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姐妹俩本是孤儿,没有家人除了明府并没有可去的地方,不久前她又不分青红皂白的将她们赶出府,这里便是她们临时找的住所。看着这简陋家徒四壁,破烂的屋檐,尤其是她还受着伤,却住在这样潮湿阴暗的地方,明月桥心底不由得生愧。还未等她开口,就见对方一脸冷色,眼神犀利看着她,冷漠道:“不知小姐,来这干嘛,难不成是将我打伤,还不够泄恨,想来杀了我才能解恨?”
宁香的冷言冷语,一时间语塞令她语塞,忘了此次来的目的。须臾,回过神,明月桥心中愧疚,面带歉意的,说道:“宁香,我来没有其他目的,只是想来为我之前对你们姐妹俩做的事,赔礼道歉,我知道你们可能不信,但不管你们怎么想,我此次前来是真心的向你们道歉的。”
明月桥的此举动,着实把宁香一惊,以前明月桥在没有认识程志欢之前,跟她们关系还是不错的,可自从宁月总是言语之中,时不时在明月桥面前,透露出程志欢不是个如表面单纯的人,提醒她多注意,而她也同姐姐一样不待见程志欢。没想因此却被程志欢给算计,说她们姐妹二人觊觎他,经常在明月桥不在的时候骚扰他,而他不从,所以才这般不受她们待见。原以为她们姐妹陪伴明月桥多年,她是了解她们姐妹二人的品性的,不会相信程志欢的一面之词,在被她下令责罚的那刻,终究是她们错信了她,也低估了程志欢在明月桥心中的地位。前不久对她们实施刑法,又把她们赶出府中,如今却来道歉,短短数日就能悔悟?她们姐妹待在她身边数年,宁愿相信他人的一面之词,也不相信多年来一直对她忠心耿耿的她们俩,最终遭她赶出府。她到底来干什么?宁香一脸狐疑,眼眸里满是审视,冷冷的看向明月桥,眼中的探究像是要把她穿透。见她这么警惕不信任的样子,也理解她为何如此,只怪自己猪油蒙了心,分不清对错和好坏,她此次前来,一是想纠正下前世对她们犯下的错,二是想弥补她们,将二人接回身边。但看此情形,怕是不太可能,毕竟她们被她先前之举寒了心,但不管怎么样,她还是想把心中的话告诉她们。“宁香,宁月呢,怎么只有你一人?”
对方没有答话,依旧面无表情的盯着她,想从她脸上看出些什么。没有在意对方的脸色,明月桥依旧语气温和道:“之前的事,我已经弄清怎么回事,与你们无关,是我错怪了你们,不管你们姐妹信不信我都是真心来道歉,自知自己寒了你们姐妹二人的心,不奢求你们原谅,也不敢求你们回到我身边,只希望能让我稍稍弥补下你们。”
宁香凝视着她,半刻后,开口道:“小姐是如何弄清事实的?”
因为在前世看到也听到,当明家陷入困境时,你们依旧没有放弃明家,四处奔波打探,暗中集结人马来狱中解救我,至死都在表明真心,用生命来证明你们的清白。回想至此处,明月桥心中满是悔恨,一声苦笑道:“有人也和你们一样来跟我说程志欢不是什么好人,让我多加提防,一人说可能是来说者之人的问题,但若是被人说的多了,那就不一样,所以我便派人暗中调查了下,程志欢是有些古怪。”
还没等宁香再次开口,门外就传来一道冷声:“你是谁,来此处干嘛。”
待上前看清来人,宁月一惊,诧异道:“小姐,你为何在这?”
