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槿咽下嘴里的苦涩,艰难的问道:“那、那奴的房间在哪里?可是还住在原来的屋子?”
小丫头摇摇头,笑着说:“不是,你的房间在西侧跨院,郎君的姬妾都住在那里。另外,八少夫人照顾你,特意从大夫人那里给你讨了为经验丰富的老妈妈,所以,你只管好好养胎,其他的就不要操心了。”
说着,小丫头从台阶上走下来,弯腰帮阿槿提着包袱,道:“呵呵,阿槿姐姐,走吧,我送你过去。”
阿槿并没有起来,还是保持着跪姿,伸着脖子往里看了看,不死心的问道:“郎君呢?八郎君不在?我、我还想给八郎君问安。”
其实,阿槿更想知道八郎君住在哪里。 小丫头当然不会满足阿槿的需求,她笑得很甜,圆润的小脸上带着几分纯真,“阿槿姐姐,郎君并不在呢。我刚才听人说,最近老相公一直在亲自帮郎君批改作业,今儿又来一位贵客,老相公专门命人请了郎君去,估计要用哺食的时候才能回来吧。”
小丫头吃力的抱着包袱,气喘吁吁的催促道:“阿槿姐姐,咱们还是先去您的房间吧,您也赶了半天的路,这会儿肯定累了,呵呵,赵妈妈也应该帮你准备了点心和茶汤,你且好好休息休息吧。”
阿槿又四周看了看,一个熟悉的人都没有,最后无奈,只得站起来,一步三回头的跟着小丫头离开了主院。 路上,阿槿一边观察着四周的环境,一边套着话,“你叫什么名字?是哪家的女儿?还是外头进来的?进府多久了?跟着哪个姐姐学习?”
小丫头很乖巧,老老实实的回答没一个问题:“我原来叫李二妞,八少夫人赐名雨水。我不是崔家的家生奴,而是从外头买来的。呵呵,已经进府两个多月咯,正跟着玉簪姐姐学习呢。”
“哦?那很好呀,玉簪最是个细心稳妥的人,她选了你,想必你也是个细心的好孩子。”
阿槿越往西走,脸色越差,最后,她跟着雨水东绕西绕,终于来到位于主院西侧的西跨院。 说是西跨院,其实就是主院西侧厢房延伸出来的几间屋子。但因和西厢房错了一条街,所以被隔离出来,形成一个单独的院落。 西跨院里一共有一溜厢房,每间厢房的规格和面积都一样,都是一大间被屏风或者帐幔隔成了一大一小两间。 屋里家具齐全,里间可以当寝室,外间会客,用来给姬妾住,再好不过了。 至少在雨水等新来的小丫头看,这些屋子比自家的堂屋还要宽敞,家具什么的也都是极好的,分配给姬妾们住,都有些浪费。 但在阿槿看来,确实寒酸至极——啧啧,看看这么点儿大的屋子,连个浴房都没有,也没有小丫头们值夜的地方;还有那家具,都是最廉价的榆木;还有那屏风,天哪,竟然是最普通的素纱的,画的图案也艳俗…… 这都是什么地方呀,简直比下人住的地方还要寒碜。(某南冷笑:哼,你就是下人,好不好?!) 雨水仿佛没看到阿槿阴沉得快要下雨的脸,她放下包袱,冲着最东侧的一间屋子喊着:“赵妈妈,赵妈妈,阿槿姐姐回来了。”
“来了!”
一声略带嘶哑的声音响起,紧接着,一个四十四五岁的中年妇人走了出来,她先顿在门口看了阿槿一会儿,眼睛中带着几分探究。 足足有一刻钟,赵妈妈才迎上两人,她冲着阿槿微微颔首,“这就是阿槿吧,我是大夫人派来照顾你的,夫家姓赵,你只管叫我赵妈妈就好。”
“赵妈妈,以后还请您多多关照。”
赵妈妈打量阿槿的时候,阿槿也在打量赵妈妈。 阿槿跟着崔幼伯十多年,对大夫人院子里的人也很了解。但是,在她的记忆里,大夫人身边貌似并没有赵妈妈这么一号人。 而且,能称得上‘妈妈’这个称号的,大多是家中少主人的奶娘,可、可是,八郎君的奶娘并不是她呀。 那么,这位赵妈妈到底是什么来历,会不会是萧南找来害她的人?! 想到这里,阿槿的目光中多了几分凌厉,她甚至有些森寒的盯着赵妈妈,“不知妈妈在大夫人身边做什么差事?以前怎么没有见过您呢?”
赵妈妈却似没有看到阿槿比刀子还有锋利的目光,她先是冲着雨水点点头,“雨水,把行礼搬进去吧。”
“是,妈妈!”
雨水也似没有觉察到阿槿和赵妈妈之间火光四色的较量,她欢快的答应一声,弓着腰抱着包袱,费力的往屋子里挪动。 “我是大夫人的陪房,曾经奶过三郎君,后因我夫君被相公派去田庄做事,我便跟着一起去了,上个月才被大夫人调回来。”
赵妈妈略带嘲讽的说道,“怎样,奴还算合格?”
