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您看许大茂脸上也没有伤痕,除了鼻子上的血迹,根本就不像是打斗过的样子,他身上还有很浓烈的酒味,更像是喝醉后不省人事被人捆住了手脚。”
为头的民兵排长小声说道。
“嗯,有道理,事情复杂了,咱们得提高警惕,现在这里这么多人,也不方便问话,先把他们三个都带到生产队办公室去,等许大茂醒过来之后听听他怎么说。”生产队长点点头,肃然说道。
“好,不过我觉得应该把汤干部和潘寡妇隔开,分头问话,免得他们俩私下里对好说词。”民兵排长小声提醒道。
“有道理,你多带几个人亲自看着汤干部,事情没明朗之前对他要有礼貌。”“明白。”
民兵排长一挥手,8个端着56半的民兵就迅速把汤敬修包围了起来,玩味的说道:“汤干部,陪我们走一趟吧。”
“行。”
汤敬修随意瞥了一眼围着的民兵,微笑点头。
生产队长先叫大家散了回家睡觉,又吩咐妇女队长领人带上潘采菊,自己跟在抬着许大茂的民兵身后,一行人浩浩荡荡的朝生产队办公室走去。 围观的人群这会儿哪有睡意,都留在原地议论纷纷。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没想到许大茂天天在咱们这儿转悠,原来是在当卧底啊。”“嘿嘿,当什么卧底?想上潘寡妇的炕才是真的。”
“哥们是明白人啊,没想到许大茂的人品这么差,这下咱们村里年轻的姑娘不会再争先恐后的想嫁给他了吧。”
“难说,嫁到城里再怎么也比在乡下挣几个工分强。”
“我感觉这里面有问题,汤干部往常都是白天过来,这回却选在晚上,不对劲,不对劲啊。”
“这有什么不对劲的,说不定人潘寡妇早就和她表哥汤干部有一腿呢,许大茂又想跟着插一脚,这下两人撞车了呗,嘿嘿。”
“没想到潘寡妇的胆子这么大?敢玩的这么花?”
“怎么?你也想上去插一脚?”
“去去去,让我媳妇知道了那还了得。”
…… 回到生产队办公室,生产队长领着其他队委会成员分开询问了汤敬修和潘采菊,两人的说词差不多,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而许大茂又迟迟未醒,事情就此陷入了僵局。 还是民兵排子脑子活络,很快就想起了敲脸盆示警的许大旺,感觉他应该是知情人,就悄悄的出门去找他。 许大旺不动声色的瞧见过堂弟的惨样,心中大恨,民兵排长一找过来询问,就一五一十的把实情都告诉了他。 民兵排长听完琢磨了一会儿,脸色开始凝重起来,心中又隐隐有些兴奋,感觉自己有可能逮住大鱼了,汤敬修半夜步行来找他表妹绝对不正常,因为他有自行车,往常也是偶尔白天过来一次。 “你会骑自行车吗?”