“宁月,我已经知道事情的真相,也自知自己错怪了你们,特来向你们赔不是的。”
来赔不是?宁月甚是震惊,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之人,仔细检查看了遍眼前的小姐,的确是明月桥,人脸不是易容的,声音也不是装的。要不是离得这么近观察,先前毫不犹豫一脸坚决,处罚她们的小姐,她真不敢相信就是面前之人,如果真不是她,这么近的距离都看不出破绽,那除非是换了整张皮和改了声,而且面前的人与小姐神态几乎一致,没有破绽,要么世上还有长得一摸一样,且行为举止神韵都一致同步的她,可细想下来,不管是前者还是后者,显然这都太玄乎,不太大可能的。闻言,宁月微微欠了身,漠然的越过她的身边,走到床边扶起宁香将买回来的包子拿了出来,二人同时受罚,但她功力比妹妹宁香的厚,伤的没她重,至此她也能照顾下妹妹。“小姐,你的歉意我们知道了,此处简陋之地,不适合你久待,你还是先早些回去吧。”
没有说接受,而是知道了,是的,她是怨的,那一鞭鞭打痛不只是姐妹二人的身,更是打伤她们的心。明月桥自知伤了她们的心,既已意思传达,不管如何,心里也能稍稍好受些,从怀中掏出些银票放在桌子上,走前回头嘱咐道:“你们日后若是需要帮助了,尽管来明府找我,若想…..随你们就是。”
想了想还是咽下去,那句让她们回来的话,她如今是带着仇恨回来的,她们不回到她身边,也许也好,去过平淡的生活也是种幸福。等人走远了,两姐妹看着桌上银票,心中思绪万千。“姐姐,小姐似乎是真心来道歉的。”
“嗯。”
从小是孤儿的两姐妹,小小年纪就已经见识了生活的疾苦,为了填饱肚子,二人早学会了看人脸色,直到八岁时,二人被明月桥带进明府,才结束了东奔西跑寻吃的日子,有了这份安稳不挨饿的日子,姐妹俩更是敏感细微观察每个人脸色,只为能在明府留下来。所以心思细腻入微的姐妹俩,怎么会没发现,明月桥眼中那些悔恨及愧疚和哀伤的情绪,还有…像是历尽艰辛与苦难满是沧桑的神态,蕴含着一种她们俩无法看透的风霜。“所以,姐姐,你怎么想?”
宁香抬头问道。宁月疑虑,摇头:“我不知。”
姐妹至此安静的吃着包子,吃完宁月走去桌前一看,心下一惊。明月桥竟然留了一万两给她们,这辈子都花不完。正吃惊之时,门外传来动静,只见一位背着箱子面容和蔼的,中年女子走进屋内问道:“请问,宁家姑娘是否在此。”
宁月蹙眉,走过去,警惕的看着她,淡淡道:“你是谁,来找她何事?”
中年女子倒没有被她这冷面吓到,反而笑意绵绵说道:“我是受人所托,前来替两位姓宁的姑娘看诊的。”
“是受谁之托?”
“一位姓明的小姐所托。”
中年女子看了看她,又瞧了瞧床上之人,笑道:“想来你们就是那小姐要我看的,两位姓宁的姐妹吧。”
想起那位气质尊贵的小姐,那么诚恳的求她来看病,她还在想是何等尊贵的身份的人,但一路走来,最后到这了地方,着实有些意外,但都来也秉持着医者之心,而且那小姐拜托她之时,又诚恳且给的诊金也不低,更该帮这两姐妹看看。在宁月犹豫之时,中年女子就先上了手,帮她好上了脉。“嗯…..你体质不错,也就些皮外伤,并无大碍,待我开个方子给你调理下就好。”
说完,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中年女子便移步床边,伸手抓住宁香的脉搏,半刻,眉头微微蹙了下,开口道:“你倒是伤的比她重,加上营养不良,体内湿气也有些重,需要些时日调养,我给你开副方子,你且按照方子好生调养,便可痊愈。”
中年女子随后给姐妹二人留下方子,嘱咐了些事项便拎着箱子走了。“姐姐,是小姐安排的吧。”
宁香问道。宁月随之点头:“应该是的。”
“姐姐,既然小姐悔过了,我们要回去吗?”
“你想回去吗?”
