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章(1 / 1)

裴沅祯穿的衣袍都是上等的金丝织锦, 暗纹绣花精致。这种布料好看是好看,但就是——遇水很服帖。  初秋衣衫本就轻薄,再加上沈栀栀这一口茶实在喷得多。是以, 几乎从大腿往下的地方都湿了。  部分料子还紧紧贴着他遒劲有力的大腿。  “你好大的胆子!”

裴沅祯剑眉斜立。  沈栀栀一怂, 也顾不得其他了, 上前就去帮他擦。  她掏出帕子:“大人,奴婢不是故意的。奴婢也不知道会突然颠簸, 奴婢这就帮您擦干净......”  “放肆!你居然用擦过嘴的帕子......”  “好好好......奴婢换袖子擦......”沈栀栀手忙脚乱。  “不必了。”

裴沅祯拦住她。  这婢女毛手毛脚地往他身上招呼,她是傻子么?她可知自己擦的是什么地方?  裴沅祯垂睫瞥了眼大腿, 索性抬手用宽大的袖子遮住。  沈栀栀哭丧着脸跪在一旁:“大人,奴婢.....奴婢真不是故意的。”

“你若敢故意, 我岂会留你的小命到现在?”

沈栀栀懵了下, 随即高兴起来:“大人不追究奴婢了?”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不逃不逃, 奴婢知罪。”

沈栀栀小心翼翼地问:“那大人要如何罚奴婢?”

见裴沅祯面色难看, 沈栀栀呐呐道:“奴婢知罪,但奴婢有个小小的请求。”

“你还敢跟我提要求?”

“不是提要求, 奴婢哪敢呐。”

沈栀栀可怜兮兮地用手指比了下:“就一个......小小的请求。”

“说。”

“大人罚什么都好,但别罚奴婢的钱行吗?”

死到临头都还惦记钱的恐怕也只有这个笨蛋婢女了。也不知为何, 裴沅祯竟是恼不起来。  他悄然勾起的唇很快又压下去, 故作严厉问:“你身上还有什么值得我罚的?”

“奴婢......”沈栀栀认真想了想,说:“也不是没有啊,大人可以罚奴婢做一个月的桂花糕,还可以罚奴婢洗衣物, 罚奴婢不吃饭不睡觉都行, 只要大人不罚钱, 什么都好说。”

裴沅祯慢吞吞地:“若我非要罚钱......”  “大人!”

沈栀栀直起身扑过去:“大人英明神武器宇不凡, 又岂会为难一个小小的婢女?上次打碎大人的珊瑚青砚奴婢已经赔得倾家荡产了,若这次再罚钱,奴婢拿什么给?奴婢穷得什么都没有了啊。奴婢是大人最贴心的婢女,是大人最得力的婢女,大人一定不会忍心嗷?”

她昂着脸,眼巴巴的。三分谄媚三分无辜,剩下四分全是可怜。  裴沅祯视线从她脸上缓缓移开,又落在她扯自己袖子的手上。  “大人?”

沈栀栀讨好地问:“您看行吗?”

默了默,裴沅祯抬臂:“松开。”

沈栀栀不肯松。  “胆子肥了?”

“嘤......”沈栀栀哭给他看。  “......不松就罚钱。”

沈栀栀立即松开。  “大人这是答应奴婢了。”

她松了口气,顿时殷勤道:“大人放心,等到了别院,奴婢一定把这衣袍洗得干干净净。”

“再加做一个月桂花糕。”

裴沅祯凉凉补充。  “好好好,奴婢做两个月都行。”

.  回到别院,当晚,沈栀栀洗了半宿的衣裳。  没办法,裴沅祯的衣袍跟旁人的不一样,连洗涤都得仔细谨慎。沈栀栀生怕一不小心就把上头的金丝线给勾坏了,她可没钱赔。  次日,沈栀栀睡了个小小的懒觉,起来时,院子里已经站了许多人。  都是礼部安排过来伺候的婢女。  这些婢女们平时未曾有机会接近裴沅祯,又听说裴沅祯英姿俊朗,难免春心浮动。  个个收拾得整整齐齐,有条件的还特地抹上了一层胭脂。  沈栀栀站在门口伸懒腰,那些婢女端着洗漱用具站在廊下盯着她。  “嚯——”  她转头,差点被这阵仗弄闪了腰。  有个婢女笑着过来寒暄:“这位便是鼎鼎大名的栀栀姐姐了吧?”