民兵排长看着许大旺,突然问道。
“不会,队长家的老大会。”许大旺有些明白民兵排长的意思了,积极的出着主意。
“好,你让他骑许大茂的自行车带上你去乡公所找治安员,把事情一五一十的向他汇报,重点强调许大茂穿了看守所的制服,让他想办法联系上红星轧钢厂保卫处的人,另外再叫他带一名卫生员过来,得尽快让许大茂苏醒。”民兵排长点点头,肃然说道。
“明白。”“抓紧时间,快去快回。”
“好。”
民兵排长回到生产队办公室,就故作不经意间坐在汤敬修身侧,有意无意的和他寸步不离。 汤敬修也看出了民兵排长的异状,暗中揣测自己可能暴露了,知道许大茂一旦醒过来,自己就彻底完蛋了,不甘心束手就擒,开始绞尽脑汁想办法离开。 “队长,事情很明显啊,我帮助你们抓住了小偷,也算有功人员,可是您还这样派人看着我,恐怕不太好吧,我好歹也是科级干部啊。”
汤敬修很快就拿定了主意,死死地看着生产队长,故作愤愤不平的说道,话语中还隐含着威胁。
“嘿嘿,您消消气,先喝口水,我也想现在放了您,可是没办法,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我们好歹也得听听许大茂的说法吧,要不然很难服众,您放心,事后我和其他队委会成员一定亲自登门向您道歉。”生产队长给汤敬修倒了一杯开水,小心赔笑着说道,他刚才也看见了民兵排长的小动作,知道汤敬修可能有问题,故意施起了拖字诀,一定要拖到许大茂醒过来。 “好吧。”
汤敬修接过,无奈点头。
一时间生产队办公室里静的出奇,连根针掉地上都能听的见。 没过多久,汤敬修突然站起身来平静的说道:“我想上个厕所。”“哎呦喂,肚子有点痛,可能今晚吃坏了东西,我也想上厕所,咱们一起吧。”
民兵排长跟着站了起来,伸手捂着肚子,假模假式的表演,同时朝办公室的其他民兵使眼色,示意他们也跟上。
“哎呀,不知道为什么,我肚子也有点痛。”“我也一样。”
“我想去撒泡尿。”
“一起一起。”
……
其他民兵也跟着演起戏来,民兵排长领着他们一起跟着汤敬修去上厕所,把他弄的一点脾气都没有,汤敬修想趁机逃跑的打算彻底落空了。 回到办公室后汤敬修就没再出幺蛾子,安安静静的坐下来闭起眼睛打盹,想松懈房间里一干民兵的警惕之心。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汤敬修外表很平静,内心却越来越焦急,生怕许大茂突然醒过来,暗骂自己今天倒霉,落到了现在这种极为被动的局面。 大约一个多小时后,汤敬修悄然睁开眼睛,瞥见房间里的人都有些松懈,小心翼翼的从裤兜里掏出一颗小石子,这是他刚才上厕所时悄悄藏起来的。 “不许动。”民兵排长一直密切注意着他的一举一动,迅速从腿上拔出刺刀顶着他的后腰,大喝一声。
房间里其他民兵也迅速回过神来,一脸警惕的看着他。 “别紧张,别紧张,我就想从裤兜里拿盒火柴点烟抽。”汤敬修感觉到了后背的深深寒意,慌忙笑着解释道。
“哼哼,把手打开。”民兵排长压根儿不信,冷喝道。
“真的没什么。”汤敬修额头开始冒出细汗,故做平静的说道。
“我叫你把手打开。”民兵排长再次冷喝道。
“你有什么资格这样和我说话?你们队长也没这个资格,我今天已经忍你们很久了,现在我不陪你们玩了,采菊,我们走。”汤敬修心知打开手掌就会露馅,故意站起身来激动的说道,好离身后的刺刀远一点。
“诶。”“站住。”
民兵排长也不是吃素的,迅疾跟着站起来用刺刀继续顶住他的后腰。
“队长,你看看你的人,就是这样对待科级干部的?”汤敬修拿民兵排长没办法,对生产队长冷声说道。
“别激动别激动,有话好好说,你把手打开给我们看一下不就行了嘛。”生产队长当然相信自己人了,也想知道汤敬修在搞什么名堂。
“我凭什么听你的?我还就不打开了,你们能把我怎么样?”汤敬修又一屁股坐下,耍起了无赖。
“哼哼,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吧,来人,把他捆起来,出了什么事情我负责。”民兵排长冷笑道。
“好嘞。”“我看你们谁敢?”
