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3章 “大人。”
苗捕快快步迎了过去，心里咯噔了一下，不由担心起屋子里的湛非鱼，这必定是出事了。 程县尉不发一言的越过苗捕快径自往屋内走了过去。 长兴客栈一两银子的上房不但宽敞，布置的也雅致，但程县尉一眼就看出熏香炉不是客栈的东西，这熏香悠远清雅，绝对不是凡品。 再有窗口插瓶里盛开的木槿花，无一不说明屋子主人的精致，余光一扫，程县尉目光最后落在桌上那堆积的书籍，还有搁在一旁的笔墨。 即便是个粗人，可程县尉却也知晓书肆的书籍都不便宜，即便现在榴县的书坊用的是最新的活版印刷术，但一本书薄的也要几百文，厚一些的也得一两银子。 湛非鱼一直等程县尉观察完了，这才神色悠然的开口：“不知大人有何贵干？”
“来人，把杀人凶犯带回衙门！”
程县尉一声令下，四个捕快立刻冲进了屋内，右手已经落在了刀柄之上，湛非鱼但凡敢反抗，必定要兵戎先见。 一直守在屋内的马车夫此刻走到了湛非鱼的前面，别看他面容普通，放到人群里都不显眼，可一想到还在医馆里的曹捕头等人，任谁也不会小看湛非鱼身边的随从。 被挤到角落里的苗捕快愣了一下，谁死了？ “杀人凶犯？”
湛非鱼第一反应就是昨夜闯客栈的捕快或者几个拐子死了，不过程县尉来者不善，死的想必是衙门的捕快。 板着脸，程县尉冷眼看着不慌不乱的湛非鱼，“姑娘想要知道还是回衙门再说，朱县令必定会秉公执法！带走！”
马车夫脚步未动，别说暗中还有四人在，即便只有他一个，只要湛非鱼一声令下，这几个捕快也只能竖着进来横着出去。 “既然如此那就去衙门走一趟。”
湛非鱼并不在意栽赃陷害的伎俩，不管程县尉他们是用了手法把人弄死了，都瞒不过高明的仵作，一旦验尸就会真相大白。 一刻钟之后，榴县县衙。 “大人，这是今日需要批阅的公文。”
韦县丞将一摞公文放到了书案上，若是在其他县衙，主县丞是县令的副手，帮着处理一些公务和杂事。 可朱县令的精力都放在榴县的商业上，因此日常的公务都是韦县丞处理的，然后再交给朱县令过目。 至于刑狱案件还有榴县的安定都是程县尉在处理，他和韦县丞一文一武，绝对算得上是朱县令的左膀右臂。 朱县令快速的扫了几眼，随后拿起笔开始批阅，最后盖上大印再交给韦县丞，“贺家牵头，他们想要在榴县办一个商行，子樟，你说此事是否可行？”
此事韦县丞也有所耳闻，斟酌了一下开口道：“此前听说在中州府那边就有商行，但凡是加入商行的商贾，彼此之间互通有无、互帮互助，而且各种货物的价格也都在商行的掌控之下，不可随意降低价格，亦不可奇货可居的涨价。”
“中州府临海，商贸繁荣，他们的商行都可以和官府抗衡。”
朱县令眉头一皱，他之所以迟迟没有决断就是源于此。 士农工商！商贾是贱籍，即便手中却掌握着大把的银子，可依旧归官府管辖，可一旦成立了商行，商贾抱团起来，势力庞大，此消彼长，当地官府反而不敢轻举妄动，否则容易引起民乱民变，受制于商贾。 就在此时，门外有小吏回禀道：“大人，程大人已经带着杀人凶犯回衙门了，此案还需大人亲审。”
朱县令本就因为商行一事左右纠结，心情烦躁，此时刚好可以处理其他事来调节一下，“子樟手头无事不如一起过去看看。”
