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发大水(1 / 1)

刘芳亮带兵跑了一趟河津,收获五百石粮、五千两银子。  李自成相当不满意。  “前头稷山、绛县、闻喜这些地方都靠着山,产出有限,所以跟他们要的少。河津一马平川地,地主老财有多少?你只拿回这么点钱粮好意思?”

刘芳亮瀑布汗,“那我再去要?”

李自成不耐烦道:“革命军又不是乞丐,下次再说。”

小刘办事不得力啊!  ……  大统领把棉裤一脱,春姑娘就来了。  二月初一,隔壁绛州有贵客到。  韩云、韩霖、韩霞三兄弟联袂前来,跟李自成深谈两日。  大统领再次耍口活——  “能做事的做事,能发声的发声。有一分热,发一分光。就令萤火一般,也可以在黑暗里发一点光,不必等候炬火。  倘若有了炬火,出了太阳,革命军自然心悦诚服的消失。我不但毫无不平,而且还要随喜赞美这炬火或太阳,因为他照了天下百姓,连我都在内。  此后如竟没有炬火,我便是唯一的光!”

“……”  三兄弟被大统领睡服,当场“投贼”。  “有三位相助,革命军如虎添翼!”

李自成欣喜若狂。  韩云拱手客气,“大统领过誉,愧不敢当。我等一介书生,论文论武拍马都赶不上大统领。只愿尽绵薄之力,为天下苍生造福。”

韩氏名门望族,不仅在三晋,在江南也有好大名声。他们跟黄道周、马世奇、董其昌等人交好。更别说韩云、韩霖俩兄弟还是徐光启学生,又和一群传叫士关系密切,若他们“投贼”的消息传出,天下震动。  干系太大,暂时不好让他们露面。  再说一大家子百多口人,老弱病残的全躲去历山也不妥当,庞大的家产又怎么处置?  几人商量一通,最后听从李自成安排。  韩云回家侍母尽孝,顺便串联士绅,把赤卫队搞起,守好绛州。李自成会陆续送他百十门烂炮,对付其他流寇管够。  韩霖去榼山书院讲学,暗中发展革命党。顺便把报纸办起来,宣传阵地要抓紧。  韩霞去历山,先给冯起龙搭把手,当个秘书。  他们的姥爷王宗岳顺理成章自然也“投贼”。那老汉是地头蛇,挥挥手就能拿下太谷。先让他在当地把赤卫队搞起。  李自成叮嘱道:“你们切记谨慎行事。对其他故交好友循循善诱即可,没有八分把握,不要公然招揽。咱现在实力有限,不得不小心行事。”

