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汪若海坐下来。手按着搪瓷缸子道:“休息片刻。大家喝口茶,议论议论。这些年我们与金人战了不知多少场,许多事情不清楚。今天给诸位讲了,必然另有感悟。”
众人这才收回心神,仔细想着汪若海刚才讲的。联系这几年金军南侵的战事,想起许多事。 宋朝有主战、主和、投降的矛盾,金国内部怎么会没有矛盾?而且金朝政治粗糙,对内部的矛盾并不掩饰,许多时候简直就是公开场合指着鼻子骂,转身抽刀直接开打了。只是宋朝的情报工作不力,又不重视,一直搞不清楚罢了。 王宵猎并没有能力派情报人员到金国。只是平时注意收集,兼且有眼线到大名府,略知大概。此次围住兀术,怎么打太过重要,经过几天几夜的努力,捊出了一个大概。 经过讨论,众人终于明白,王宵猎为什么一直下不了围歼兀术的决心。 喝了几口茶,汪若海站起来道:“诸位应该明白,这一战不能伤了兀术的性命,也不能让兀术全军覆没。但是不是就不打了?不是的!打还是要打,只是有方法。”
说完,汪若海指着态势图道:“现在金军和我军的兵力部署如下。金军方面。在西线粘罕大军位于云中,一时不能南下。完颜银术可约一万兵,驻防于太原府,抽不出兵来。完颜活女现在驻扎于原州,图谋本朝泾原路。讹里朵驻于凤翔府,分兵进攻陇州和阶州。前面说过,我们进攻兀术,完颜活女很可能坐观成败。最可能回援关中的,是讹里朵。张枢密来文,说会尽全力拖住讹里朵,让他不能撤兵。给的最低期限是一个月。也就是说,我们有一个月的时间对付兀术。”
听到这里,邵云实在忍不住。问道:“不知如何对付兀术?又不能灭他。”
汪若海道:“此事我们后边再说。先说我方布置。现在魏阳三千大军占领京兆府。一方面劝说百姓南撤,充实邓州和襄阳。另一方面,估计运不走的粮草之类,发给本地百姓。不只是京兆府的百姓,还包括周围州县的百姓。一旦讹里朵大军回头攻关中,魏阳就放弃京兆府,由蓝田入商州。商州的邵兴已经出兵占领蓝田,一路畅通。”
说到这里,汪若海加重语气,对众人道:“诸位记住,这一战,讹里朵回兵就是信号。一旦讹里朵重占京兆府,我们立即撤兵。邵云带领陕州兵马回虢州,一起撤回卢氏县。薛成所部则走寿安,撤回汝州去。河东路义军,自然各归山寨。这个时候,战役就结束了。”
喝了一口茶,汪若海看着众人道:“下面讲的,是与兀术作战的原则!”
听到这里,众人一下子都挺直了腰,看着汪若海。 汪若海道:“镇抚定的对付兀术的战法,就是把他困在渑池,磨死他!邵云所部紧守渑池城,绝不可让兀术攻破了城池。如若不然,就要到陕州防守,效果差了!”
邵云站起身来,叉手道:“谨遵号令!只要我军中还有一人,绝不会让兀术破城!”
汪若海点了点头。又道:“薛成和河东义军,要断绝兀术的后路。第一,不许兀术军中有小股部队出来游荡。凡有小股部队出来,不管是侦察,还是抢粮,都要坚决消灭!要做到让兀术军中人人自危,不敢出军营半步!第二,断绝兀术粮道!兀术的粮草要靠孟邦雄征集,都在洛阳。洛阳到渑池一百五十里的山路,要让他们运不了粮!守护粮草的军队少了,就派兵消灭。守护粮草的军队多了,不够路上吃。”
薛成、李宋臣、李实和梁兴、赵云等将领一起起身,叉手领令。他们的军队加上张玘,能战之兵有一万多人,足够守好洛阳到渑池的道路。 汪若海对张玘道:“薛成和河东义军主守北路,张将军可告诉董观察,守住南路。你们的军队加起来近两万人,应该不惧兀术之军。”
张玘叉手道:“末将谨遵号令!”
汪若海道:“如此只要用一个月的时间,就可以让兀术生不如死!纵然他的军队安然无恙,这段时间的经历,足够他记一辈子了!总而言之,镇抚的方略,就是不要兀术的命,要他半条命!除此之外,各部要注意迁移渑池周围的百姓。除了平原地区的,山区的也要转移。防备日后金军报复。百姓统一走寿安到汝州,那里自有安排。”
说到这里,汪若海道:“时候不早,大家再喝一会茶,议论一番。明天上午,依然在这里,大家把意见说一下。镇抚吩咐,此战要让每一个人都明白怎么打,同时也要听取每一个人的意见。后天一早我就返回,在此之前大家有话尽管说。——时间不早,薛统制命人准备晚饭吧。”
薛成听令。出去吩咐士卒淮备酒饭。军中杀了几只羊,还准备了几坛酒。要过年了,自然要热闹一下。这些人天南海北,难得聚在一起,自然不能亏待了。 林学究坐在房里看书,目不斜视。虽然他对院子里议论的事情很好奇,但知道那是军国大事,别人不说,自己绝不问。不但不问,还绝不会偷听偷看。就连妻小,也都被他留在房里。 听见外面杀羊的声音,妻子道:“官人,他们准备做饭了。看天色不早,我们也要吃饭。”
林学究道:“你看廊里面的人出来了没有?”
妻子伸头出去看看,道:“还没有。”
林学究道:“没有出来,就是他们还在议事。不许出去!”
妻子只好拉着孩子在一边坐下,看着屋顶百无聊赖。 过了不到半个时辰,汪若海吩咐散了,大家准备吃晚饭。走出棚来,见夕阳斜照,院子里的风景极是美丽。看了一会,对张玘道:“这家的主人呢?看他是个读书人,闲谈几句也好。”
张玘道:“参议,林学究是个极懂分寸的人。他见我们在这里议事,自己关在书房里,绝不多听一句。参议若不吩咐,只有我们的人散了,他才会出房来。”
“原来如此。”
汪若海点了点头。“这倒是个妙人。我们议事已毕,去请他出来吧。”
说完,到了林学究房前。汪若海道:“在学究家里议事,学究多有不便。我们议事已毕,看天色已晚,今夜请学究闲饮几杯,如何?”
林学究听了,急忙放下手中书本,打开房门出来。向汪若海拱手:“多谢官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