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娘子吓了一跳,卢舫也甩开她,蹬蹬跑跟上母亲。 “你们说的卢副总兵,是太原左参将卢岩吗?”
刘梅宝问道。 这个妇人竟然说出这个名字,在场的兵丁惊讶的看着她。 “你是山西人?”
忽地旁边传来一个问话声。 刘梅宝寻声看去,见这也是一个兵丁,瘦小精干,一双眼滴溜溜的在自己身上打转。 下意识的她觉得被审视的感觉不舒服。 “是,山西人谁不知道卢岩卢大人的威名。”
她念头一转,说道。 那兵丁还在审视她,目光又落在紧紧抓着刘梅宝衣角的卢舫身上。 天气渐凉,卢舫穿着赵娘子改的一件红夹袄,梳着两个抓鬏,整齐的发帘下大眼睛忽闪忽闪,带着几分戒备也难掩几分怯意。 “小妹妹,你几岁了啊?”
那兵丁忽地笑眯眯的问道。 卢舫看着他,往刘梅宝身后缩了缩。 “五岁了。”
刘梅宝忙答道。 “五岁啊。”
兵丁笑眯眯的说道,目光盯着卢舫,“看上去有点小啊。”
“这年月,能活下来就不错了,有几个能长得高高胖胖的…”跟过来的赵娘子在一旁陪笑说道。 “你要给山西的谁捎信?”
那兵丁收回在卢舫身上的目光,重新看着刘梅宝说道。 “奴的夫家跟卢大人手下的张顺张大人有些远亲,所以奴家想看看能不能搭上话,如今有老有小的,想投奔去谋个活路,还望军爷发发慈悲…”刘梅宝带着几分卑微的笑连连施礼说道。 “投奔便去就是了,卢大人的手下,那不是很好打听?还捎信做什么?”
兵丁笑眯眯问道。 刘梅宝带着几分羞惭叹口气。 “离得这么远,我们也没个钱,又是妇人孩子的,怎么敢去的?”
赵娘子在一旁说道。 捎个信,看那边能不能来接或者给沿途什么人打个招呼帮忙一下也好。 那兵丁哦了声,目光在她脸上转啊转,只看得刘梅宝带着几分惶惶羞涩低下头。 “我帮你看着点吧,有合适的机会就帮你一把。”
他说道,“你现在住在哪里啊?”
刘梅宝大为感激,连连施礼,毫不犹豫的将住处仔细的讲给他听,然后再三道谢才告辞了。 她一手抱着女儿,一手拉着卢舫转过身,才走没两步,就觉手中有大力一拽,卢舫一声尖叫,被那兵丁抓在手里。 “丹丹!”
刘梅宝惊呼转身。 “大姐儿!”
赵娘子也叫起来,她年老人受不得刺激脚一软竟坐在地上。 卢舫被那兵丁拎在手里惊吓之下大哭挣扎,那兵丁却松开了手。 “小妹妹,叔叔给你开个玩笑…”他笑哈哈的说道,一面矮下身子帮卢舫擦眼泪,“你叫丹丹啊,名字真好听。”
卢舫大哭着扑到接过来的刘梅宝怀里。 “军爷..”刘梅宝面色发白,颤声冲那兵丁施礼。 “去吧去吧,小丫头胆子真小..”那兵丁挥挥手笑道。 刘梅宝再不敢停留,用手扶起赵娘子,卢舫拽着她的衣角,疾步远去了。 “是个丫头啊…”这边兵丁如有所思的望着她们的背影,摇了摇头。 “喂,你胡乱招揽什么呢,该不会看上那妇人?”
“不错不错,一下子成了两个孩子的爹了,省你多大力气…” 其他兵丁纷纷打趣笑道。 “逗个乐嘛,我去哪里给她捎信。”
那兵丁哈哈笑道。 “莫非真的是亲戚?”
