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亭湛和广明到底说了些什么,没有人知晓,当天夜里温亭湛一夜未归。次日回来时神色平静,夜摇光也没有追问,正如她没有将那一夜她坐在池边陪着广明一整夜,却一句话也没有说的事情告诉温亭湛,这是属于他们父子两最后的谈话,也是属于温亭湛的私人领域。 用了早膳,夜摇光一家四口就像源恩告辞,广明当时站在源恩的身边,他神色淡漠。 夜摇光也渐渐的把所有感情掩埋在心里,再没有用那种渴望的慈爱的目光去看广明,以免徒增他心里的负疚感,就仿佛他真的只是源恩的徒弟,他们从来不曾是母子。 离开了永安寺,夜摇光和温亭湛打算回一趟祖宅,温亭湛说他有些事想去询问一番杜四叔。夜摇光大概猜到是一些关于他身世的事情,也好多年没有回祖宅,尤其是两个小家伙出生到现在都没有来过,夜摇光顺便带着他们去祭拜一下公公婆婆。 “摇丫头,你们总算回来了。”
理正还是那个理正,对他们依然和蔼,初时因为温亭湛的身份有些拘谨,等到温亭湛依然在他们面前持晚辈礼之后,他们也就恢复了以往的态度,不过言辞间依然陪着小心翼翼。 这是人之常情,夜摇光和温亭湛都没有计较,杜家村因为她宅子的大阵庇护,这些年一直风调雨顺,收成一年比一年好,这十年的改变,已经成为了整个庐陵县最富裕的村子。 因着温亭湛越发的位高权重,换了三任知县对杜家村都是格外的优待。整个村子里都沾了温亭湛的光,走出去说他们和明睿候同村,都要被人高看一眼,腰板挺直,自然与温亭湛更加的恭敬和殷勤。 “这不是马上要清明,带着几个孩子回来给祖父母上坟。”
夜摇光已经寻好了回来的理由,原本温亭湛也是有清明假,这样就算传出去也没有人能够说温亭湛什么不是。 “你们可要小心,从去年年末到今年开春,不少人来打听你们。”
理正语重心长的叮嘱。 夜摇光敛眉,温亭湛笑着称是:“不知杜四叔去了何处?”
他们来寻理正,便是因为杜荇人不在家,就连莫氏也不在,而他们的院子里看着已经好几日没有搭理的样子。 “小四啊,他带着妻子回去探亲,似乎听说他岳父病危,已经去了几日,应该快归家。”
理正果然知道杜荇的去向。 其实当年查福安王的身份,就已经证实杜荇并非杜家村杜郎中的儿子,他是昔年太医院已故的太医之子,名门之后,不过后来杜荇依然选择回到杜家村。莫氏家里是官宦之家,一直看不上杜荇,现如今杜荇身份大白,虽然家族没落,可出身是清贵,又和温亭湛交好。莫氏家族也就承认了杜荇,这才又有了来往,如果是莫氏的父亲重病,他们回去也是应当。 “要去信问一问么?”
对于莫家,当年泉州府不但重逢了岑锋,也遇到了莫氏的侄儿,他们和莫家也有几分来往,知晓他们的祖宅何处,从理正家里辞别,夜摇光便问温亭湛。 “随缘,我们在这里等几日,若是遇上了便问一问,遇不上也就作罢。”
若非永安寺就在豫章郡,距离家中实在是近,温亭湛没有过家门而不入的道理,他也不会特意来问。至于打听杜荇的下落,不过是担心他除了意外。 “阿湛,我们给村子里改一改风水吧。”
给柳氏上完坟,夜摇光站在山腰看着下方,她犹记得当年她初来乍到,第一次去看柳氏的坟,就看到了这里的风水,想要稍加改动,不过那时候人微言轻,便心里想着要等到日后温亭湛有绝对的影响力之后,再来回馈乡里。 那是初时的愿望,有一种特别的意义,夜摇光正好趁着这个时候将之实现。 “你要如何改?”
温亭湛自然是没有不顺着夜摇光的道理。 “其实我们村子里的格局很好,只需要稍加改动,就能够形成一个玉带环腰的格局,日后不但村子二三十年可以顺风顺水,也可以保家家户户口有余粮。”
夜摇光侧首对着温亭湛指着下方的小河,比划了一番村子里的格局,“不过这个是大工程,好几户人家得迁。”
“都是小事,我让县里派人亲自监督,我自己去与理正商议。”
只是几户人家迁,温亭湛如今的身份地位,动动嘴就可以,莫说纯属是为了他们好,就算是撵人都没有人敢多抱怨一句,这就是民不与官斗。 百姓其实身处在基层,心里也把自己放在一个很低的位置。只要没有人将他们逼迫到活不下去的绝境,绝大多数是不会在强权的勉强反抗或是提出质疑的声音。 温亭湛陪着夜摇光回到家里,见到了宜芳和薛大夫妻,他们俩一直为夜摇光和温亭湛守着老宅,两个人也有了一儿一女,年纪都比桃蓁和叶蓁大很多,不过却会带着他们俩玩。 正好腾出空来绘制图,图纸是温亭湛亲自动手,夜摇光在一旁指点,其实如果能够把每一户人家的屋子重新翻盖,按照夜摇光的阵法排布,不但日后村子里再无盗贼敢入,就算是王朝衰败,也能够避开战火荼毒。 但这样一改动就是大改动,经费上先且不说,光是这个工程就足够令人病诟。 “莫遗憾,日后我们自己去择一山水地,将之全部买下来,按照你的心意来建造。”
温亭湛也没有打算在杜家村实施这样的大规模,不过只要是妻子说出口的,他总是会为她实现。 “我可记下了。”
有时候久了不动手,夜摇光也会心痒痒,以后当真遇上了这样的地方,他们又正好无事有时间,倒也不妨买下来构建出来,就当是练手,看看日后哪位有缘人能够得到。 哄了两个孩子歇下,夜摇光和温亭湛坐在院子里赏月,这个地方一如当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