汤敬修色厉内荏的说道。
“你看我敢不敢?快拿绳子过来。”民兵排长冷声说道,他现在已经笃定汤敬修有问题。
“诶。”“哈哈,开个玩笑而已,我现在就打开手让你瞧瞧。”
汤敬修突然大笑了起来,温和的说道,他深知自己一旦被捆起来,那就万事皆休。
“算了,我不看了。”民兵排长感觉汤敬修要动手耍诈,赶忙开口制止了,以此松懈他的斗志。
“这不就结了嘛。”汤敬修果然上当,紧绷的精神松弛了下来。
民兵排长趁汤敬修一个不注意,突然暴起,将手中的刺刀移到他的喉咙上,冷声说道:“不许动。”“我就不信你敢给我来一刀。”
汤敬修暗骂自己大意了,沉声说道。
“哼哼,我现在是不敢,可是如果你敢乱动的话,那就证明你有问题,我下手就不用负什么责任了。”民兵排长冷笑着说道。
“你……” “还愣着干什么,赶紧过来把他捆上,捆紧点,多来几个人帮忙。”民兵排长朝拿着绳子的手下喝道。
“诶。”“这恐怕不太好吧。”
生产队长面露难色,心里有些七上八下。
“队长,呆会儿和您说。”“哦。”
“你们这帮土匪,放开我,我要到治安所告你们。”
汤敬修咽喉被制,不敢乱动,只能出口威胁。
“哼哼,随便你。”民兵排长冷笑一声,压根儿不为所动。
这时潘采菊走了过来,哭哭啼啼的说道:“你们怎么能这样对我表哥啊?我要到乡公所去告你们。”“站住,潘姐,要不然我连你一块捆,把她拉回去。”
民兵排长看着潘采菊,冷声喝道。
“诶。”没多大会儿民兵排长一干人等就把汤敬修捆的严严实实的。 “你是发现什么了吗?”
生产队长走到民兵排长面前,温和的问道。
“呵呵,您打开他的右手看看。”民兵排长笑了笑,答非所问。
“这是……小石子?有什么问题吗?”生产队长用力打开汤敬修的右手,只看见了一个小石子,疑惑的问道。
“我估计他是想用来打碎房间里的灯泡,好趁乱挟持你逃跑。”民兵排长微笑着解释。
“什么?!不会这么严重吧?”生产队长大吃一惊,将信将疑的问道。
汤敬修听了面如死灰。 “也许可能更严重。”民兵队长幽幽的说道。
“这些都是你的猜测,理由呢?要不然到时候咱们都得吃瓜落受处分,搞不好还得进治安所。”生产队长眉头微皱,温和的说道。
“嘿嘿,肯定不会,队长,我出门的那会儿去找了许大旺,他告诉我,许大茂和汤干部都是潘姐一前一后亲自开门请进去的,您仔细琢磨琢磨。”民兵排长笑着说道。
“什么?!”生产队长听了大吃一惊,随后看向潘采菊,大声质问道:“你们为什么要撒谎诬蔑许大茂?”
“我……”潘采菊瞬间羞愧难当,默然不语。 “队长,您就不要逼潘姐了,我估计她也是上了汤干部的当了。”
民兵排长温和的说道,有心为潘采菊开脱。
“什么意思?”生产队长和潘采菊都齐齐的看着他。
“许大茂身上穿着的可是看守所的制服,咱们从潘姐家刚回到办公室的时候我突然想起来今天下午碰见过许大茂,他当时穿的衣服就是汤干部身上的这种, 也就是说看守所的制服是汤干部穿过来的,可他是红星电影院的人,和看守所八竿子打不着,怎么可能会有这种衣服?”民兵排长条分缕析的说道。
“没错,这身制服破破烂烂的,确实有打斗过的痕迹,但绝对不是许大茂动的对,他再傻也不敢和看守所的人动手,而且也没有这个能耐。”生产队长这时也反应过来了。
“是啊,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汤干部你还是一个高手吧,这身制服是你从别人身上扒下来的吧。”民兵排长伸手轻轻的拍了拍汤敬修的脸颊,微笑着说道。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快放我,否则有你好看的。”汤敬修恶狠狠的说道。
“哼哼,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嘴硬,没关系,许大茂肯定知道你的事情,我们多等一会儿就行了,你还是想想你该怎么逃出生天吧。”民兵排长冷冷一笑,说道。
潘采菊这时也醒悟过来了,一脸失望的看着寄以厚望的青梅竹马的表哥,随后悲从中来,两行热泪潸然而下,小声抽泣道:“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屋里的人面面相觑,不明白潘寡妇为什么这么伤心,只能听之任之。 大约一小时后,民兵排长听见屋外由远及近的边三轮摩托车的声音,脸上露出了胜利的微笑。 “今天栽在你这个民兵小排叉子手里,老子不服。”
汤敬修也明白这个声音对自己意味着什么,不断的大声嚷嚷。
“哈哈,老子在队伍上也是个副班长啊,你不冤。”民兵排长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