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素日不知怕字如何写的纨绔预备役,还是第一次从一个人言语里听出血雨腥风,登时腿肚子的筋都要打卷了。 盛苑、安屿和卢晟,不约而同的打起哆嗦。 他们从未如此近距离的听说过杀戮。 就连成栋都忍不住逾矩,将安屿三人“请”到身后。 “那……你是怎么逃出来的?还有你的父母亲人呢?”
盛苑叫系统狠狠地“踢”醒,反应过来。 小女童让成栋吓了一跳,连忙后退半步,惊疑的看向他,脸上的两行泪珠儿更是愈发源源不断。 她听到盛苑问话,眼睛有些茫然,抽噎着抹泪:“爹、爹爹,娘亲还有姐姐们都不见了!”
“苑姐儿,你说她是不是……这不大好啊,乱说的!”
安屿看她言语有些混乱,前后两句话说的不清不楚,感觉自己刚刚给吓到有些失态似乎过于丢人了。 卢晟审视的看着哭得伤心的小女童,也跟盛苑说:“要不咱们先回吧?带上她一起?”
盛苑刚犹豫着点头,就见小女童好像想起重要的事情一般,从自己领子里翻出一个用银链子系着的荷包。 这荷包拿出来的刹那,一阵淡淡的茶香飘来。 “三姐姐离开前让我带好的,说是若有机会见到大书院的人,给他们瞧。”
小女童说完,就将荷包举给盛苑,眼巴巴的看着她。 “女郎,我来。”
成栋见盛苑要过去,因怕有诈,想要接过来检查看看,不想小女童却护得紧,见他要接,忙不迭将荷包紧紧捂在怀里不肯给他。 盛苑想了想,从包包里掏出小遥钩的线手套,隔着一层就算有诈也不怕。 成栋目瞪口呆的看着小女郎戴着合手的小手套,有些说不上的感慨。 想说学到了,又有些赧然。 他若是也学着这样,是不是……容易让人嘲笑? 盛苑不知自己略微谨慎的戴上手套竟给成栋造成了这样的冲击。 她此刻已经从小女童手上接过荷包,拿出了里面几张写满小楷的纸张。 宣纸上的字迹有些凌乱,一看就是临时速写成的。 安屿和卢晟也凑过来,在盛苑一左一右跟着看信。 写信的人自称温三娘,京郊上谷村人士,现今九岁于社学读书,家中靠在官道附近开茶铺为生,父母恩爱,上有俩姐下有俩妹。 “茶铺?”
安屿忽然想起书院户外课附近的那家茶铺。 那家的茶娘子除却喜欢拧丈夫耳朵些,和她丈夫感情看起来是真好。 “就是那个喜欢将钥匙藏在发包里的茶娘子?”
卢晟也想起那家茶铺子,那家茶铺子的卫生是最干净的。 “应该就是吧!”
盛苑之前也去那家茶铺子吃过茶,还听茶娘子感叹,要是她家五个女儿都能像她一样在大书院读书就好了。 仨人一言一语将信息补全,再低头看着红着眼睛看他们的小女童,只觉这孩子五官更像茶老板,就是脸型和茶娘子一样。 “苑姐儿,咱们继续瞧。”
安屿好奇信里写了什么。 盛苑这才想起手上的信刚看了个开头,忙不迭继续看下去。 信里温三娘匆匆几笔介绍了她写信的原因。 放学后她去接在村头人家托管的小妹,不想刚进人家,就听到外面传来喊打喊杀声,主家只有老太太和她儿媳妇,她们顺手将她姐妹藏到屋外的柴垛后面。刚刚藏好,就有一群短打男子冲了进来,将老太太和她儿媳抓走了。 她感觉不对,一直不敢出去,直到天色渐黑,才仗着暮色掩护,带妹妹离开主家,直奔村外而去。 她原想带妹妹出逃,不想,村外竟有生人打着火把巡逻,无奈之下她将妹妹藏在附近的草垛里;因草垛只能容纳妹妹一人,她无处可藏,又怕暴露连累妹妹,就干脆绕回村子看看爹娘姐妹。 这页纸张最后,她还说明时间,又写说若是她此番不能回来,就请见到此信者给上谷村一个公道。 “欸?底下还有两张,莫不是她又回来了?”
安屿看得揪心,赶紧让盛苑看另外两张信。 盛苑也看的很是紧张,赶忙将这页纸抽到底下,继续看了过去。 这张纸的字迹就更潦草了,如果说上一张纸上的字有些连笔,那这张信纸的字就是往草书上靠。 只看这信上的字迹,就能感受到写信人当时的心情,惊惧、仇恨、悲伤,这些情绪似乎达到顶峰。 这些字的比划似乎带着颤抖的纹路。 还没有细读这些字组成的内容,盛苑、安屿、卢晟眼眶就有些红了。 信上第一句就是“上古村没了”。 这句话,让看信的人不免感到寒意。 此言之后,是粗粗几笔描绘出的羽箭,羽箭图旁,清楚写着“很多村里人为此箭杀”。 这图之下还有大半空白,其上尽是早已干涸的泪痕。 盛苑颤抖着将最后一张纸抻出来。 “啊这!”
安屿没想到,记忆里那个热情爱笑喜欢小孩子的茶娘子,还有那个看着淳厚用料扎实的茶老板,竟然和三个孩子一起惨遭毒手! “我记得,茶老板还说过,最小的女儿也快读社学了,到时候家里就有五个读书人了。”
卢晟感觉嗓子里有股气在涌动,眼眶有些发酸。 盛苑眨眨眼,将眼眶快要掉出来的泪珠儿眨了回去,看向一直抽噎的小女童:“你可叫温五娘?”
“嗯!爹爹说,等我长大能读社学,再取正式的名。”
小女童点点头,眼泪忽然又冒出来了。 她吸着鼻子看向盛苑,情绪低落的说:“三姐不让我回家,让我到书院庄子去等她接我,可她怎么还不过来找我?呜呜,我好想家啊!我想爹、想娘,想大姐、二姐、四姐!是不是因为我没在书院庄子里,所以三姐她找不见我了?”
盛苑怔了怔,从小女童的话里,似乎听到了后续。 “书院庄子?你说的,莫不是山后边儿那所庄子?九江书院的庄子?”
安屿眨了眨眼,指着芦苇荡外,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