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红色的阳光透过破碎的玻璃,洒在安欣脸上,血腥味混合着浓烈的尸臭味,在炽热空气的蒸腾下,如同一团阴影,笼罩着破碎的客车。安欣缓缓睁开眼睛,他眼睛通红,衣服如同烂抹布般挂在身上,身上布满了各类伤痕。浓烈的恶臭气息,不停从口鼻涌入,安欣俯下身子,哇哇大吐起来。不知过了多久,安欣用沾满血渍的衣服擦了擦嘴巴,摇了摇昏沉的脑袋,抬起了头。这是一片葱郁的峡谷,被夕阳一照,树叶、野花、杂草连着整片峡谷都带上了一层血色,不知名的虫鸣交织在一起,构成了暮色的交响曲。安欣举手遮住刺眼的阳光,仰头向上看去,百十米高处是蜿蜒的盘山公路,头顶处的护栏破了一大块,护栏之下一片狼藉,陡峭的山坡下是一片断崖,灰褐色的泥土如同大山裸露的伤疤,数棵粗壮的树木被拦腰折断,在空中微微颤动的残枝,挂满破碎的器官。安欣瘫坐在残破的椅子之上,从地上捡起一瓶可乐,咕咚咕咚的喝了半瓶,长舒了一口气。“我和金灿灿两个人上了客车,然后就发车了,我记得中途上来了5个人,下去了2个人,诶,这些人呢?”
安欣猛然惊醒,他站起身子,环顾四周。经过半小时的搜索,安欣陆续找到四具残缺的尸体,在高温高湿的环境下,尸体腐败的很快,甚至有蛆虫在蠕动,尸体之上好像还有啃食的痕迹,安欣勉强靠着衣着认出了三具遗体,怪衣乘客,还有后面上车的那对扎双马尾的双胞胎,却没看见金灿灿和那个疤痕。随着太阳逐渐西斜,丛林中的光线也越来越暗淡,幽静的森林暗影重重,不时窸窣作响的草丛,让人背脊发凉。安欣看了眼幽暗的森林,叹了口气,一瘸一拐的向客车残骸走去,他准备带上物资,先撤离到相对安全的地方,至于金灿灿,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只能等天亮后再想办法。“咔滋咔滋。”
借着昏暗的夜色,安欣看见客车残骸之中,一个庞大的身躯趴在座椅上,正埋头不知吃些什么。看见熟悉的身影,安欣一瘸一拐的奔跑起来,并高声喊道:“金灿灿,你跑哪里去了,我.......”剩下的话,安欣随着口水咽进了肚子里,因为眼前的金灿灿将头180度旋转过来,如死鱼眼般凸起的苍白眼珠正死死盯着安欣,沾满碎肉鲜血的嘴巴裂了开来,猩红的舌头如同灵巧的毒蛇,在空中盘旋。而被他压在身下的尸体,安欣也看清楚了,那熟悉的衣服和残破的身躯,赫然是他自己。“安欣....安欣....安欣....”“啊!”
安欣猛地惊醒,细密的汗珠布满额头,鼻翼微微煽动。脑海中的恐怖画面逐渐褪去,一张硕大的脸庞映入眼帘。“安欣,你没事吧。”
金灿灿如蒲扇般的大手向安欣额头探去。“呼,我没事。”
安欣挡住了金灿灿粗壮的手指,他强颜笑道:“只是做了一个恶梦。”
“滴滴滴,滴滴滴。““你不要命了,这尼玛是盘山公路,你居然还玩飙车。”
疤痕司机推开窗户,破口大骂。一辆鲜红的跑车疾驰而过,带起一阵尘土飞扬,回应疤痕司机的,是从跑车窗内伸出的一根纤细中指。“真尼玛赶着去投胎。”
疤痕司机嘟囔着,车速也渐渐慢了下来。“师傅小心,那个人手臂上爬着一个婴儿。”
怪衣乘客猛地站起身子,声音如银铃般悦耳,却异常急促。“轰。”
前方的红色跑车突然如脱缰的野马,直挺挺的撞向山体,美观酷炫的跑车瞬间被撞的火花四溅,四分五裂,一个着火的轮胎如炸弹般向客车砸去。紧跟其后的客车一时躲闪不及,被轮胎砸出了一个大洞,整辆客车被巨大的惯性带下了山崖。“啊!”
安欣猛的惊醒,抹了抹脸上的汗水,黏糊糊的触感很是真实,他的手脚微微颤抖,哪种濒临死亡的感觉,太过真实。安欣大力的揉搓着自己脸部,接着又狠狠掐了下金灿灿的手臂嫩肉。“啊,安欣,你干啥呢。”
金灿灿被掐的龇牙咧嘴。安欣突然想起什么,他猛的站起身子,将手搭在窗户上,看着窗外有些熟悉的盘山公路,脸色突变,高声呼喊:“师傅,师傅,靠边停车。”
“安欣,你干嘛呢,师傅在认真开车呢。”
金灿灿拉了拉安欣的衣角,他手上的显灵币没有任何显示,应该是没有鬼物出现,也不知为何安欣突然发狂。另外三名乘客也投来了异样的眼神。奔驰在公路上的汽车速度却缓缓降了下来,最后停靠在路边。疤痕司机将车停好,拉起手刹,站起身子,走到安欣身边,他死死盯着安欣的眼睛:“你刚刚是不是做噩梦了。”
“是,而且是连环梦。”
安欣轻轻颔首,脸上的汗渍微微发光。疤痕司机沉默片刻,沉声道:“下去,我们一起抽根烟。”
安欣眉头挑起,有些意外:“现在?”
“对,就是现在。”
疤痕司机认真的点了点头。“他要停车就把他放下去就是,我们开我们的车不就行了。”
“是啊,师傅,我们赶时间呢!”
扎着双马尾的双胞胎姐妹噘着嘴,表达着不满。疤痕司机冷声道:“我想停车就停车,不想坐,就下车。”
双胞胎姐妹看着司机脸上狰狞的疤痕,不敢吱声,又看了看荒凉的山景,心有灵犀的坐回位置上,连投诉的话语都卡在嘴里不敢说。金灿灿也察觉到两人的异样,开口说道:“我也一起吧。”
疤痕司机看了眼金灿灿,微微点了下头。三个男人下车后,走了十数步距离,金灿灿便从怀中掏出烟盒,熟练的散起了烟。“安欣,你刚刚做梦梦到了什么。”
金灿灿贪婪的啄着烟头。“我梦到了我们的车滚下了山崖,那对双胞胎和怪衣乘客都死了,你们俩不见了,等我找到你的时候,金灿灿你他娘的在啃我的尸体。”
安欣笨拙的给自己点上火,第一次抽烟的他,有些不习惯。“靠,你恶不恶心。”
金灿灿粗大的手指夹着烟头在空中挥了挥,作势要呕。“然后第二场梦,便是一辆红色跑车超过了我们,跑车司机还朝我们比了个中指,怪衣乘客说司机手上缠绕着一个婴儿,话音未落,跑车就直接撞上了山体,我们的大巴也被飞过来的轮胎带下了山崖。”
安欣深深的吸了一口烟,却被呛的连连咳嗽。疤痕司机闷声道:“是他在暗示我们,这条路走不得。”
“谁在暗示我们?”
安欣和金灿灿异口同声。“我爸,应该是他,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疤痕司机看着远方,目光深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