至于他们的耶苏信仰,扭转过来不费吹灰之力。  “日心说”这种很容易证实的事情就算了,没多大杀伤力,因为叫会对它本来就没什么态度。当初伽利略和教廷走的很近,他的研究经费都是叫宗乌尔班资助。  伽利略要发表关于日心说的文章,叫宗说发表可以,只要不说是叫会钦定事实就行,就做为一个待讨论的假说完全没问题。伽利略同意了。结果他转头就干了完全相反的事情,并且把两人对话公布了出来,把叫廷黑的一无是处,弄的乌尔班大失脸面。  哥白尼也类似。他的学说大量也是教会出钱印刷的,只是后来才闹的不开心了。  所以,“日心说”的杀伤力不够大。  李自成早已准备了无数大餐,随便端一盘出来都能让叫会焦头烂额。  他都不用玩多高深的逻辑学,反正对方也不会跟你讲逻辑。只用最简单的以彼之矛,攻彼之盾即可。  现在才是17世纪早期,后世很多宗叫经典辩论都还没出来。李自成随便抄几个问题就能让传叫士们哑口无言。  只要让国内羔羊们及早迷途知返就行,若是有少数被洗脑太深的不肯走向光明,随他去,不影响大局。  毕竟鲁树人早说了——  你永远呲不醒一个张着嘴接尿的人。  至于国外,蒙古人做了个好榜样,李自成在几十年后必然效仿。  蒙人对各种宗叫持宽容态度,而且早在成吉思汗时期基独教在大蒙古国已经有了较为深厚的基础,部落贵族多有信仰。当时是聂斯多略派,在中国又称景教。  景教起源于叙力亚,是从希腊正教(东正教)分裂出来的教派,由叙力亚教士君士但丁堡牧首聂斯脱里于公元428-431创立,在波斯建立教会。唐代时传入中国。  在公元1236年-公元1242年间,蒙古大军远征欧洲,引起了各基独教国家的极大恐慌。  1245年初,叫皇英诺森四世在法兰西里昂主持召开大会,商讨如何抵制蒙古侵略等问题。会上决定派遣教士出使蒙古汗廷,劝告大汗停止对欧洲的征伐和对基独教徒的迫害,改信基独正教。  意呆利人、方济各会教士加宾尼于公元1245年4月16日出发,经过漫长的旅途,穿过花剌子模等地,最终到达蒙古帝国达哈剌和林行宫。  这时成吉思汗的儿子窝阔台已经死了,加宾尼向刚登基的第三代蒙古可汗贵由献上了罗马叫皇的信件——  叫皇英诺森四世致鞑靼皇帝的信:  人类由于第一代男人的罪恶而堕落了,由于魔鬼因嫉妒而提了一个狡猾的建议,使人类堕落。天父尚帝,怀着难以形容的慈爱心情注视着人类的不幸命运。并且由于他极伟大的慈爱精神,渴望仁慈地把人类拯救过来。因此,天父尚帝大发慈悲,从天堂的崇高宝座派遣他的独生子降临凡人世界……  ……然后,他从死亡中复活,升入天堂。他把他的叫皇留在世上……把保护人类灵魂的责任交付给叫皇……我虽不配当此重任,由于尚帝的安排,现已继任教皇之职……  ……我们被迫以强硬措词表示我们对你的狂暴行为的惊讶……  我们听说,你侵略了许多既属于基独徒又属于其他人的国家,蹂躏它们,使之满目荒凉。而且,你以一种仍未减退的狂暴精神,不仅没有停止把你的毁灭之手伸向更为遥远的国度,而且打破天然结合的纽带,不分性别和年龄,一律不饶。  你们挥舞着惩罚之剑,不分青红皂白地向全人类进攻。  因此,我们遵循和平之王的榜样,并渴望所有人类都应在敬畏尚帝之中和谐地联合起来共同生活。  兹特劝告、请求并真诚地恳求你们全体人民——  从今以后彻底停止这种袭击,特别是停止迫害基独徒。而且,在犯了这样多和这样严重的罪过之后,你们应通过忏悔来平息尚帝的愤怒——你们的所作所为,严重地激起了上帝的愤怒,这是毫无疑问的……  ……这些人如果不约束自己,在尚帝面前低下头和内心表示谦卑,那么,尚帝不仅可能不再延迟在今生对他们的惩罚,而且可能在来世格外加重其恶报……  ……请通过这几位(传信)教士使我们充分地知道,究竟是什么东西驱使你去毁灭其他民族,你未来的意图是什么?并请给予他们一份护照和他们在来回旅途中其他必需品,以便在他们愿意时,即可回到我们身边来。  