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筝纠结了半天, 终于给那张彩票找到了合适的归宿——之前那个放着狗牌手链的小盒子里。 至于躺在里面的手链,他想来想去,还是没拿出来。 晚上, 江向磊看他一直在床上摆弄那盒子, 随口问了句:“什么东西?”
手一抖, 像是小时候偷藏看课外书被老师点名,林筝把盒子遮挡一下:“没什么。”
此地无银! 江向磊立马过去:“呦, 藏什么好东西?我看到了,是盒子, 你不会吃独食吧!”
林筝有些囧,余光在宿舍扫一眼, 陈修不在, 高明明戴着耳机打游戏,非常入神。 “就是你之前看到的彩票, ”他很小声地说, “还有手链。”
“这有什么可……”说着,江向磊愣住, “是之前那个狗……手链?”
林筝点头。 江向磊叹了口气。 林筝:“你叹什么气?”
江向磊单手插兜:“其实你上次说的也对,那手链上的狗……牌子原本就是你的, 别说手链和项链压根不是一类东西, 就是每天撞衫撞手机壳的男女咱学校都一大堆,何况韩……又不在咱们学校。你们以后都不一定还能见面,没什么可避嫌的。”
林筝:“……” 江向磊看他欲言又止:“你这是什么反应?”
林筝想了想,发现这事现在说不太清楚, 总不能告诉他, 自己已经非常胆肥儿地用某种方式“养”了韩霁山吧? 连他自己都不清楚这样的关系该怎么定义, 但又刻意确定, 不是谈恋爱。 只是一种单方面由他主导的,随时可以牵住,也能随时放手的关系。 不会有背叛,也不会因为差距过大或生活琐事而胆颤心惊,他甚至已经不在意对方过去对他的讨厌或喜欢……反正只要抱住狗狗的时候被完全爱着就好了。 大三下学期明显比之前忙了许多,各种考证,计划未来就业方向,每天除了教室,林筝大多数时间都会待在图书馆,和韩霁山那边有时差,但对方几乎每天都会选在他白天下课或熄灯前的时间发来消息。 大多是“我现在住在xxx”“筝筝,为什么还不睡?”
“筝筝,牛奶要喝热的”…… 很贴心,但是…… 有时候遮住上面的备注,他真的会以为是爸妈发来的关爱消息。 后面几天,林筝渐渐意识到韩霁山那边很忙,因为每天发的地址几乎都在变化。有次他当时正在吃饭,看到新的地址就发了条语音:“你不用每天发消息的,我知道你很忙。”
那边好一会儿才回,只是重点偏得厉害: 【嗯,我打电话。】 林筝:“……” 之后果然每天固定时间打来电话。 林筝几乎都在外面偷偷接听,做贼一样,却觉得氛围刺激,连说自己每日无聊的学习过程都带着很浅的笑容。 韩霁山大多时候听着他说话。 这天挂完电话回到宿舍,看书的江向磊调侃他:“和谁偷情去了?”
脸一燥,故意在他椅子腿上踢一下,林筝火速爬回床上,哼哼慢慢躺下去。 嘴角很快又扬起。 有狗狗陪伴,真好。 周六这天,室友们约好去郊外爬山。 可惜天有不测风云。 下山的时候,谁也没想到会突然下雨,四个男生火急火燎地找地方避雨。雨势很大,他们都没带伞,哪怕以最快的速度跑到附近的小庙也都淋湿了大半。 林筝身上的黄色帽衫和卫裤全是水痕,他用力甩了甩。 江向磊骂骂咧咧:“这天气预报也太不准了!要知道下雨谁会来啊?”
林筝叹气:“可能是雨神收了景区的红包吧。”
高明明最先没忍住,噗嗤笑了,另外两人也哈哈笑得不停。 林筝不折腾自己衣服了,他笑不出来,靠着墙望天:“也可能雨神跟我们有仇。”
“那倒不会!”
拐弯处的墙后,突然传来这么一道嘹亮的嗓音,“同学们,我们要相信科学啊。”
林筝几人瞪大眼睛,随后一同挤着朝那边探去:“陈、陈老师!”
