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也说不清楚,舅舅和舅妈到底来自于什么样的家庭,反正他们父辈身份很高,都是大官。
林宗明以前就常听一句话,京城卧虎藏龙,不到京城不知道官小。 京城是政治文化中心,属于权力机构比较集中的一座城市。 自然而然,官员会多一些。 说遍地是官略显夸张,实际情况相差并不太大。 京城有许多处长,哪一个拿出去都是光明县委书记、县长的存在。 可在京城,不少处长上下班挤地铁、挤公交或者骑共享单车。 哪像罗西南或者黄明发那样,出入有专车,甚至开车门都有秘书代劳,还要手搭凉棚,生怕他们磕着碰着、晒着淋着。 这就是区别,同级不同命。 本来,舅舅已经安排林宗明和母亲赵雅丽今天去郊外爬长城。 舅妈腿脚不便,由赵英杰的司机辛林代替。 想不到,林宗明突然接到鲍宁的电话,急切想要见他。 半个小时后,会有车来接。 反正还要在京城住几天,时间充裕。 于是林宗明按照指定地点,早早等候。 还是昨晚那辆红旗轿车,仍旧是那个司机,老面孔。 司机主动打开后车门,示意林宗明坐进去。 不同于一般情况,林宗明是客人,坐在副驾驶不是林宗明有失身份,而是司机失职。回去吃批评事小,丢了这份工作都有可能。 望着车窗外,林宗明终于有机会领略京城的景观。 两边有高楼大厦,还有青砖红瓦的古建筑。 车水马龙、行人如织,繁华热闹。 红旗车通过几条大街,东拐西拐,行驶进一条胡同。 林宗明发现,胡同的行人和车辆忽然变得稀少起来。 路边没几个人不说,都不见一辆车停放。 再往前一段距离,路边有醒目的行人和车辆禁行标志。 而后,车子突然停下。 前方赫然出现一道哨卡。 荷枪实弹的士兵挡在哨卡前,走过来一人,端详着司机递来的通行证,审验片刻,并冲车里的林宗明打量几眼,终于抬杆放行。 呼…… 林宗明长出一口气,敢情鲍宁居住地方这么严格,竟然有士兵站岗,还需通行证件方可放行。 更加验证卢梦准不凡身份,舅舅的话绝不是危言耸听。 通过这道岗哨,红旗车一路前行,最终停在一处大门口前。 林宗明下车,王炯迎上前来,握了握他的手说:“卢局长正在房里等你。”“不是鲍宁要见我吗?”
林宗明一脸不解。
“是她见你,见面之前,卢局长有几句话要交代。”穿过两道小院,在第三个院子的正房里,卢梦准正襟危坐,示意林宗明坐下说话。 “林宗明,宁宁最近情绪不稳定,总发脾气。还是我昨晚对你说的那些话,劝一劝她。她大病初愈,需要平心静气,有助于她身体全方面康复。”
实话讲,林宗明对卢梦准真没好印象。 用自己时,连一个求助语气都不说,全程几乎命令式口吻。 要不看在鲍宁份上,林宗明才懒得搭理他。 随后,林宗明由王炯领着,走进厢房门口。 敲了敲门,里面传来鲍宁愤懑声音:“滚,我谁也不见!”
王炯对此并不意外,贴在门板上小心翼翼提醒,“小姐,是林宗明林先生来了,他就在我身边。”
里面传来劈里啪啦一阵响动,紧接着房门打开。 鲍宁怔怔看向林宗明,眼圈一红,一头扑进林宗明怀里。 王炯见状,知趣的转身走了。 趴在林宗明怀里的鲍宁嚎啕大哭,似乎受了很大委屈。 林宗明摸着她柔顺的秀发,轻拍后背送去安慰。 哭了好久,鲍宁耸动的肩膀终于停止,擦了擦眼角,拉着林宗明走进房里。 别看是仿古的青砖瓦房,可里面装修豪华。 家用电器一应俱全,房中的家具清一色实木打造,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 坐在沙发里,林宗明扯过几张纸巾递给鲍宁,关心说:“你瘦了。”
鲍宁边擦眼角边哽咽说:“整天被人关在房间里,就跟囚犯似的。心情不好,胖起来才怪。”
“我听你爸爸说,你总是发脾气,就是因为这个?”
“别听他胡说!”
鲍宁的口气,对卢梦准意见很大。 林宗明不疾不徐,静心听着鲍宁道出原由。 这还得从鲍宁身世说起。 二十五年前,卢梦准在原州市学富乡搞调研,认识了乡干部,也就是鲍宁母亲。 长时间接触,一来二去,两人产生感情相爱了,并私定终身。 然而时隔不久,卢梦准突然接到家里电话,说他爷爷身患重病,便风尘仆仆赶回京城。 结果一看,爷爷精神矍铄,满面红光,根本没有生病。 是他父亲谎报军情,硬生生把他骗回来,为的就是让卢梦准相亲。 因为卢梦准心里已经装下鲍宁母亲,无论如何不同意家里安排的政治联姻。 为此被父亲关在家里一个多月,等他出来一打听,鲍宁母亲早就离开学富乡,不知去向。 至于后来鲍宁为何被母亲送给现在的养父母,鲍宁不得而知。 因为她已经好久没见过养父鲍常喜了。 “你妈妈叫什么名字?她现在什么地方?”
面对林宗明一连串的发问,鲍宁直摇头。“他不告诉我,只是说我妈妈过得很好,早就建立新家庭,让我不要去打搅她。”
“宗明,知道我为什么恨他吗?”
林宗明晃了晃头。 “你是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派人找我,二十几年了,他都没动这样的念头,他不是良心发现,是、是因为……” 说着,鲍宁眉宇间蹙成一个疙瘩,眼神里全是怒火。 “是他和那个女人的儿子出车祸死了,他没有后代,这才想起我……” 竟有这事! “哼!”
鲍宁冷哼道:“那个女人说漏了嘴,他们儿子三年前醉酒开车,直接撞上路边停放的大货车尾部,当场一命呜呼。”
“他和他的女人年纪大了,尝试着再要一个孩子没有成功。他无意中获知我得白血病的消息,第一时间派王炯来原州市医院,用我的血和他做了DNA检测,确定我是他的女儿。”
鲍宁一口接一口管卢梦准叫“他”,未曾提及“爸爸”二字,林宗明顿感事情复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