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条路一走就是两个小时。虽然一路上没有任何岔路,也没有遇到任何危险,就是一条路走到黑的感觉,但重刑犯们还是倍感折磨。 这种命悬一线,又什么都不知道的没底感,让整个队伍的氛围十分压抑。 杨潜倒是走得轻松。对他来说,没有危险就是最大的好事。 胡玉梨只是默默地跟着走,不说话也没什么焦虑。她现在的心态就只有一个,那就是“要么躺赢,要么跟叶不凡一起死”。 杨潜扫了一眼躁动不安的重刑犯,问胡玉梨:“你不害怕我们走错路了吗?”
沉默的队伍终于有人开口说话,说话的人还是杨潜,其他重刑犯立刻竖起耳朵听。 胡玉梨转头看看四周的冰墙,然后才说:“我们应该不是第一批进入迷宫的人,但这一路上都没有尸体的痕迹,说明我们目前是安全的。”
重刑犯们觉得胡玉梨的话非常合理,紧绷的神经终于松了一截。 转了一个大弯,众人终于来到第二个T字路口。 这个路口的墙壁上也有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老板让你写一篇新舰船模型的说明文,你选择? 左边的牌子上写着“拆开模型看清楚再写”,右边的牌子上写着“查找资料直接写”。 面对这个摸不着头脑的问题,重刑犯们有种被搞了心态的感觉。 “卧槽,这什么究极魔鬼老板?都追到迷宫里面来提问了!”
“打工人不易啊,生死关头还要被老板追着提问。”
“我知道了,这个问题是在问打工人的自觉!”
“既然是问打工人,那答案就一定是拆模型再写,因为够穷折腾!”
“没错,我们走左边。”
重刑犯们闹哄哄的,杨潜和胡玉梨一直非常安静。一个重刑犯突然打断众人的喧闹,说:“你们别急着下定论,听听叶哥怎么说!”
杨潜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盯着那个问题看了又看。因为他的沉默,重刑犯们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判断错了。 有重刑犯墙头草一样,毫无主见地改了答案,说:“不对不对,这次应该走右边。”
其他人愣了一下,问:“凭什么应该走右边?”
那个重刑犯只是通过揣测杨潜的反应,得出了走右边的结论。真让他说理由,他又说不出来,只能急得直抓脸。 过了两秒,他才开口说:“上一个问题走的左边,这个问题就该走右边了,所以要走右边。”
“不对不对,应该走左边!”
一个重刑犯坚持自己的意见。 “我觉得他说得也没错,总不可能一直走左边吧?我看这次应该走右边。”
“屁,走左边!你根本就没打过工,你懂个锤子!”
“我靠,我没打过工,你就打过吗?不行,今天我非要走右边。”
“你找打是不是?”
“来呀,谁怕谁?”
“打起来!打起来!”
“快打!快打!”
…… 眼看着重刑犯们即将打起来,杨潜冷声道:“够了,谁再闹我就毙了谁。”
杨潜一说话,重刑犯们就不敢再闹了,全都鹌鹑一样闭嘴停手。虽然不敢再说话,但气还在,互相看不顺眼地瞪着。 “这次还是走左边。”
杨潜说完话,就拉着胡玉梨走了。 得到肯定的重刑犯立刻得意笑了,挑衅地看着持反对意见的人。 坚持走右边的人气不过,又不敢反驳杨潜的决定,只好暂时忍气吞声,随时准备找回场子。 这一次走得更久,走了快三个小时,他们终于顺利来到第三个T字路口。 此时,他们已经进入山体内部,抬头只能看见凹凸不平的岩石。 “怎么又是老板问题?那群人是被老板追杀过吗?”
一个重刑犯看完问题后抱怨。 “我没打过工,但是我感受到了打工人深深的怨念。”
另一个重刑犯接过话题。 杨潜和胡玉梨没说话,看着墙壁上的问题再次陷入思考。 第三个问题是:切苹果有上,中,下三种方案。你的老板选了下等方案,于是你选择? 左边写着“执行下等方案”,右边写着“向老板提出上等方案的建议”。 “我们已经连续走了两次左边,这次说什么都该走右边了!”