那位R大的新引进的年轻老师陈彦正和一个约莫三十岁左右的异国男子撑着伞从下面的台阶跨过来:“是我!”
“哇有救了!”
四人激动成一团。 陈彦笑吟吟的:“那会儿老远就看你们很眼熟,没想到还真是你们这些小崽子,出门不带伞,遭报应了吧?”
江向磊望着停靠在不远处的路边的车:“这不是遇到救星您了吗?陈老师,捎我们一段呗!随便找个好打车的地方把我们扔了就行!”
“那不行,”陈彦突然看了林筝一眼,“我接的任务是把人好好护送回去……不过离学校太远了,我家就在附近,你们三个在后面挤挤吧,到我家洗个澡换身衣服,都成落汤鸡了!”
“什么任务……”江向磊晕头转向地还想问,被猴急的高明明拽着快步跟上。 雨声哗啦啦的。 林筝走在最后面,他打着陈彦递过来的伞,好几次想开口问,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昨天晚上,他和韩霁山在电话里说过今天来这里爬山。 但韩霁山在国外,总不会每时每刻都关注这边的天气吧? 可是陈老师口中的任务…… 上了车,陈老师在前面介绍副驾驶上的异国男子:“这是我老同学Cary,前不久来的邵京,今天约着一块爬山的,没想会遇到你们,哈哈哈……” 大家连忙打招呼。 Cary很温柔地笑着招手。 很快到了陈老师家,是独栋别墅,应该是时常住的,生活痕迹明显,整洁漂亮。 现在还是初春,他们穿得都不薄,湿的只是外面的衣服,毕竟在别人家洗澡,因此没打算换衣服,想着把外套脱下烘干就行。 谁知一进屋,陈老师就拿出几件干净的衣服递过去:“换这些吧,应该只大不小。”
自然没人接,林筝说:“陈老师,这样不好,我们将就一下……” “又不是我的衣服,有什么不好的?”
陈彦双手插兜,“是你朋友让人送来的,路上堵,他还需要一会儿才到。”
林筝呆住。 江向磊忙接过衣服问他:“你朋友?来之前没听你说啊……” 陈修问:“是你老同学吗?怎么也和陈老师认识?”
高明明:“啊啊啊不管怎么说谢谢陈老师!我先去洗啦!”
大家各忙各的,林筝拿着衬衫朝陈彦望去,对方已经和自己的老同学坐在落地窗前有声有笑地说起话来,偶尔朝他这边看一眼,目光对上,礼貌地朝他点头。 陈彦也就算了,那个异国男子似乎也认识他,看他的时候总是带着一种很莫名的微笑。 想到了韩霁山,林筝自然什么都没去问。 他最后一个洗完澡出来,穿着宽大的白衬衫、白卫裤,慢吞吞地开门。头发还有些湿,只吹了五分干,进客厅后,垂在身侧的手立马抓住衣摆。 韩霁山不知来了有多久,视线始终停在他的背包上,脚步声响起,倏地抬头看他,随即起身,朝他大步走来。 “头发没吹干。”
韩霁山嗓音很低。 许久没见,林筝总觉得他周身的气压比之前更低,可仔细看,又看不出什么来,他晕乎乎说:“懒得吹了。”
那边三个室友正窝在沙发上打游戏,江向磊看着没异常,可余光却炯炯地朝他这边时不时扫射。 林筝知道,江向磊一定是发现了。 之后就如落水桃花般,晕乎乎被韩霁山带进了房间,晕乎乎被按着坐下了,直到头顶传来吹风机启动的声音,他醒过神。 韩霁山弯腰给他吹头发:“天气冷,不吹干会感冒。”
林筝眼睫来回地眨,好一会儿才低声问:“你什么时候回国的?”
“今天,临时买的机票。”
林筝抬头:“有急事?”
对方垂眸看他一眼,把头发全部吹干后,涩声道:“我想你。”
林筝:“……” 吹风机的呜呜声没了,世界变得安静。 林筝又垂下脑袋,问:“那工作呢?”