大家又忍不住互相说道。 “是又怎么样?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偏乡人上门呢,有什么稀奇…”有人摇头说道。 这话也有道理,这种事也不稀奇,前几天还有人跑到县衙跟县老爷攀亲,结果被打了出去的呢。 大家很快丢开这件事不再理会,那兵丁跟他们浑说浑笑一刻便借着换班走开了。 转入一条无人的巷子,那兵丁加快了脚步,停在一间破败的院门前,轻轻的敲了三下,门应声开了,他左右看看便飞快的闪了进去。 “..那卢阎王的妻儿果真已经找到了?..” “…有人见过,就在平阳卫秋祭祀上..” “…这次说是过百日,到时候再想法混进去看看…” 低低的谈话声渐渐不闻。 刘梅宝一路疾步回家,直到做到屋子里心才放了下去,身上的里衣已经被汗打湿了。 虽然具体不知道怎么回事,但直觉告诉她,方才的事有些不对劲,看来通过官府向卢岩传达消息的必须慎重一些了。 官兵虽然重新控制了湖广,但李长三并没有被抓住,这些日子从民众的口中了解到,这个李长三被打的这样狼狈逃窜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但每次都像烧不尽的野草一般,很快就死灰复燃。 女儿在怀里睡着了,刘梅宝尚不知觉,依旧轻轻的摇晃着。 卢岩升官了,是副总兵了,她的嘴角不由浮现一丝笑,这是他用功劳换来的,也是实打实无人能随意剥夺的地位。 不过,孩子要过百日…她的心忽悠悠的沉下去,低头去看女儿。 女儿攥着拳头歪着头口交吐着一个泡睡的正香,或许是因为一直以来吃不好睡不好,这个孩子显得有些皱巴巴的,远没有卢舫这么大时漂亮。 不过,都是她的心肝宝贝。 刘梅宝低头亲了亲女儿的脸,睡梦的婴儿晃了晃。 孩子过百日….是那个官妓的吗?竟然跟柔柔差不多,那时候已经怀上了?不过不对呀,怎么算都不对啊,卢岩不是说只那一次….又或者,卢岩在说谎? 她忍不住用力的去想,却因为当时太过于慌慌,连那官妓什么样子都记不得了,更别提打量身子。 屋子里不知什么时候黑下来,赵娘子举着油灯推门进来,看到坐在床上一动不动的刘梅宝吓了一跳。 “坐了这半天?”
她忙放下灯走过来问道,“怎么了?”
刘梅宝回过神,只觉得手脚僵硬,忙将孩子放在床上。 “没事,没事,柔儿睡的不踏实,我便抱着她…”她笑道,只能用女儿来扯谎。 赵娘子没有怀疑。 “可不能惯孩子这毛病,一抱就放不下了。”
她说道,去看孩子。 婴儿正好睁开眼,晃着头打小哈欠。 “醒了。”
她高兴的说道。 二人低着头看孩子,昏昏的灯光以及外边传来赵老汉给孩子们说笑的声音,给这秋夜添了几分暖意。 赵老汉的饭店经过收拾重新开张了,但这家倾尽他们所有的食肆却没有带来养家糊口的希望,生意冷清,难以度日。 这时候不是李长三控制这里的时候了,很多大饭庄酒楼都陆续开张,城里重新变得热闹起来,他这个小门店根本就无人光顾。 要养活这么多人口,赵娘子便通过街坊介绍去给有钱人家做浆洗的零工,刘梅宝负责照看三个孩子,顺便有客上门时给赵老汉打下手,日子勉强能够前行。 但刘梅宝却越来越焦急,她想回山西,带着两个孩子自己回去,再没有亲自见到卢岩之前,什么传言什么人说话,她都不会理会的。 她只听他说,他说她就信。 但这个念头只能想想,一则没钱,二则就是有钱,她也不敢带着两个孩子跋涉这么远,如果她真的要走,赵老汉一家肯定会陪着她去,但已经受人如此大的恩惠,怎么还能拖累人家跟着自己背井离乡。 “有什么吃的?”
有人站在门边探问道。 刘梅宝忙站起身来。 “有炒菜汤茶…客官您想吃点什么?”
她含笑问道。 那人却纵了纵眉头,看了看有些简陋的内堂。 “算了,你们这能有什么可吃的。”
他嘟囔一句转身走了。 刘梅宝有些无奈的叹口气,回身看看内堂,几个月前被火烧了,这是赵老汉倾尽所有才修补起来,如今修补好一个屋子要花很多钱,他们没有钱,只能简单的用现有的材料修葺起来,看上去有些残破,卖相不好,自然也招揽不来生意,但招揽不来生意,也挣不到钱,便没办法将饭堂装饰的好看,这真是一个死循环。 钱啊钱,刘梅宝坐下来,吐口气,又笑了笑,想起自己刚穿越来的时候也是穷得要饿死的境遇,想到这个,便又想到宋三娘和周良玉,她脸上的笑便苦涩起来。 舅妈会担心死了吧?周良玉…小棂… 她伸手捶了捶头,赶走杂念,这些事她不要想,想也没用,现过好眼前吧。 到了天黑,赵娘子回来了,面如死灰,一进门就大哭,吓得一家人都毛呆呆的。 “…我去厨房送柴,不小心碰掉了老夫人的药,要我明天赔一份…”赵娘子坐在椅子上拍腿大哭。 “什么药?咱们赔就是了。”
刘梅宝将孩子放在床上,推了推卢舫。 正瞪着眼看赵娘子哭的卢舫便乖乖的过去坐在床上看着妹妹。 刘梅宝走到赵娘子身边,给她倒水。 “我去药铺问了,人家说就是拿我的命来抵我也买不起…”赵娘子大哭,一面捶着胸口,“都是我笨手笨脚,惹来这麻烦….” =============================== 昨晚干了件蠢事,怪无聊的,这叫什么事啊,嗨,真是,这臭毛病也没得改,打起精神来,好好讲故事!反正希行就这样了,大家别笑话我,再努力进步吧。知道的姑娘暗自一笑好了,不知道的也就别打听了,挺丢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