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去而复返?”
夜摇光在梳妆台坐下。 温亭湛把宜宁给打发,亲自拿起帕子给她擦头发,站在她的身后问道:“是否发生了什么事儿,你看蚊子的眼神不对。”
“云舒知晓她的事儿,我打算给蚊子提个醒。”
夜摇光用干的汗巾擦干净脸道。 温亭湛的手顿了顿:“她是如何知晓?”
“不出意外,是元国师的人下的手。”
夜摇光垂下眼帘。 一瞬间气氛变得有些凝滞,两人都陷入了沉思,过了好一会儿,温亭湛才道:“你如何安抚她,她看起来比前几日好了不少。”
“我如何能够安抚她。”
夜摇光轻声叹道,“除了讲些大道理,还能够怎么办?她也只是面上看开而已,除了蚊子没有人能够消除她内心的隐忧,也许……连蚊子也不行。”
温亭湛略一沉思,便道:“也许他们坦诚了反而倒好。”
“哦?”
夜摇光抬首看着温亭湛。 “你若不信,我们可以跟着去看一看。”
温亭湛伸手取了一根白玉簪给夜摇光把擦干的头发挽上,才拉着她迅速的离开了南园,去了闻游在帝都的住所,这是闻家的宅子。 以闻游的聪明,夜摇光的暗示那样的明显,而且他夫人的变化也很大,不可能想不到发生了什么事儿,果然他们赶到的时候,就听到了两夫妻的争执声。 “少谦,这不是错,而是罪!”
罗沛菡的声音哽咽,却难掩激动,“我会成为整个闻家的罪人。”
“云舒,不会的,我不会让人知晓,你信我。”
闻游轻声的安抚。 “这种事,要如何去隐瞒,我们已经成亲四年,少谦,四年了!”
“谁说不能有子,便一定是女人家的问题?”
室内有那么一瞬间的寂静无声,过了好一会儿,才听到罗沛菡扑到闻游的怀里,咬着唇溢出压抑而又颤抖的声音:“少谦,不值得,不值得的……” 一个男人若是传出不能生育,那会是多么大的影响,对闻游这个人,对他的仕途都会造成妨害,还有那些流言蜚语,罗沛菡只要想一想,就觉得深深的可怕。 “云舒,小枢也说万事无绝对,我们一起努力可好。”
闻游低声的劝说着,“明年我就外放,我们积德行善,我们尽力而为。”
“如果……如果最终依然……” “云舒,我曾经辜负过一个女人。”
闻游怅然的说道,“我与她青梅竹马,可她无法成为我的正妻。我不愿委屈她,纳她为妾。这是对她的不公,也是对我以后的妻子不公。看似我大义,我明智,我正直。可何尝不是我舍不得闻家嫡出公子的身份,我没有为她去抗争,因为我知晓那时的我还太渺小,我抗争不过整个闻家,最后我很可能带给她的是命丧黄泉。我自认给了她对她最好的姻缘,可我的自以为是,却把她的善良纯真全部给抹杀……” 夜摇光惊讶闻游竟然将他表妹的事情全部告诉了罗沛菡,包括当年秋闱被陷害的事情。 “少谦……” “现在想想,她合该怨我恨我,我一直口口声声的对她好,却从来不是她所要。我对你说这些,并非是让你知晓我还放不下她。相反,是放下了才说得出口。我已经辜负了一个好女人,不能再辜负一个。当年的我,太过年少,我行事过于想当然。终究是我负了她,她变成那般模样我无法推卸责任。如今,你是我的妻子,我想为你拿出我全部的勇气,抗争到底。”
闻游非常认真的对罗沛菡道,“允禾告诉我,我不愿脱离闻家,要么就成为闻家的附庸,要么成为闻家的主人,我想做后者。我姑姑是个好女人,她不是不能生,但却每每都被枕边人陷害流产,我幼时就见到我姑姑因为没有子嗣,被磨去了棱角,削去了骄傲,我那时就发过誓,我绝不会让我的妻子受我姑姑所受的苦。云舒,相信我。我永远不会因为子嗣的问题背弃你,等我成了闻家的主人,我们可以从闻家中过继,你若觉得不好,我们也可以去旁支远房领养一个。”
“少谦……”罗沛菡在闻游的怀里哭得不能自已。 “云舒,自此我再也没有任何事隐瞒你,我也答应你,日后不论发生任何事,便是再痛我也不再自以为是,我也拉着你和我一起痛……” 夜摇光和温亭湛悄无声息的离开了闻游的住所,两人走在已经没有多少人影的大街上,温亭湛看着夜摇光的脸色依然不佳,才低声问道:“蚊子夫妻好好的,你还担心什么。”
夜摇光突然顿住脚步,她抬眼,在夜色下目光幽静的看着温亭湛:“阿湛,我很喜欢蚊子那句话。”
温亭湛的眼皮一跳:“哪句话?”
“便是再痛我也不再自以为是,我也拉着你和我一起痛。”
夜摇光唇角微扬,看着温亭湛,“阿湛,你觉着这句话可好?”
“不错。”
温亭湛平平淡淡的给出两个字。 夜摇光眉一挑:“仅仅是不错?”
温亭湛目光深沉的凝望着夜摇光,一把将她拉入怀中,紧紧的拥抱着她,他的声音低沉而又极其有力度,仿佛她耳朵贴在他胸口听到的强而有力的心跳:“有能耐的男人,永远不会让心尖上的女人痛。”
扑通、扑通、扑通。 夜摇光的耳边是他有规律的心跳声,也让她的心跟着强力的跳动起来。她微微从他的胸膛抬起头仰望着他,看着他在夜幕下逆着光神秘而又轮廓完美的脸,一瞬间就迷失在他那一双漆黑仿若流转着璀璨星光的眼眸之中。 她原本只是想要通过闻游的话将温亭湛对她掩藏的话引出来,虽然她知晓他隐瞒她,定然是为着她好,可知晓是一回事,并不意味着她就不想明白,尽管不会去逼迫他,也不会再为此去与他闹别扭,但依然会不放弃试探。 可是他的一句话,让她什么都不想再多言,惟愿夜色永存,留住此刻的怦然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