韩霁山:“明天回去可以继续。”
……这也太开玩笑了,林筝想。 可心乱跳了几下,嘴角却忍不住翘起,在脸颊上抿出小小的旋涡,甜得人几乎眩晕。 韩霁山盯着他不动了。 林筝仰头,就那么笑着看他,眼睛滴溜溜地转,忽然说:“韩霁山。”
他很放纵地喊了这个名字。 韩霁山深深俯身,像是要听他说什么,英俊的面孔离他很近。 林筝愈加大胆,在那张面孔几乎碰过来的时候,嘿嘿一笑,说:“韩霁山,好久没踢球了,我想踢球。”
“……” 一个小时后,最近的室内球场。 高明明摸不着头脑:“那会儿我还以为说着玩呢,结果还真组了人过来……大雨天,说来就来了,看来那韩大哥人缘不错啊!”
陈修:“可能就是下雨大家都没事干吧,反正也是出来玩的,怎么玩都是玩!”
江向磊目光复杂地瞥着林筝,半晌后,忍不住过去悄声问:“你和韩霁山……” “捡的,”林筝早已做好准备,生怕展露出心虚,说完那句却脸红心跳,“狗狗很好,我心里的恶魔让我先养养看吧。”
江向磊:“……6。”
韩霁山的心思并不在踢球上面,踢了半场就下去,全程坐在场外看在场上汗津津跑动的青年。 一踢球,林筝就像个野小子,球服时刻灌着风,他非常专注,好像场外的一切都与自己无关,只有累得实在受不了,才会气喘吁吁垂下半边身子,拽着衣襟胡乱擦汗。 汗珠被抹去,细腻的下巴被擦得红红的…… 男人的视线完全钉在他身上,片刻后,忽然将双手交叠,遮住唇。 呼吸由轻转重。 下来休息的陈彦在他旁边的位置坐下,也看向场上那抹格外清爽的风:“得偿所愿了?”
韩霁山没理他。 陈彦似乎习惯了他这样子:“之前听Cary说你回国是要跟弟弟抢东西,我还以为是抢家产,那时候真没想到……” 凉凉的视线扫过来。 陈彦连忙做了个守口如瓶的手势,笑着往后一靠。 踢完球,林筝浑身都汗湿了,不过赢了,心底的雀跃压不住,很有劲儿地跳了几下,跟着大家一起下去休息,刚走到球外,韩霁山已经拿着拧开的水过来了。 很渴,他接过就喝了一大口:“谢谢。”
那边陈彦起身鼓掌:“现在的年轻人可真厉害!不得了……” 高明明哈哈道:“陈老师,你也就比我们大五六岁,就是看着显老,别妄自菲薄!”
陈修、江向磊喷了:“你小子可真会说话。”
高明明还要再贫,背后莫名多了一股凉意,回头,被韩霁山幽幽的目光吓得心口拔凉。 江向磊:“怎么了你,抽筋儿了?”