“我听姐姐的。”
宁香淡然一笑,没有说话。在安排好宁姐妹那边,明月桥整理了下心绪,准备去程家见程志欢。前世在她病痊愈后,以自残身子的方式去母亲那逼着她同意,她和程志欢的婚事,结果自然是成了,而后她就开心的第一时间跑来程府,将这个喜事告诉他,第二日就娶了他进府。程府门口的下人,一看来人,就笑嘻嘻的迎了上去:“明小姐,你来了。”
“嗯。”
明月桥露出笑容,笑的灿烂。是的,她要笑,要笑的很开心,以前只要她来程府,因为这里有她心爱之人,所以她每每来都是笑容满面,所以即便重生了,再次来到这个害她全家的仇人之地,她也必须要笑,不能让程府的人看出她的恨,在她没狠狠折磨和报复之前,她不能露出破绽。“几日没见到欢欢了,我都想死他了。”
想看他日后怎么被折磨致死。“明小姐,少爷这么久没看到您,也是想您呢。”
“是吗。”
明月桥心中冷笑,面上却依旧带着春风沐浴的笑容。待下人将她带到程志欢面前,再次见到那眉目如画,姿容似雪的谦谦公子,心绞还是不觉的发痛,可这痛不是因为还有爱,而是不甘,不甘为何一片真心喂了狗。稳住!稳住!不能乱了手脚!调整好心态,恢复成原来的痴迷的傻样,跑过去开心的牵住他的手:“欢欢!我好想你啊!”
好想捏死你!如同捏死蚂蚁一样,然后放在地上践踏!看着痴迷傻笑的女子,程志欢眼里流出一丝细微的厌恶,随之露出笑容,不动声色的抽回了被她牵住的手,顺势抬手想帮明月桥理理脸庞旁边的丝发,却没碰到她半分,其,实则是借此想抽回被她握住的手,根本就不是想帮她理发丝。现如今不再对其存爱的明月桥,又怎么会没捕捉到他眼中的厌恶,和其的心思。以前她爱他时,他的这些细微的动作,她只当他不好意思太矜持,如今看来她可真是蠢的天真。他既不喜欢她碰他,她也正好不稀罕碰,在刚接触到他手的那刻,心中莫名起了反感,看着自己手仿佛像是摸到什么脏东西,一样的恶心。为了复仇她要装成原本痴迷的模样,已是大忍,但还要保持着与前世一样跟其,亲密的动作,心中就有些止不住的犯恶心。而他此时这些巧妙回避她接触的动作,正好中她下怀,她只需保持表面的痴迷,而不用触碰到他,那是完全能忍受的。“月桥,你这么久不在,去哪了?”
程志欢不仅长的好,声音也好听,如同风铃一样悦耳,可惜芯子是坏的。“我这几日病了,所以没来找你,欢欢你不会生气吧。”
明月桥小心翼翼说道,前世这时她该说的是「欢欢!母亲同意我们的婚事了!明日我们就可以成婚了!」但此时她绝不会这么说,也不会再次让他进明家。一个女子如此这般卑微懦弱,简直没用,程志欢心中对明月桥,不免多了几分轻蔑,面上笑道:“怎么会。”
没有关心她身子如何,而是淡淡无奇,爱与不爱这么明显,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前世究竟是有多傻。“欢欢,对不起,母亲没有同意我们的婚事。”
明月桥失望伤心的垂下头。闻言,程志欢心底暗暗松口气,但又有些不安,他可是答应了寒息要帮她,留在明月桥身边做探子,如今这….想想了故作哀伤说道:“那这怎么办….”明月桥没有搭话,而是一脸伤心的恹恹垂着头。见她不语,程志欢有些慌,要是就此断了他和明月桥的联系,那他怎么帮明寒息实施计划。侧眼瞧着他脸色一丝的慌张,明月桥笑了,果然不仅是她想要婚事,而是他也想要婚事,原因不用想,自然是她还有利用之处,在经过前世血淋淋的教训,她可不会以为他对她还有感情。既然她对他还有用处,她也不必太迁就他。明月桥随之一笑,抬头道:“不过,母亲也退了一步,说让我们先订婚,彼此之间再相处相处,而后再成婚。”
我不会娶你,在利用你报仇雪恨之前,会把你先留在身边,让你带着明寒息一步步走入深渊,要你们二人也尝尝什么是生不如死的滋味。明家的血债,我都会讨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