?  沈栀栀被她这句话恭维得莫名其妙。  “我?”

她指着自己:“何来的鼎鼎大名?”

“看来就是了。”

那婢女笑着说:“全京城都知道姐姐是裴大人最宠爱的婢女,我们自然也是知晓的。”

她又说:“实不相瞒,私下我们都以栀栀姐姐为楷模。今日得见,实属荣幸。”

沈栀栀震惊,没想到自己在京城这么出名。  她干巴巴地笑了两声,指着裴沅祯紧闭的房门问:“大人还没起?”

“姐姐不知道?”

那婢女诧异。  沈栀栀比她更诧异。  她为何要知道?她只是个伺候笔墨的婢女,又不是伺候起居的。  那婢女诧异了会,说:“大人起了,去练剑未归。管事吩咐奴婢们在此等候,一会儿伺候大人洗漱。”

“哦。”

沈栀栀点头,随意道:“那你们等吧,我先去吃早饭了。”

“姐姐不等大人?”

“我等做什么?不是有你们在这吗?”

说完,沈栀栀边伸懒腰边走了。  留下那婢女瞠目结舌。  这个沈栀栀,果真如传言那样恃宠而骄!  .  沈栀栀吃完早饭没事干,打算去找阮乌玩。经过园子时,无意听见两个扫洒婢女提到“尤冰倩”。  她脚步缓缓停下,拿起墙角的水壶假装在一旁浇花,边竖起耳朵听。  “说起来尤姑娘也挺惨,若不是她父亲反对,现在应该是风风光光的首辅夫人了。”

“裴大人喜欢尤姑娘吗?我怎么听说是尤姑娘喜欢裴大人?”

“两人互相喜欢啊。若是不喜欢,裴大人又怎么会独独对尤姑娘特别?以前还有人瞧见两人单独在一起说话呢。”

“两人昨天不是在演武场碰面了吗,但也没看见他们说话啊。”

“大庭广众之下,男未婚女未嫁当然要避嫌。”

“哦,原来如此。”

沈栀栀慢吞吞浇花,恍然大悟地点头。  她就说尤冰倩跟裴沅祯有故事吧?果然被她猜中了。  “两人郎才女貌,其实挺配的。”

那两个婢女继续说。  “裴大人年纪轻轻位高权重,风姿过人。而尤姑娘也是京城最端庄贤淑的贵女,况且其父亲还是都察院三品督察御史,跟裴大人实在是门当户对。”

“唉,可惜了。”

“如今裴大人一直不娶,难道是在等尤姑娘?”

“兴许吧,尤姑娘不也十八九了还没嫁人吗?”

“哎哟哟......真是一对苦命鸳鸯。”

“喂!”