高明明摇头,手笼在嘴巴上悄悄提醒他:“我发现那位韩大哥对年纪非常敏感,看着脾气也不好……筝还是他弟弟的前男友,你让筝注意着点儿,别被坑了。”
江向磊:“……” 他叹了口气,望天。 那边陈彦倒是脾气很好地和他们闲扯,说要晚上一起吃饭,听到这儿,那些他们过去的老同学全去更衣室换衣服要离开。 江向磊和其中几人都熟了,忍不住挽留:“一起吃个饭呗。”
全部推辞,且有理有据,不是家里有小孩老婆等着,就是公司临时加班,连赶夜场蹦迪的都有…… 于是一起吃饭的只剩林筝宿舍的四人,以及陈老师和他的两位同学——外国友人和韩霁山。 上车前,江向磊肚子不舒服,不好意思地让陈老师等等,先跑回去上厕所。 隔间里很安静,他很快解决完,刚要起身,外面忽然响起脚步声。 那人直接拐进了旁边的隔间,在打电话,很熟悉的声音。 江向磊听出是不久前一起踢球的人,刚要隔着板子打招呼,猝不及防就听那边笑呵呵道:“这活还行吧,就是要会踢球,但也不能太会踢,衣服身份什么都有提供,和那位韩老板装熟就行……嗯,挺轻松的,比在剧组当群演舒服多了,报酬也高,你要是想来,下次再有这种活我叫你……” “……” 江向磊在马桶上石化了。 怪不得,怪不得上次他总觉得韩霁山和那些人之间的气氛怪怪的…… 直觉果然没错!!! 晚上吃饭的地方定在了R大附近的一个营业多年的雩城老菜馆。 包间很大,温度适宜,四个大学生一进去就先脱外套,高明明和陈修还在嬉皮笑脸和陈老师贫嘴,江向磊却一点儿心思都没有了,隔一会儿就朝林筝看一眼,想找机会把自己发现的秘密告诉对方。 不料韩霁山看林筝跟看眼珠子似的,从进来就没挪出林筝半米之外。 江向磊无法,又憋得难受,只好悄悄拿出手机发消息。 【江向磊:筝,我说一件事,你先不要惊讶。】 深吸一口气,继续打字。 【江向磊:一起踢球的那群人……其实是韩霁山雇来的!上次踢球时就是这样!我当时还说他们关系怎么怪怪的……没骗你,我去厕所那会儿,有个走得晚的人在里面跟人打电话,他们根本就不认识韩霁山!只是收钱办事的!】 打完字,格外谨慎地朝林筝的方向看去。 对方正在低头看手机,嘴巴抿了抿,也开始打字了。 江向磊生怕两人间的“密报”被韩霁山看到,心惊不已地盯着正在给林筝倒茶的韩霁山。 好在韩霁山坐下之前,手机震动,消息来了。 他连忙低头打开看。 【林筝:啊?陈老师也是雇的吗?】 江向磊:“……” 恨铁不成钢! 【江向磊:当然不是!陈老师确实和他很熟,也确实在国外读的研,……但是那些人绝对是!】 【林筝:我知道了。】 江向磊一头雾水,知道什么了? 对方信息很快过来: 【林筝:唉,我以前凑不够人时,都没想过雇人一起踢球,年纪大些的人果然更有生活经验。】 江向磊:??? ……你们会玩。 菜已经上了,林筝早就饿得不行,放下手机专心吃饭,陈彦在教室里就很能和学生们打成一片,饭间就时不时和高明明几人来我往地说笑,最后不知怎么就说到了女朋友上,陈彦和身旁的异国男子对视一眼,立马把话题转开:“你们大学生的恋爱才精彩吧?说说你们的。”
高明明:“老师你真够耍赖的!”
陈修:“平平淡淡才是真,我能和我女朋友好好的就心满意足了,精彩的都在论坛上……”说完想起林筝的事,顿时止住话头。 陈彦看了林筝一眼,自然无比地问他:“之前那个大二男生,没再骚扰你吧?”
林筝愣了下。 和韩洺以及阮云雨的事,早在网上闹得沸沸扬扬,校内基本没几个不知道的,更何况那次阮云雨在办公室跟他道歉时,陈老师就在不远处看着。 可对方应该也知道,韩洺就是韩霁山的弟弟,虽同父异母,但确实有血缘关系。 然而陈彦的语气,像是丝毫没觉得那是一个应该在意的人。 林筝摇头:“没有,开学后都没再见过了。”
只是偶尔从江向磊那里听了些许对方近况:比如韩洺母亲好像搬到他附近的公寓,突然开始看管着他的衣食住行……至于阮云雨,装直男插入别人感情的事儿出来后,除了那位ID为“卷王谁爱当谁当”的王永鑫,大多人都对他敬而远之,好像一开学就从宿舍完全搬离了出去…… 陈彦笑一笑:“那就好,以后学校的事可以直接找我。”
高明明、陈修和江向磊立马不乐意了:“老师你别偏心!”
陈彦无奈摇头:“怎么会?生活上困难的老师都会帮忙,不过开假请假条、旷课之类的可别想!你们陈老师是不会被腐蚀掉的!”
