院外。 “夫人,真人此刻正在做早谈,还请夫人在此稍待。”
李氏知晓,张真人每日此时都会召集弟子做早谈,倒也不必急于一时,因而颔首道:“无事,我等在此等候便是。”
待上了茶点,那位道人方才离去,李氏见此便对着身旁银娘嘱咐道:“叫人在院外守着,一会子不得叫任何人进来。”
“是。”
当银娘应声出去,李氏手下压着一道烫金庚帖,嘴唇紧抿,眸中平静难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