其中一个婢女发现了沈栀栀,斥责道:“你做什么呢?一直浇那株茉莉,快被你淹死了。你是哪个院伺候的?回头我禀告管事罚你月钱......哎哎你别跑......”  沈栀栀撂下水壶撒腿就跑,跑了老远靠着廊柱喘气。  好家伙!  她真是听了好大一个八卦!  没想到裴沅祯还有这样惨绝人寰的故事。  更令她钦佩的是,裴沅祯这样心狠手辣的大奸臣,那尤姑娘居然也敢喜欢。  .  裴沅祯出门了,听说是跟锡兰王子相约赛马。沈栀栀不用跟去伺候,乐得清闲。  几乎一整天都跟阮乌待在一起,一人一个狗把整个皇家别院都逛了个遍。  许是有“裴大人宠婢”这么个头衔在,别院的内侍对她都极其客气。听说她要出去赏景,居然还给她备了辆马车。马车里有茶炉和糕点,沈栀栀跟阮乌边赏景边品美食,快活如神仙。  这一快活就忘了时辰,等沈栀栀想起还得回去伺候裴沅祯时,已经是傍晚了。  紧赶慢赶,天擦黑了一人一狗才回到别院。  内侍说裴沅祯早就回来了,正在后院清泉沐浴。  沈栀栀“哦”了声,牵着阮乌往里走。  如今但凡出门,沈栀栀都会给阮乌套根绳子,以免它不高兴咬人。即便不咬人,出去吓哭小孩也是不对的。一开始阮乌嗷嗷呜呜不情愿,后来也慢慢习惯了。  一人一狗优哉游哉,走到月洞门时,沈栀栀突然停下。  “阮乌,过来。”

她拉着阮乌躲在花丛后。  少顷,沈栀栀悄悄探头看出去。若是没看错的话,那位站在灯笼下的女子正是尤冰倩。  这么晚了,她在这做什么?过来找裴沅祯的?  沈栀栀睁着一只眼仔细看。  尤冰倩一身水蓝长裙娉婷而立,优雅温婉,在朦胧夜光中倒有那么几分垆边人似月的意境。  她安安静静地等了会,裴沅祯才过来。  裴沅祯站在拱桥上,并未靠近。  “尤姑娘有何事?”

“裴大人,”尤冰倩福了福身:“小女听说师父回京,不好上府叨扰。特地准备了些新衣物孝敬他老人家,想托大人帮忙转送。”

她确实不好光明正大地去裴府,先不说那些私下的传言。就说她父亲尤大人,向来不齿裴沅祯,若得知她跟裴府来往定不会高兴。  “嗯。”

裴沅祯点头,示意侍卫过去接东西。  尤冰倩将包裹给侍卫,福了福:“多谢大人。”

她迟疑了会,又开口问:“大人,师父他近况可好?”

“很好。”

“......哦。”

尤冰倩说:“师父早年游历山河,腿脚有疾却粗心不治,也不知现在旧疾怎么样了。”

“奚白璋平日活蹦乱跳,应是无碍。”

“......那小女就放心了。”

忖了忖,尤冰倩张口想再说点什么,最后却只福身道:“多谢大人,小女先告辞。”

灯笼下,尤冰倩款款离去,而裴沅祯仍负手站在那。  沈栀栀啧声,嘀咕道:“真是死要面子,心上人在眼前也不挽留。”

“说什么?”

那厢,裴沅祯冷不丁出声。  沈栀栀唬得大跳,这么远都能听见?  她讪讪地从花丛后站起身,纳闷问:“大人怎么知道奴婢在这?”

裴沅祯瞥了眼阮乌,傻子都猜得到旁边的人是她。  沈栀栀后知后觉斜眼过去,阮乌硕大的狗头根本藏不住。  “......”  阮乌这个笨蛋!  “躲这做什么?”

裴沅祯问。  “呃......”  沈栀栀不敢说是躲这偷窥,她借口道:“也不是躲,奴婢跟狗大人在这赏月来着。”

裴沅祯抬眼瞧了瞧乌漆麻黑的夜空,也懒得拆穿她。  “白日去哪了?”

“去后山逛了。”

说起这个,沈栀栀兴奋:“大人,后山有个大水潭,潭水清澈,四周还开满了粉色的小花。瀑布飞流,水雾氤氲,像仙境一样好看。”

“所以......”裴沅祯凉凉地问:“玩得乐不思蜀?”

沈栀栀脖颈一缩,怂道:“也没有乐不思蜀,这不是回来了吗?大人用晚膳了吗?”

“不然呢,还等你回来伺候?”

“......”  大人今天怎么这么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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