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葵水终于结束,身子利索了,洛缨立刻痛痛快快洗了澡。坐在窗下的妆奁前,洛缨拿起木梳,打理着半湿的墨发。身后一群人端着托盘进进出出。托盘上盖着一层红布,神神秘秘的,梳头的手一顿,被迫从镜中收回目光,低眼望去,干枯分叉的发尾打着结,洛缨一手拽紧头发,另一手抓紧梳子。一个用力,扯断的碎发,根根挂在梳齿。“夫人,这些……”转眼瞧见镜中冷冷目光斜来,侯冬嘴边的话一顿,垂眸,默默在心里叹了口气。捋下梳齿碎发的手顿在半空,不待洛缨收回目光,一道红袍出现在镜子中,几步就来到了她身后,洛缨面不改色地低下眼,装作没看见。忽然,一个怀抱从后面箍住了她。属于那个人的冷冽气息,入侵似的朝她包裹了过来,下意识地一偏头,及时避开了凑上前的唇。“退下!”
西怀侯冷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扯断的碎发自半空飘落在脚边,洛缨低着眸,手里继续有一下没一下的梳着头,房门“吱呀”一声被关上。拥着她的怀抱倏然一紧,洛缨浑身僵住,一抬头,含恨的目光,从镜子里看向那张脸。那日之后,她再也没有开过口,每次相见,也不予他半分好脸色。无声,是她最后的倔强。西怀侯再次凑上前,强行在她面颊上落下一个几乎不算吻的吻,只是勉强蹭了一下。可即便如此,她也不愿转过脸,看他一眼。西怀侯心底不断下沉,缓缓蹲在洛缨身边,努力让自己声音平静而温柔:“佳儿,本侯命人准备了些东西,你来看看,喜不喜欢?”
说着,一双手钳制着拽她起身,带到桌前,一个个掀开红布,胭脂水粉、衣裙鞋袜、还有看着就价值不菲的头面首饰。淡淡扫了一眼,洛缨移开了目光。“佳儿若觉得不合心意,本侯再命人重新准备。”
蓦地,被人拽着转了个身,迫使她不得不迎面看着那张脸,清隽秀丽,仅十八岁就凭借一身战功,坐到西怀侯的位置,人前显赫,人后威风。她想,如果在大街上遇到他,可能他也未必会如此看重自己。从一开始,相遇便是错啊!西怀侯脸上的表情有些阴郁:“沈佳,本侯实在没有什么耐心,你别忘了,在那宅子里,还有……”听到这里,洛缨终于有了动作,在各式托盘中取过衣裙鞋袜,转身走到床前,不动声色地脱了身上的衣服,一件件套在身上。换过衣服,转过身,迎上西怀侯眸光闪闪,她却格外平静。“你!”
西怀侯满身戾气,尤其在看到她一脸生无可恋,没有丁点表情,甚至连目光都平静而空洞,明明在看着他,却又像是看不见他这个人。好得很!换衣服都不知避讳,可见在她眼里,根本没当他存在。为什么?西怀侯想不明白,明明已经倾尽全力对她好,为什么会这样?直到看见那个鲜红身影愤然离去,洛缨脸上终于有了些许变化,长久保持一个表情,脸都木了,她想,再等一等,或许能做得更好。反正他要的,不是就一具行尸走肉吗?突如其来地敲门声,让她看向门口,侯冬微垂眼眸,甚至不敢看她:“夫人,侯爷说您若是待在屋里烦闷,让属下陪您出去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