之前的重刑犯抓住机会大喊。 其他重刑犯都没说话,因为他们也认为该走右边了。而且这个问题的正确答案就应该是向老板提出上等建议,这样老板就会夸你,还会重用你。 胡玉梨没当过打工人,她家的事情向来都是她说什么是什么,还从来没有经历过上下级的关系,所以不知道正确答案。 不过她更倾向于提出上等方案,每一个人都会希望走捷径,获得最大的成功。老板也是人,老板自然希望自己成功得又快又好。 众人默默在心里做了决定,但都在等杨潜一锤定音。 杨潜思考清楚之后,对胡玉梨说:“我们走左边。”
“为什么?这还能走左边的?”
那个重刑犯不干了。他就等着这一刻翻身呢,结果还是走左边,他的面子还要不要了? 再说了,于情于理都应该走右边而不是左边。 “不行!就算天王老子来了,也必须走右边。”
那个重刑犯直视杨潜,大有不走右边,他就不走了的架势。 杨潜点了点头,那个重刑犯以为杨潜妥协了,立刻挂上得意的笑。 只是嘴角刚刚上扬,就听见杨潜开口说:“我走左边,你随意。”
“不行,必须走右边!”
那个重刑犯态度强硬地盯着杨潜。大有一种敢不听他的话,他就会动手的架势。 杨潜目光一冷,伸手就去摸枪。他没工夫和人争辩,既然非要挑衅他,那就没有活着的必要。 觉察到杨潜的动作,众人心中一惊。其他重刑犯们一边心惊胆战,一边迫切地想看好戏。嗜杀是他们的天性,这一路走来安全到无聊,就像看其他人倒血霉。 那个重刑犯一看杨潜的手动了,瞬间变怂,立刻讨好地说:“叶哥,我没有对你不敬的意思。就是我人笨得很,不懂为什么答案是左边那个。”
杨潜的动作没有停下,而是摸出枪,用手指弹了弹枪身的金属。他每弹一下,那个重刑犯的两条腿就哆嗦一下,跟声控似的。 过了整整一分钟,那个重刑犯仿佛熬过了一个世纪,杨潜才冷淡地说:“弄清楚,你是老板花钱招进来的执行人,不是决策人。做决策是老板和股东们的事,你唯一要做的就是执行,并且执行完美。执行的结果对公司是好是坏不重要,但表面一定要好看漂亮。”
这话让重刑犯无从反驳,但他还是心有不甘,忍不住说:“那我的上等方案不就浪费了吗?”
“有上等方案为什么要拱手送人?”
杨潜把玩着机械枪,“为什么不利用自己的工作经验,利用公司的人脉圈子去拉投资,去自己干?老板把你当驴使就算了,你自己还把自己当天命牛马打工人就大可不必。”
“什么意思?”
那个重刑犯还是没反应过来。 杨潜用枪口对准那个重刑犯的眉心,淡淡开口:“记住,你进任何公司都不是为了打工,而是为了积累一切资本,自己开一家更具竞争力的同类型公司,然后击垮你的老板。别傻乎乎的打一辈子工,最后被人卸磨杀驴。”
重刑犯的对面就是黑洞洞的枪口,拿枪的人目如点漆,冷如寒星。当对方顶着那张方正的国字脸,说着究极二五仔的话时,重刑犯有一种和死神面对面的感觉。 那种感觉让重刑犯感到战栗,他甚至想朝杨潜大喊“向我开枪”。 不过杨潜没给他这个机会,突然把枪收起来。 “该走了,别浪费时间。”
杨潜没再看那个重刑犯一眼,拉着胡玉梨继续往前面走。 胡玉梨一面跟着他走,一面细思他刚才的话。果然,他就是那个绝不可能屈居于人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