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院大婶子看到我和燕子正在院子里跟爹说话,站在大门口向我招手。我跟着来到了她家,刚走进她家堂屋,就小声地对我说:“侄媳妇,我问你一件事。”
“婶子,有什么事你就说吧。”
“这些时间,你没感觉到不舒服吗?”
我被婶子问的莫名其妙,我身体好好的啊,她怎么问我舒服不舒服呢?我对婶子笑了笑,说:“婶子,我能吃能喝,身体好好的,没什么毛病,也没有不舒服的时候。”
婶子问:“你们结婚有六个多月了吧?”
我算了算,说道:“嗯,六个半个月,婶子怎么问这个?”
我说完又后悔了,突然想起了婶子问话的目的,是问我有没有害喜病。她说:“是你婆婆前两天到我这里来,用手揪了一下耳朵,又比划了身高,最后拍了拍肚子。我知道说的是你,她不能问你,是想让我问问你怀孕了吗。”
我顿时脸上有点发热,告诉婶子:“没有那方面的感觉。”
她听后,自言自语地说:“不对啊,如果正常的话,按说应该显怀了。”
婶子如果不说,我还真的没在意这件事。刚过完年,生产队换了队长,新队长让田景军回到队里当会计。你知道的,在生产队里当会计,整天人五人六的,负责给社员记工,分个粮食什么的,不用干活,还能挣高工分。有时队里加班还能混个吃喝,他当然乐意干这事了。刚开春,村里好多家都买了猪和羊,有的还买了小牛。我和燕子也要公公买猪和羊,这回他没有打挡,因为他也听说了,不再割资本主义尾巴了,可以光明正大的喂养了。我们和公公商量,猪羊各买两个。田景军听说买这么多,就不高兴了,说:“去年的亏还没吃够吗,再和去年一样怎么办?要我说,就买一头猪,有点剩菜剩饭喂它就行了。还买这么多,你们买你们养,我可不管。”
我对他说:“你怎么就不能说点吉利话,总不能年年都那样吧?买了我们养,不用你管。”
燕子用眼斜了他一眼:“你的意思,什么都不养,光喂人最省心。”
在我和燕子的坚持下,公公就用年前卖羊的钱,添加上卖黄姜的钱,一次买了两头小猪和两只小羊。我到宏阳店找到表哥,他来我家给猪打了预防针,两头猪只花了一块钱。表哥还说,如果养鸡的话,就到他那时买点药,拌到鸡食里喂鸡,就能预防鸡生瘟。麦子开花的时候,挑着箩筐走街串巷卖小鸡仔的多了起来,我们又赊了二十只鸡苗。我去表哥那里买了药,磨成碎末后掺到鸡食里喂小鸡。燕子对婆婆比划着,要她以后负责喂鸡。这样我们就明确了分工,我和燕子两人在外参加生产队的劳动,在家负责喂猪和羊,婆婆在家做饭和喂鸡。喂猪养羊最难就是青黄不接的时候,这个时候青草还没长出来。我们只好用头年秋天贮存的干地瓜叶子,掺上煮熟的地瓜干喂猪,用干草喂羊。草长大了就容易多了,我和燕子就天天拔猪草,给羊割草。公公有时候也向家带草。我和燕子就想一只羊是放一群羊也是放,到了秋天,又让公公买了两头小猪和两只小羊,只不过更忙点罢了。公公在给生产队看护庄稼的时候,主动承担了放羊的任务。他把四只羊早上牵出去,拴在有草的地方放,晚上再送回家里来。这样就减轻了我和燕子的劳动。终于在我和燕子的努力下,家里养了几头猪和羊。人都是想着一步更比一步高,家庭事业搞起来了,我又想起了要个孩子,结婚这么长时间了,观音娘娘也拜过,可一直没有怀孕的迹象,不光家里人着急,我也开始着急了,但就是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是我的身体不能生吗,还是他的原因呢?在农村,一旦结婚后没按正常规律怀孕,基本上大家都认为是女人的问题。婶子领着我去了一趟龙岭的观音庙。婶子说,婆婆又去找她了,比划着,说我的肚子还是没显怀。指着北面的龙岭,比划烧香磕头,拜观音菩萨求送子。我也有点着急了,结婚都十个月了,正常情况,应该生了,或是快生了。观音菩萨求了一点香灰,婶子说,把香灰倒进开水里,喝下去,就能怀孕。我就纳闷,按婶子的说法,喝点香灰水就能怀个孩子,比喂猪要容易的多。家里原来的自留地全部种上了姜,新分给我的自留地种了土豆。公公带头种上,浇水施肥锄草就由我和燕子抽空干了。田景军自从当上会计,家里和自留地的活一概不管不问。在外面喝酒的次数反而多了,每次醉醺醺地回到家,往床上一躺,便向我喊:“季玉英,给我倒杯水来。”
燕子听到喊声,大声对我说,也是想让他听见:“嫂子,别理他。当个会计还成大爷了,要人侍奉着。看不见,咱在外面和家里都忙成什么样了,他整天什么事都不管,除了喝酒没别的事,来到家还指使别人。”
“我叫你嫂子给我倒水,又没让你倒,你插什么嘴。”
他还有理了。他经常这样,我心里也有气,气归气,可是他喝酒了,也不能不给水喝呀。到年底卖了两头大猪和两只大羊,圈里还有两头猪,两只羊。全家五口人,每人都做了一身新衣裳过年,剩余的钱都存了起来。燕子高兴地说我会成算事,还说好多年了,过年都没穿上新衣裳。婆婆试新衣时也笑的合不拢嘴。我感到有了奔头,这才是我想过的日子。过日子走向了正轨,我的干劲更足了。作为女人光会过日子还不行,还必须能生儿育女。结婚一年多还没怀孕,婶子带我拜过观音菩萨,讨过香灰喝;去过巫婆那里烧香拜佛,送走了阻碍我怀孕的妖魔鬼怪;让算命先生给我算过命,说我命里有三儿两女。景祥嫂子领着我看过祖传中医,喝过中药;她经常为我打听偏方,苦药水喝了一次又一次。别人开始议论了,那些唾沫星子差点把我淹死。唉,做女人真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