阿槿垂下眼睑,双手拢在袖子里,暗道,看来必须尽快联系大兄,让他好好调查一番这个赵妈妈。 不过,阿槿毕竟是个有城府的人,不管心里怎么想,脸上却还是一副温柔怯弱的模样,她忙摇头,怯怯的说:“妈妈这是说得哪里话,阿槿只是看着妈妈眼生,一时想不起在哪里见过您,这才多问了一句,还请妈妈不要介意,阿槿绝对不是不相信您。您既是大夫人身边的人,也最是稳妥的,如今能得到您的照拂,阿槿高兴还来不及呢。”
赵妈妈挑了挑眉,对阿槿的话不置可否。 这时,雨水摸着汗水,从屋里跑了出来,笑眯眯的对赵妈妈说:“妈妈,我把阿槿姐姐的行李放好了,您看,还有什么事儿让我做吗?”
赵妈妈笑了笑,摸了摸雨水头顶的小包包,慈爱的说:“雨水果然能干,妈妈这里没有什么要让你做的了,你快回去复命吧。”
“恩恩,”雨水乖巧的点点头,随后又看向阿槿,笑道:“阿槿姐姐,您看看房间可还满意?如果有什么不妥的地方,您也只管说,回去我就转告玉簪姐姐。”
阿槿闻言,还当了真,她抬步走进房间,仔细看了看自己未来的居所,一一点出要的东西:“我现在身子越来越重,不能跪坐了,若是有胡床最好……衣架怎么是单脑的?我记得我原先屋子里用的都是双脑衣架……还有这帐幔,太厚了些,现在是夏日,若是拉上这帐幔,屋里透不过气……还有还有……” 雨水听了阿槿洛里啰嗦的话,并没有露出任何不耐烦,相反的,她甚至掰着手指一一记着,“恩恩,胡床、双脑衣架、还有薄纱帐幔、镂空银香球……” 最后,雨水又把阿槿的要求复述了一遍,“阿槿姐姐,对吗?”
阿槿故意装作没有看到赵妈妈不赞同的眼神,点点头,道:“没错,雨水的记性真不错,希望你能把我的要求都告诉玉簪。”
玉簪知道了,也就等于萧南知道了。 哼哼,以萧南爆炭一样的脾气,听了她这些无理要求,一定会很生气吧,看她还怎么无视自己的存在?! “阿槿姐姐放心,我一定会把你的要求全都转告给玉簪姐姐的。”
雨水用力的点点头,认真的说道。 “呵呵,那就多谢雨水了。”
阿槿甚至非常期待萧南的怒火。 只可惜,阿槿期待了半天,别说萧南了,就是玉簪都没有露面。反倒是等来了辰光院的内院管事苏管事,只见他阴着连,指挥着几个粗使婆子将阿槿要的东西一一搬了进来。 而隔壁几间厢房里住着的芙蓉、金枝、玉叶等人,皆是咬着小手绢,满眼嫉妒的看着。 …… “某彭城刘晗,拜见老相公!”
刘晗穿着一身月白色的圆领襕衫,身材颀长,面如白玉,双眸炯亮,满身的书卷气,一看便是个接受过良好教养的世家子弟。 “君直无需多礼。我与你祖父是多年好友,又曾经同殿为臣,咱们两家也算是世交了。”
崔守仁上了年纪,愈发喜欢懂规矩、肯上进的后生,他看了亲家的信,知道刘晗是来京城赶考的,更加欣赏。 要知道,彭城刘家也是世族大家,虽比不上萧家、崔家显赫,但也是承传数百年的世家大族。 刘晗虽不是刘家的嫡支,但也是刘家的子弟,父祖都曾经入朝为官。 只可惜刘晗的父祖皆是英年早逝,刘晗又是独子,上无父祖庇护,下无兄弟扶持,如今跟着寡母,还能不忘上进,这一点颇让崔守仁喜欢。 正如亲家信里提到的,有刘晗这种出身高贵却家道中落的士族子弟做好友,小八定能有所长进。 于是,他特意把崔幼伯叫来,希望小八能跟刘晗成为好友,“幼伯,还不过来见过你刘世兄。”
崔幼伯刚进来,便听到祖父威严的话,他抬眼看去,只见祖父左侧下首跽坐一位二十出头的年轻人,相貌俊朗,气度不凡。 崔幼伯崇尚古风,在择友方面,也颇有魏晋遗风——喜欢俊美之人。 作为外貌协会的中坚分子,崔幼伯看到刘晗的长相,就很是喜欢,他躬身行礼,“某崔幼伯,见过刘世兄!”
刘晗直起身子,回礼,“某刘晗,见过崔郎君!”
虽然不喜欢纨绔,但,为了来年的科举,刘晗,堂堂刘家子,也只能使出浑身解术讨好崔幼伯了…… PS:唔,萧南的渣夫改造计划,已经正式开始,后续如何,敬请亲们期待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