几人笑嘻嘻过去干杯,吃嗨了,喝多了,陈彦身边的那位名叫Cary的男人也兴奋起来,直接在饭桌上唱了一首英文歌。 唱完,林筝几人用力鼓掌。 唱得真挺好玩的。 Cary不好意思地笑了,瞄了韩霁山一眼,忽然看向林筝:“朋友,要不你也唱一首吧。”
突然被点名的林筝愕然:“我不会……” Cary看陈彦一眼,陈彦咳了声:“唱什么都行,他那首其实也跑调了。”
Cary懊恼地低骂,林筝几人忍笑。 韩霁山正要打断老同学的起哄,林筝这时却站起来跃跃欲试:“行,那我就壁虎撩门帘,露一小手。”
“噗,你到底还有多少歇后语……”高明明几人都笑得歪倒下去。 陈彦也忍俊不禁。 Cary满眼期待:“快快快!!!”
韩霁山微滞,望着林筝。 林筝开唱了: “天蓝蓝,白云飘,背起小书包;” “花儿开,鸟儿叫,太阳公公笑;” “勤刷牙,勤洗澡,我是好宝宝;” “爱妈妈;爱爸爸,我要快快长高;” “小飞机,纸飞机,一起做游戏;” “虫虫飞,嗡嗡嗡,蜜蜂在采蜜……” 幼儿园的时候,林筝就靠这首儿歌拿到了第一朵小红花,后来每当表演节目,他都会唱这一首。升入小学后,当时所在的学校并不重视音乐课,成绩在那个学校成为唯一评判是否优秀的标准,他几乎就没再唱过歌了。 直至高中有次放假,被韩洺特别热情地请着一起去ktv。 包厢里人很多,都是韩洺以前的校友和如今关系好的同学。 正是青春期,大多人都爱唱情歌,一个个唱得撕心裂肺,震天动地。 当时的流行歌曲他几乎没有一首能够完整唱下来,因此一进去,就坐在沙发上喝饮料吃零食,听他们鬼哭狼嚎。 韩洺玩了会儿凑过来,问他为什么不点歌。 林筝说:“我都不会。”
一旁有人听到,立马揶揄:“可真是好学生,歌都都不听!肯定分分秒秒都在抓紧时间学习吧?”
他皱眉,不会并不代表不听,再刻苦的好学生也需要放松,没有完全不娱乐的书呆子,他们班里前几名里,好几个都会在周末去网吧打几个小时的穿越火线。 还是韩洺鼓励他:“唱一首吧,我都没听过你唱歌,跑调也没事,你看他们,唱得比哭还难听……” 林筝最后还是上去了,他点了那首唯一不跑调的儿歌,完完整整唱下来了。 可是所有人都在笑。 韩洺笑得最厉害,他说:“林筝,你真的太可爱了!”
其余人窃窃私语,眼神古怪。 离场的时候,他听到几个喝醉的男生交头接耳地笑:“娘死了,亏他也唱的出来……” 这首他唯一唱到滚瓜烂熟的儿歌,林筝很多年都没再唱了,直到后来进了R大,认识了这群室友,室友们很会耍宝也很友爱,有次江向磊听他写作业时哼儿歌,非要他完整唱出来,听完认真说:“还挺好听的。”
至于为什么会在饭桌上再次唱出来……林筝想,可能是因为陈彦友好鼓励的笑,也可能是Cary那句非常真诚的“朋友”,抑或是屏息期冀的身边人。 唱毕,林筝还腼腆地做了个格外绅士的谢幕礼。 笑声和掌声同时响起,非常热烈。 “你是不是只会这一首《好宝宝》?每次都用这首应付!”
江向磊眼睛都笑快没了,“不过真的好听!”
高明明:“那是!咱们308都是人才!筝这是不鸣则、则什么来着?”
陈修翻了个白眼:“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是很惊人,”Cary欢呼,“我喜欢这首歌,这次来邵京果然没来错!”
江向磊啧一声:“老哥,你太浮夸了!”
“小老弟,你怎么这样说我?”
“……谁教的他小老弟?陈老师你这是误人子弟!”
