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梅宝站在门前,虽然再三努力,衣衫凌乱可以整理,嘴唇红肿光靠低着头只怕难免被发觉…… 周良玉并没有随着卢岩出城,他毕竟不是兵,所以依旧留在城内城防,今晚轮到他了,所以不在家。 宋郎中几乎夜夜睡在伤兵营里,她是个女子自然不方便,所以不管早晚都会回家来,以前回来都不会很晚,这一次却是… 不知道要不要特意借口有事忙所以回来晚了,还是什么也不说,或者,宋三娘子根本就不会问。 最好还是不看她也不问她,便侥幸能不被发现异样。 刘梅宝站在门前踌躇,抬手要拍门,手放在门上,门却应声开了,倒把她吓了一跳。 宋三娘子提着灯站在门口,就那样看着她。 她的视线似乎洞察一切,刘梅宝不由打个哆嗦,但想到信的事已经被她发现,自己和卢岩的关系她也知道,已经被骂做伤风败俗不知廉耻了,那再亲亲抱抱,又能再被骂到哪里去? 不过她这么晚站在这里,是再等自己吧? 刘梅宝的心又是软软的。 “舅妈,我回来晚了..”她低声说道。 宋三娘子看了她一眼,转身向内走了。 刘梅宝那句今日忙的借口便剩在嗓子眼没说出来。 这样也好,刘梅宝松了口气。 听到响动,一旁屋子里的宋郎中的媳妇走出来。 “三娘,你接到梅宝了没?”
她问道。 院内昏昏,也没看清是刘梅宝。 “这么久了还没回来啊?不行让重九去看看....”宋郎中的媳妇又说道。 刘梅宝被她的话说的怔了下。 宋三娘子去接她了?还好一时了……那方才在巷子口的事她会不会看到了? 刘梅宝顿时心噗通跳的厉害,面上也是火辣辣的。 “大娘,我回来了..”她干涩的答道,看着走近的宋郎中媳妇。 宋郎中媳妇这才哦了声。 “回来了啊,这么晚了,累坏了吧,我来插门,你快去歇息吧。”
她笑道,又问你舅妈呢。 “刚进去。”
刘梅宝笑了笑道,看着宋郎中的媳妇走到门边,刚抬脚要走,就见她在门边摸索。 “怎么门闩不见了?”
她嘀咕道,一面睁着老眼四处找。 “不是都在门边放着吗?”
刘梅宝回身也过来帮她找,借着屋子里微弱的光,二人在门后一阵找寻,果然是看不到。 正奇怪着,宋三娘子又从屋子里出来了,几步走到门外,拿了门闩进来。 “我方才累了要坐下了,拿它垫了,给忘了。”
她简单说道。 大半夜的去外边坐什么?宋郎中的媳妇一脸不解,但没有问什么,刘梅宝却忽的明白了,有些心虚的低下头。 宋三娘子也没再说话,放下门闩便自己先进屋子里去了,刘梅宝又和宋郎中媳妇说了几句闲话,借以缓和下情绪。 她进了屋子,看宋三娘子已经在床上躺下,面向里似是睡着了。 宋郎中家没那么多屋子,所以她们两个住在一个屋子里,多搭了一张床。 刘梅宝迟疑一下,还是没有唤她,低着头洗漱熄了灯,躺下了。 夜色笼罩了屋子,陷入一片宁静。 第二日起来,谁也没有提昨日的事,刘梅宝早早起来借着给一家人做饭,煮了鸡蛋偷偷的在唇上滚来滚去,勉强消肿,又到底是心虚,匆匆吃了饭,借口累了,在大家都出来后自己又躲进屋子里装睡去了。 幸好这半天宋三娘子都和宋郎中媳妇拆洗被褥,并没有进屋子里来,也免去了刘梅宝的尴尬,过了中午,刘梅宝对着镜子仔细看了一时才放下心来,又想着卢岩,心又沉下来,呆呆在镜前坐着,忽听门外有宋郎中说话声音。 “大叔回来了。”
刘梅宝打起精神走出去,看宋郎中正接过媳妇递来的热毛巾擦手,忙问好。 不待宋郎中说话,宋郎中媳妇已经呜呜咽咽的哭起来。 “这造孽啊,怎么被打成这样…”她一面哭一面说道。 刘梅宝一惊,这才看到宋郎中右手上裹了一圈布,渗出血来。 “这是怎么了?”
她惊讶问道。 “没什么,不小心..”宋郎中摆手笑道,一面瞪了媳妇一眼,“哭什么哭,什么大惊小怪的。”
“好心救人,还要被人打,这叫什么事。”
宋郎中媳妇哭着道,扭身走了。 “伤兵打得?”
刘梅宝问道。 有些伤兵伤得重神智有些狂躁,救治过程中二次伤痛很容易让他们失去理智,便会出现抓打伤大夫的状况。 “无碍无碍。”
宋郎中好脾气的笑道,一面又叹了口气,“只是那大人箭簇入骨太深,不尽快拔出来的话,只怕性命…..” “怕痛的话,多用些睡圣散就是了..”刘梅宝说道,一面皱眉。 宋郎中摇头叹息。 “这个大人脾气怪的很,不肯吃端过去的药…”他低声道。 刘梅宝就更加皱眉了,虽然能理解伤者狂躁打人,但对于不肯吃药却是有些过分了。 “姐儿替我去看看,我眯一会儿。”
宋郎中说道。 他熬了一天一夜受不了,便去睡了,刘梅宝忙点头应了,和宋三娘子说了声,便来到伤兵救治的院子。 她虽然不是大夫,但这些多是皮肉刀伤,药都配好了,她所做的就是包扎换药,这些事对她来说很拿手。 “伤口愈合的不错。”
刘梅宝将药粉重新给一个小兵撒了,又带着几分可惜笑道,“不过可惜将来要留下一个疤痕。”
小兵便咧嘴笑了。 “英雄好汉,哪有不留疤的。”
他说道,挺了挺瘦弱的胸膛。 “是,英雄好汉都是不怕痛不怕伤的。”
刘梅宝笑道,绞断了包扎绳子。 才站起身,就听隔壁一声嚎叫声传来,这些日子伤兵大多已经渡过了最初的重伤疼痛时期,那种嘶吼惨叫已经很少听见了,陡然听到,刘梅宝吓了一跳。 紧接着就见两个军医捂着头从院门跑进来,杂役们乱乱的取药包扎。 “这是怎么了?”
刘梅宝忙过去问道。 两个军医年纪都不小了,额头似是被硬物砸破,血流下来,滴在胡子上看上去格外狼狈。 “那位大人还是不让拔箭头….”一个苦着脸答道,满心的忧急,“这可如何是好,已经虚弱得不行了,在这样下去,可就没救了….” 是那个打伤了宋郎中的人!刘梅宝顿时火气噌噌的冒。 轰走屋子里围着的人,陈清强撑的意识已经有些不清了。 不知道凤陵关怎么样…. 不知道这些奸诈凶残的人到底要怎么做…… 他慢慢的倚着床柱溜下来,视线有些模糊,门外杂乱的脚步声以及低语一直没有散去,他知道他们就守在门外,或许正满心的期盼他就这样困死过去…… “怕痛是吗?”
一个女声忽的从门外传来,紧接着门被推开了。 陈清松弛的神经又猛地绷紧,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让他又扶着床柱站起来,努力睁大眼看着门口。 这是一个年轻女子,穿着普通,长相普通,不普通的是她一只手拿着一把匕首,一只手拿着一把银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