韦县丞应下，眸光微闪，程县尉能成为大人的心腹果真不容小觑，即便大人放权了，但凡出了大案，程县尉都会交由大人亲审，恪守着尊卑规矩。 榴县治安好，很少出现打架斗殴的案件，更别说是人命案子，等朱县令带着人来到公堂，看着站在下首的湛非鱼着实愣了一下。 “大人，这是黄家的状子。”
程县尉快步上前，把黄家的状子递给了朱县令，“黄家就这一个独苗苗，如今黄宝财已死，黄家几个大人都倒下去了。”
状子是黄家花了银子请讼师所写，案件详细都记录在状子上。 朱县令快速的浏览了一遍，随后递给一旁的韦县丞，这才打量的看向站在公堂上的湛非鱼。 虽说并没有升堂，但别说是个年岁不大的小姑娘，即便是个大人此刻站在肃穆威严的公堂上也会瑟瑟发抖。 偏偏湛非鱼站如青松，面色平静，这不卑不亢的态度说她是杀人凶手，朱县令还真不相信。 “堂下所站何人，报上名来。”
朱县令面容威仪，即便不相信湛非鱼会是犯人，但他更相信程县尉，既然把人押回衙门了，那此案必定和这个小姑娘有关系。 “回禀大人……”湛非鱼报出了名字，却没有提起自己的秀才功名，如此一来，一向只关注榴县生意的朱县令并没有在意。 至于程县尉和韦县丞，湛非鱼毕竟也只是秀才名头，在南宣府算是人人皆知，毕竟是小三元，可出了江南道知晓的人却少之又少，毕竟距离遥远，消息传不过来。 即便有人会提起，其他读书人也只当是听了个笑话而已，放眼黔中道几十年都不曾有女子参加科举。 更别提一个乡野出身的小姑娘，读书不过两载而已，在人才济济的江南道能拿下一府头名，成为小三元，这不是无稽之谈又是什么。 “不是黔中道人士？”
不说朱县令诧异了一下，程县尉和韦县丞同样如此。 实在是湛非鱼年纪不大，即便有仆人跟随，若是邻近的州府也就罢了，她竟然是从江南道过来的，即便乘坐马车也得数月才能到达榴县，哪家长辈能这般放心一个半大小姑娘外出如此之久，这一路上不说车马劳顿，就说遇到了山贼匪宼该如何？ 程县尉彻底放下心来，此前知道湛非鱼是读书人，程县尉终究有些忌惮，虽说这榴县一亩三分地是他的地盘，铁板一块丝毫不担心湛非鱼能逃出去，可这小丫头若是出身官宦之家，说不定日后会有些麻烦。 此刻知道湛非鱼是江南道人士，别说大庆朝并没有湛姓大族，就算有，远在千里之外的黔中道，就算死了，那也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家中长辈来查也查不出个所以然来。 “大人可想起去年那件案子。”
程县尉低声提醒了一句，“刚刚仵作已经查验过了，初步判断黄宝财正是死于过量的蒙汗药。”
程县尉不提朱县令也不会忘记，毕竟榴县治安好，很少有大案，而去年那两起案件绝对算是大案，也幸亏程县尉在元宵夜布置了不少人手，这才把几个拐子给一网打尽了。 两人说话声压得低，湛非鱼这点三脚猫功夫都称不上练家子，自然听不真切，不过陪同在一旁的何暖却听清楚了。 “小姐，死的可能是美人妆遇到的那个孩子。”
何暖也是在听到黄宝财和黄家才确定死的竟是那个抢糕点吃的小胖子。 虽说那小胖子粗鲁贪吃，黄婆子贪财讹了美人妆三块香胰子，可不管如何那小胖子罪不至死。 湛非鱼一直平静的面容此刻冷了下来，“先静观其变。”
人既然死了，那到底是怎么死的，除非黄家已经把尸体烧成灰了，否则湛非鱼必定要查个水落石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