“哈哈哈……” 室内过于热闹,外面的服务员还以为出了什么事,连忙开门进来询问,看他们欢声笑语,又微笑着出去了。 林筝脸颊热乎乎地坐下,手被一旁的男人紧紧握住。 韩霁山什么都没说,给他倒了杯热水。 林筝咕隆喝了很大一口,特别开心地看他一眼。 人声嘈杂,韩霁山似乎无法克制,凑近他耳垂:“很好听,是我听过最好听的歌。”
心如擂鼓,林筝抿嘴慢慢笑了。 甜得让人打颤。 饭后,大家闹哄哄地要各回各家。 江向磊知道林筝和韩霁山如今不清不楚的关系,正要想办法打掩护,陈老师忽然看着手机讶然说:“今天上了一部电影,大逃杀的,好像挺有意思,要不要一起去看?我请你们。”
“可是看完了门禁也……” “看完电影去就去你们韩大哥家里将就一晚好了,”陈彦挑眉,“他房子可大了,离这儿不远,肯定住得下你们这群臭小子。”
听他这么一说,大家反而犹豫起来。 他们都知道韩霁山和韩洺的关系,其实没想过深交,只是那次韩洺摆鸿门宴,他这个大哥帮理不帮亲教训了自己弟弟,他们心里自然有些好感,所以被邀请一起踢球,完全没觉得有拒绝的必要,何况总共也就那么几次接触,以后都不一定还会见面。 但在人家的家里借宿,那可就不一样了。 万一遇到韩家人,多尴尬啊? 何况也没熟到那份上啊…… 江向磊三人几乎同时朝林筝看去,神色各异,林筝还没说话,韩霁山便道:“我家里昨天清理过,没有别人住。”
潜台词就是:来吧! “……” 陈彦看他们目瞪口呆,大概知道他们心中所想,笑哈哈地说:“同学们,咱们都是知识青年,可不要搞封建社会连坐那一套,弟弟是弟弟,哥哥是哥哥,何况人家也不是同父同母的弟弟,某种程度来说,还是竞争对象,处于敌对关系,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咱们应该更团结才是!”
“……”谁都没想到陈老师会说出信息量如此爆炸的话来。 显然,他们将竞争对象理解成了未来家产争夺的竞争对象。 那确实可以说是死敌了。 高明明几人闻言就朝韩霁山看去,发现对方听到家事暴露也没生气,这才慢慢放了心。 陈老师问:“我有券,你们不去也是送给别人,所以去不去?好好的周末可别浪费啊。”
高明明和陈修立马道:“要!”
江向磊弱弱地看了林筝一眼:“我、我也要……” 陈老师笑眯眯开始订票,大家往附近广场的电影院转移。 到了地方取票,高明明才发现座位问题:“筝怎么和我们不是一块啊?”
林筝看着自己和韩霁山的票,在最后一排,距离他们很远。 陈老师说:“就剩这几个位了,我和Cary要坐一块,偶尔帮他翻译一下,那最后两个位置,只能是你们其中一位跟你们韩大哥坐喽。”
高明明立马不说话了,让他们和韩霁山坐在一起,不如往他们座位上放榴莲呢。 入了座,电影很快开始,放映厅黑下来。 林筝吃了两口/爆米花,想起对方没买,举过去:“狗狗……呃,韩大哥吃。”
挨着的人影没动。 他歪头小声说:“你不吃吗?”
荧幕上忽地亮起,角色逃亡的喘息声在厅内回响。 愣愣地看着光线下的那张脸,林筝抿了抿嘴。 男人眼睛漆黑,盯着他的嘴巴,明目张胆。 林筝扭过脸,喝了可乐,吃了爆米花,嘴唇上有一层很浅的亮色,他有些别扭地咬咬嘴巴,心砰砰起来,又吃了一口/爆米花。 韩霁山离他近了一些,荧幕上的配角已经被鬼怪抓住,尖叫着求饶。 刺耳的声音里,他听到韩霁山贴着自己的耳朵说:“嘴上有爆米花碎。”
林筝暗道不好,手急急忙忙要抬起抹抹,黑暗里,旁人的人影却突然靠近。 嘴上一阵温热。 韩霁山很轻地啄吻着他的唇,那双大手将他几乎抱到怀里,气息很重,却格外温柔。 林筝被他亲得脚趾蜷缩,头脑发晕,眼睛却澄亮地看他。 “好甜,”声音哑得厉害,终于忍不住将唇珠咬了咬,“你唱歌的时候我就这样想……” 林筝呆了呆,第一时间竟很不解风情地问:“现在甜是吃了爆米花,那时候我没吃甜的,而且你也没亲?”
