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傍晚时分,到了一处小山村,还没有追上金军。 村子被金军屠过,死尸遍地,鸡犬无声。见到姜敏等人到来,看是官军,剩余的村民围了上来。 姜敏看围过来的村民,约有十几人。其中妇孺居多,罕见丁壮。有的人身上还有伤,用不知道什么布胡乱包裹着。在那里怯生生地看着姜敏等人,没有人上前。 姜敏咳嗽一声。道:“你们这里的里正在哪里?”
有人道:“说的是宋员外吗?他一家都被金人杀了,还没有收尸首呢!”
姜敏听了不由皱眉:“全家都被杀了?怎么金人如此狠毒?”
有人道:“我们村里只有他家的房子好些,就被金人占住了歇息。听说妇人被糟踏了,家里两个孩子被金人掳走,不知去向。对了,金人掳了村子里五六个孩子,不知要干什么。”
姜敏道:“只要一两天的时间,过了羊角山就是翼城县,金人掳走孩子干什么?难道他们不怕孩子拖累,路上走不快吗?奇怪!”
说完,吩咐全家在这处小山村住下,明天一早继续追击金军。 姜敏带的这些人,都是在邓州军中精挑细选出来,作为开辟根据地的种子。他们受的训练,与其他的禁军不同。将领把士卒分到各家各户,他们便开始收拾房子。挑水的挑水,洒扫庭院的洒扫庭院,里里外外忙个不停。村民哪里见过这种事情?跟在周围看稀奇。 在房间略收拾一下,姜敏刚刚坐下喘口气,就有亲兵来报,说是探子回来了。 到了厅堂,就有两个士卒上来。叉手道:“我们探明了金军踪迹,特回来禀报统制。”
姜敏道:“金军现在哪里?离我们还有多远?”
一个士卒道:“回统制,金军现在驻于南方的山里,离我们不足二十里路。他们应该是中午的时候从这个村子出发,急行了一个下午。明天一早,若是我军赶得急,应该能够追上他们。不过,金军极习惯在山区行军,若他们走得早,想追上不容易。”
姜敏听了皱眉:“直娘贼,追了几天了一直抓不住他们,活见了鬼!明天无论如何也要死死地咬着他们!如若不然,让他们路出羊角山,进了翼城县,岂不是闹笑话?这些女真人手段狠毒,攻破神山县的时候屠了一次城,这处小山村,又被他们屠了!这一路上,不知道死了多少人!”
一个士卒道:“这村子打猎为生,种的地很少。金军来的时候,老弱带了粮食躲进山里,金人没有抢到什么粮食。他们在山中几天了,饥一顿饱一顿,想来不能跟刚开时的时候一样。”
姜敏点了点头:“应该是如此。可是这些女真人走得很快,还真是拿不准他们!”
想了一会,姜敏道:“你们在村里歇息一夜。明天不要等到天亮,就追上去!金人跑到哪里,你们就要追到哪里,不要丢了他们的踪影!不管怎样,务必全歼他们!”
士卒应诺,告辞出去。 姜敏一个人坐下,在那里发呆。 此次自到神山县设立根据地实不顺利。刚来没多久,还没搞清楚周围的情况,就被金军攻破了县城。虽然很快夺回来,剩下的二十多个金军想抓住却不容易。追了几天,还在大山里打转。 完颜银术可守河东,放弃大多数州县不管,金军只是驻扎于汾河谷地及几个重要的城池。虽然放弃了地方,但金军兵力并不分散。每到秋冬,还会组织兵力进剿,抗金义军并不容易。 河东处群山之中,除了几处谷地,大多地方群山连绵,土地贫瘠。义军被赶到群山之中,还经常被围剿,生活艰难。如果没有外部力量支持,早晚会被金军剿灭。 先择神山县,姜敏想的是背靠绛州,可以得到河对面王宵猎的支持。虽然位处大山之中,离着汾河谷地不远。如果势力发展起来,可以随时出兵威胁金军。不过现在看来,此事并不容易。 正在这时,外面传来纷杂的吵闹声。 姜敏叫过亲兵,问道:“外面怎么回事?因何吵闹?”
亲兵道:“来了一个老者,说是明天可以给我们当向导。可是听村民说,这老者是个游手闲人,村子周围的路都不熟悉,更不要说山路。只是这老者赖在门外只是不肯走,是以吵闹。”
姜敏听了,起身道:“我出去看看。明天一早赶路,不可以耽搁了休息。”
走出门,就见一个衣衫破烂的老者站在那里,陪着笑跟卫兵说话。卫兵扳着脸,只是不理他。 姜敏走上前,道:“夜色深了,将士们吃了饭要及早休息,你们因何吵闹?”
老者见姜好似是个当官的,眼睛一亮。整一整衣衫,走上前拱手道:“这位官人,小老儿是本村人氏,名叫杜五郎,人称花胳膊杜五。听闻你们是官军,要跟金军厮杀,我们村民哪个不欣喜!只是这附近的山路崎岖,没有人带路可不行。小的不才,愿意为大军带路!”
姜敏上下打量了一番杜五郎,沉声道:“不必了,我军中自有向导。”
“不成的,不成的。”
杜五郎连连摆手。“这山中的道路与他不同,不是这村里的人如何认得!”
卫兵凑上来小声说道:“统制,村里的人说了,这个杜五郎自小游手好闲,哪里认得路?他是看我们带刀带枪,来讹我们。若是真带上他,不知道要出什么事呢!”
姜敏点了点头。打量杜五郎,见他衣衫破烂,身上倒是收拾得干净。细皮嫩肉,一看就不是寻常的种田农家。笑容里透着期盼,又透着几分虚假,让人看了不舒服。 姜敏道:“大军作战,不是儿戏!军中有了向导,对这周围都非常熟悉。老丈的心意领了!还是早早回去歇息,明天我们还要赶路。”
杜五郎只是摆手:“不成的,不成的,这里的山路一般的人哪里认得——” 说到这里,突然急剧地咳嗽起来。杜五郎急忙用手捂住嘴,有鲜血从指缝里流了出来。 姜敏吓了一跳,急忙道:“你怎么回事?怎么有血从嘴里流出来?莫不是受了伤?”
杜五郎道:“不妨事,不妨事。我咳几声就好了。不妨事。”
一个村民向院里送柴,看到杜五郎的样子,道:“今天上午杜五家里进了女真人,把他一身好衣服扒走了,打了顿。想来是那个时候留下的伤。”
姜敏点了点头。问道:“你可知道这个杜五因何要给我们做向导?”
村民道:“杜五自小游手好闲,只是赌博为生,所以得了一个花胳膊的浑号。我们村子外面的路他都认不全,怎么识得山里的路?他的儿子儿媳前几年都去了,只留一下小儿跟他相依为命。那小儿被金军抓了去。想来是他放不下那个小儿,所以要随着你们。”
“原来如此。”
姜敏点了点头,终于知道了杜五的来历。 金军离开村子的时候,带走了四五个小儿。其他人家相信官军,没有来捣乱。只有这个杜五郎不知道怎么回事,赖了姜敏的军队一般,非要跟着一起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