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寒沉波澜不惊的看着她，凤眼微敛，字字冷然：“当然，我不配。”
乔净雪说不出心中究竟有多绝望，她没有想过赵寒沉会对自己狠心到这种程度。 面颊上的酸痛在一遍遍的提醒她，眼前的男人，是真的对自己没有半分怜悯之情。 “赵寒沉，你真可悲。”
乔净雪冷冷笑了，眼中的讥诮浓郁，她勾着唇，一字一顿： “你这样的人，配不上我，更配不上程微月！你这个胆小鬼，你现在将我送到疗养院去，真的是因为觉得我会伤害到程微月吗！你只是在自欺欺人！自欺欺人的告诉你自己，你在保护她！”
赵寒沉的瞳孔中，有狰狞的颜色划过。 他冷声道：“乔净雪，激怒我对于你没有任何好处，你最好闭嘴！”
“闭嘴？事到如今，我什么都没有了，我又有什么可怕的？你承认吧，你在程微月面前，自卑到了土里。”
乔净雪笑得很快意，看着赵寒沉开始失态的表情管理，她终于有了几分掌控局面的得意。 也就是此时此刻，她的脸上才有了从前的模样，她缓缓道：“那个时候程微月刚刚来你身边的时候，你和我说，你只是因为她的容貌上佳，对她产生了几分兴趣而已。”
“可是你没有想到吧，赵寒沉，我早就看出来了！你喜欢程微月，你看着她的时候，眼神中都是喜欢。你只是不敢承认，就好像现在，你也不敢承认，你对我的这些伤害，只是因为你对程微月问心有愧又不敢真的做出弥补！”
“闭嘴！”
赵寒沉的眼中，戾气四溢。 可是现如今的乔净雪，又怎么会在意。 她笑的越发欢快，眼角眉梢都染上了愉悦的颜色。 她说：“赵寒沉，你一直都是这样的一个人，你无法面对自己的错误，也无法用自己的核心利益，去换取旁人的原谅，你只会自我感动！”
乔净雪说着说着，笑容彻底消失。 她摇头叹息，只是不知道这份叹息中，有多少是为了赵寒沉，又有多少是为了曾经的自己，“我只是很后悔，当初，我为什么就会死心塌地的爱上你？”
“可是你这个人，怎么能值得我那么多年的痴心？我还为了你和周斯珩离婚，现如今想来，真是不值得，周斯珩简直比你好一千倍，一万倍！”
只有车子行驶的细微声音，回应着乔净雪的不满和控诉。 赵寒沉看着她，眼神根本没有一丝丝波澜，冷血彻骨。 原来年少时的爱恋，到了最后，也逃不过世事摧残，沧海桑田... 程微月和厉琦说了一下自己新电影的构想，选题针对校园霸凌，剑走险锋。 厉琦明白，程微月想让这个原本就应该早早被社会重视的问题，彻底占据所有人的视线。 可是... “校园霸凌？这个片子你就算写了，可能也不会过审，微月，这是你打开国内市场的第一步，一定要这么冒险吗？”
厉琦皱着眉，语气中带着几分劝诫：“你要不要试试稍微温和一些的题材。微月，这样的电影，不仅仅是创作的难度高，演员不好找，更重要的是，它的受众真的太少了。”
程微月明白厉琦的担忧，也不否认他说的一切都是对的。 可是这不妨碍她的决定。 茶桌上的茗茶被换了三四次，程微月看着袅袅冒烟的茶壶，语气笃定：“厉导，我已经想好了，我一定要拍这个，不瞒你说，这甚至是我做导演的初心。”
“初心？”
厉琦眉间的褶皱更深，哑声道：“微月，你以前是遇见...” 见厉琦误会了，程微月连忙否认，道：“不是我，是我之前在律师事务所实习的时候，遇见过一个女孩子，她叫顾莺，那个时候，他来事务所求救，因为她遇见了非常不好的事情。”
程微月将顾莺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全部说给了厉琦听。 “...其实一直到这里，我也觉得这一切不过是学生之间的霸凌而已。直到后来...我去她们的家里，想要了解她的事情，那天，一切都好好的，可是学校打来电话，通知她的父母，她在不久之前在学校跳楼自尽...” “我不相信一个好端端的人，会莫名其妙从楼上跳下去。我不相信的，所以我一直在找别的证据。最后我发现，她是被学校的老师给凌虐了...厉琦，她是被人渣主任活活捂死，之后将尸体从顶楼扔下去的。”
“微月...”厉琦听着她过快的语速，察觉她的情绪不稳，连忙道：“你冷静一些...” 程微月深吸一口气，却遮盖不住眼眶的通红。 她轻声道：“这件事，我一直都没有忘记。厉导，我以前读大学的时候，我有时候会想，为什么要拍电影，为什么要花费那么多的人力物力，去创作一个作品。”
“那天以后，我突然就明白了。”
程微月看向厉琦，眼中带着晶莹的泪珠。 她说：“电影的意义，一定就在于此吧。我要把这些东西拍出来，让阴暗的背面暴露在阳光下。我知道这可能改变不了什么，但是我总是觉得，一个人发声没有效果，两个人发声没有效果，但是如果是成千上万的人发声呢？”
程微月的眼睛在此刻，有着说不出来的神采：“我希望我的作品，能带来一个好的开端。哪怕微不足道，哪怕过程艰难。”
秋日冷清明媚的阳光，厉琦看着眼前的程微月，只觉得心口说不出的鼓胀。 她真的好像从前那自己。 不权衡利弊，不和梦想交易，只是坚持着自己认为对的事情。 这有多么的难得。 厉琦深深的看着她，从一旁的纸巾盒里抽出一张纸巾，放在了她的眼前。 “微月，想做就去做吧，我支持你。”
他这般说。 程微月惊诧的看着他，眼中的笑意渐渐浮现，掩盖了方才的悲恸。 “厉导，谢谢你。”
“不用谢我，是我，是我要谢谢你，”厉琦唇角的笑容带着自省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