“……” 电影再次进入紧张时刻,主角在黑暗里躲避追杀。 韩霁山终于放过他的嘴巴,在那张微垂的浓密睫毛上近乎庄重吻了下: “……我永远的公主。”
最后两个音节极其喑哑,被电影台词盖住,林筝没听清,瞄他一眼,懒懒地往后靠,抱着爆米花继续看电影。 电影结束,散场后,308的四人彼此张望着上了车。 林筝拿着电影院送的纪念品,在副驾驶乖乖坐着,手却抓着纪念品玩偶来回扭动。 后面的高明明问:“韩大哥,我们一群老爷们,真的挤得下吗?实在不行我们订酒店也是一样的。”
韩霁山握方向盘:“睡得下。”
十来分钟就到了陈老师口中的大房子。 事实证明,陈老师真的半点儿没吹牛,进了那套江景大平层,高明明都情不自禁吹了声哨。 陈修说:“我闻到了金钱的味道。”
江向磊恨铁不成钢:“出息!”
眼睛却不争气地看向墙上某位大师的真迹…… 韩霁山给他们分别安排了房间,除了江向磊,高明明和陈修分别有暧昧对象和女朋友,房间够住的情况下,自然想独自一间煲电话粥。江向磊本要提出和林筝一间,转眼就被韩霁山带到另一间完全看到江景的卧室,里面是数目可怕的手办,满配的电脑以及各种游戏机和卡带……总而言之,宅男天堂! 其中几张最新出的游戏江向磊还没买,二话不说就冲进去:“反正明天也不上课,大哥,我可以通宵一晚上吗?”
“嗯,”韩霁山神色如旧,“凌晨的夜宵我让人给你订一下。”
江向磊泪花都出来了,对林筝挥手拜拜。 林筝本来也打算单独住,他跟着韩霁山往前走,走到一间疑似主卧的套间后,露出迷茫的表情。 韩霁山步伐很快地迈进去,直接就收拾起被褥来,他拿了一床新的被子铺开,余光却朝他看:“怎么不进来?”
两人之前并不是没有同住过,只是那次是大雪封路,他又发现韩霁山发了烧,韩霁山对他好,他回馈,何况那时彼此之间又什么关系都没有,同住照顾病人再正常不过。 可如今…… 林筝完全没有做好面临那些可能会有的状况的准备。 他只是……只是想养狗狗而已。 看他挨着门框发怔,韩霁山垂头什么都没说,他将床铺完全整理好,转身要走过去之前,像是忽然想起什么,又拿出湿巾将手仔细擦拭一边,这才大步走到他跟前。 林筝低头,眼睫一颤一颤的。 盯着那双眼睛,心都要化掉,终于弓着身凑近他,韩霁山说:“再陪我几个小时好不好?”
林筝顿时抬头,有些迟钝地问:“几个小时?”
韩霁山:“回来的时候让王秘书订了明天早上的航班,可能在你醒之前,我就走了。”
林筝张了张嘴巴,很小的弧度,漾着几分迷茫。 唇间水红,仿佛还萦绕着几分清甜。 “筝筝,”男人的影子完全将他罩住,那只大手在他脸颊上触碰,又在肉嘟嘟的唇珠上微微摩挲,想亲想咬,想吃进肚子里,又怕把人惊走了,呼吸轻屏,阴郁的黝黑眼瞳直直看他,“别怕……怕什么?狗不会咬主人的,死都不会。”
说着这样的话,却又垂下头颅,欺负人一样,把那张微抿后翕动的下唇狠狠含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