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边的太阳就要落山了,凉风吹来,浑身的汗变成凉意,格外舒爽。 胡六郎蹦蹦跳跳,看到前方不远处站着张均,上前行了个礼道:“多谢统制!自从跟着统制回来,你这里吃的比在芮城还好得多!看,我的胳膊都粗了不少。”
张均微笑道:“你喜欢就好。我说过,要把你练个好兵。一个好兵,当然要有强壮的身体。”
“那是,那是!”
胡六郎连连点头。“统制说的话,自然是对的!吃得饱了,才有力气打仗么!”
张均道:“只是有力气,还是打不了仗的。今天晚上有羊肉汤,你走得快一些,不要到了食堂不剩下什么。”
胡六郎听了,眼睛一下子亮起来。匆忙向张均道别,飞快地跑向食堂。 看着胡六郎的背影,张均微微叹了口气。自己越是管得不严,胡六郎越是放纵,无法无天。离开芮城的时候,张均本来想的办法,是到了军营,给胡六郎些苦头吃。到了现在,却改变想法了。 进了食堂,胡六郎一看,羊肉汤那里已经排了好长的队,心中大急。急匆匆地拿了大瓷碗,排到队伍后边。伸出头去看,就见排在前面的士卒都把勺子伸到底,捞沉在汤水下面的骨头吃。只是四三个人,骨头就不那么好捞了。 胡六郎最爱的就是啃骨头。看了这情景,哪里还忍得住?不排队了,快步走到前头,伸手就把正在捞骨头的一个士卒推走。骂道:“直娘贼,你这样捞法,后边的人不是只能喝水?”
那个士卒看是胡六郎,知道他的脾气,也知道他力气大,不敢说什么,端着碗走了。 胡六郎上前,拿起勺子来,伸到桶的最下面,快速转了一圈。捞了几块骨头,放到自己碗里。看看不到半碗,又伸出勺子去,在桶里仔细地捞起来。 后边有士卒喊道:“排队的这么多人,你占住桶,别人怎么办!”
胡六郎骂道:“泼才,偏你话多!轮到你也没有骨头了,等一等又怎的!”
一边骂,一边用勺子把桶里的骨头一块一块小心地捞起来。几乎把桶里的骨头捞光,装了满满的一大碗。这才放下勺子,心满意足地直起腰来。 一抬头,就见今天值日的军官指挥使颜颖正在一边盯着自己。 手里端着装满骨头的大碗,胡六郎心里有些慌,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颜颖看了看胡六郎的碗,又看了看胡六郎,沉声道:“我记得,你是从芮城来的胡六郎是吧?哪个队的?”
胡六郎道:“大家吃饭而已,你管我是哪个队的!”
颜颖道:“如果不说,就不要吃饭了,到一边站着去!”
胡六郎知道,胳膊拧过不大腿。自己力气再大,也架不住军官调动的人多。只好道:“在下胡六郎,是第六营第二都第三队的,队正彭岳。我刚刚进这个队,跟谁都不熟的。”
颜颖没有理胡六郎,对身边的人道:“记下来。晚上睡觉之前,对这个队进行批评。”
胡六郎浑不在意。看着颜颖带着人离开,笑道:“直娘贼,说许多话,耽误了我啃骨头。”
在新兵营,每到睡觉之前会集合,由指挥使对一天的训练进行总结。哪个队做得好进行表扬,哪个队做得不好则进批评。表扬的人鼓励再接再厉,受批评的人指出经验教训。 到了晚上,全营的人集合完毕。指挥使秦辉道:“今天在食堂吃晚饭的时候,二都三队的胡六郎不排队,破坏用餐秩序。抢到前头后,把汤里的骨头全部捞到自己的碗里,根本不管后边的人。食堂有汤的时候,总有那么几个人,抢到最前头,把汤里的骨头捞走。这个问题,军官们已经讨论了一段时间,必须要治理。我们同营的军人,战场上同生共死,谁会甘心把自己交给这样的人?从今天开始,值班的军官有任务,注意是哪些人每天去抢骨头。结果胡六郎不但抢到前面抢骨头,还不排队,还顶撞值日军官,完全军人的样子!今天在这里,对三队提出批评。回去之后,你们要帮助胡六郞,让他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改正自己的错误!”
说到这里,秦辉停下来,来回看了一下眼前的兵。加重语气道:“宣抚一再强调,也是军中最常说的一句话。军队是有组织的暴力集团,关键在组织。一个团,一个营,一个都,甚至一个队,都是一个整体,不可分割。今天胡六郎在食堂犯了错误,军官们开会,批评的是我。我是你们的指挥使,甘心接受批评,没有什么话说。今天晚上,我对二都和三队提出批评,也是一样的道理。回去之后,从都头,到队正,要积极地帮助胡六郎,帮他改正错误。从芮城回来之后,胡六郎集体观念不强,没有遵守纪律的意识,不断地犯各种错误。今天上午,统制招我们这些指挥使开了一次会。要求从今天开始,大家要加强集体意识,要主动地遵守纪律。你们队里有人犯了错误,就是你们队犯错误。不要认为错误是别人犯的,就与我无关。你们是一个整体,有人犯了错误,每一个人都是有责任的!”
说完,秦辉又简单地说了几句其他工作,便通知解散。 胡六郎撇撇嘴,低声道:“直娘贼,这个指挥使的话好多!多吃几块骨头,弄出好大阵仗!”
走了几步,就见到其他的士兵看自己的眼神怪怪的,还指指点点。怒气起来,骂道:“你们几个撮鸟,在那里嘀嘀咕咕什么!惹得爷爷性起,打得你们满地找牙!”
一个汉子冷冷地看着胡六郎道:“军中不许打架!如若不然,今天非要让你吃些苦头!你这厮鸟,知不知道从今天开始不一样了?以后犯错,被团抓到,直接处罚到所在的营。被营抓到,处罚到都!你今天被值日军官抓到,不是你自己的事,害得我们也受连累!你能打,打得过我们全营的人吗?”
胡六郎愣了一下。看周围的人看向自己的目光都不善,心知不好。不再说话,急急回了自己住处。 一进房间,就见队里的看自己的眼神不对。 以前胡六郎犯了错,别人事不关已,不会说什么。今天不同,好像人人都觉得他不对。 刚到自己床上坐下来,队正彭岳进来。脸色铁青,把手里的笔记本摔在桌子上,厉声道:“开会!”
队里的人听了,快速到桌边坐好,腰板笔直。独立队正对面的位置,留给了胡六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