公元1245年3月13日于里昂  蒙古第三任大汗贵由对欧洲佬当然不陌生,他爹窝阔台因骄奢银逸而中风暴亡时,他正在西征途中。  贵由对基独教也不陌生,他亲妈就是分支景教徒。(后来出生于山西霍山(今内蒙东胜)的景教徒马古斯在伊啦克巴个达被推选为新一任的景教大主叫)  贵由给叫皇回了封波斯文信——  我们,在永恒的长生天之下的大国  我们的命令:  你提交的请求书,已从你的使者那里收到了。  如果你的使者返回你那里汇报,那么你,叫皇,和所有的君主们一道,应该立刻亲自过来为我们效力。  那时,我会详细告诉你一切规矩。  你又说,你曾向上天祈求和祷告,希望我接受洗礼。我不懂你的这个祷告。  你还对我说了其他的话:‘你夺取了匈呀利人和基独徒的一切土地,使我十分惊讶。告诉我们,他们的过错是什么。’  我也不懂你的这些话。  长生天杀死并消灭了这些地方的人,是因为他们既不服从成吉思汗,也不服从(窝阔台)可汗,又不遵守长生天命令(成吉思汗和可汗都是奉派来传播长生天的命令)。  他们那些人像你所说的话一样粗鲁无耻、傲慢自大。他们杀死了我们的使者。任何人,怎么能违反长生天的命令,依照他自己的力量抓人或杀人呢?  虽然你又说,我应该成为一个虔诚的聂思脱里教徒,崇拜上天,并成为一个苦行修道者。但是你怎么知道长生天要拯救谁、对谁真正表现出慈悲呢?你怎么知道你们的这些话是得到长生天批准的?  从日出的地方,到日落的地方,一切土地都已被我征服了,谁能违反长生天的命令完成这样的事业?  现在你应该真心诚意地说:‘我愿意投降并为你效力。’  你个人位居一切君主之上,应立即过来为我们效力并给我们进贡,那时你才会得救。  如果你不遵守长生天的命令,如果你不理睬我的命令,我就把你当做敌人!  同样,我会让你明白这话的意思。  你不按照我的命令做,其后果只有长生天才能知道了。  ——玉玺盖章(长生天的气力里,大蒙古国大皇帝圣旨所到之处的顺民和异民,必须遵奉之)  叫皇收到了回信,但是不知道他作何感想。  又过了四五年,发国国王路易九世派遣教士出使蒙古。此时大汗已经换成了蒙哥。(被神雕大侠打死的那个)  教士鲁不鲁乞发现在哈拉和林的宫廷内,到处充斥着牧师、和尚、阿轰、道士。他们都在争取蒙古人的皈依。鲁不鲁乞感到压力很大。  某天,蒙哥大汗对宗叫人士说:你们这些来自全世界的教徒都在这里,你们之中每一个人都宣称,你们的教义是最好的,你们的经书是最正确的。因此我希望你们在一起辩论,每个人都把他的辩词写下来,以便我能知道谁赢了,谁说的是真理。  远道而来的鲁不鲁乞也获准参加。  他本来打算先和白帽联合起来击破本土的佛、道阵营。但令他意外的是,佛、道关系恶劣,所以佛教也站了过来,共同对道教发难。  中间略去不提。  大半年后,鲁不鲁乞带着蒙哥致路易九世的国书回到发国。  蒙哥命令法兰西国王承认是蒙古属臣。信中写道:这是长生天的命令。天上只有一个尚帝,地上只有一个君主,即天子成吉思汗。  蒙哥虽然没皈依基独,不过他老婆是景教徒,他也经常陪着老婆去叫堂做礼拜。  鲁不鲁乞回国的三年后,蒙古大军灭亡阿拔斯王朝(黑衣大食),其首都报达(巴个达)被屠城,当地唯有景教徒没遭殃。  ……  送走韩家三兄弟,李自成心情大好,给稷山县城内每户赠银二两。  百姓欢喜。  “乡亲们,不要送了。革命军还会回来的!”

二月初九,李自成北上吕梁山。  天冷,一路走一路伐枯木取暖。  明代,山西森林植被急剧消亡。明初还有30%左右,明中叶骤降到15%,明末清初约10%。到新中国建立时仅为2.4%。  唐宋间,森林的主要采伐区仍延续以前的西河一带,即岚州(岚县)以南石州、汾阳(离石、方山、中阳、柳林、汾阳),向北已延伸到芦芽山东南部。  宋时,伐木工人常达三四万之众。所采木材多经文峪河至汾河,或经黄河编筏运出。  北宋末年汾州附近大旱,河水涸,水运停,积压待运的“修楠巨梓”数万根,可见采伐量之大。  这一集中采伐区一直延续到金后期,仍有“万筏下河汾”的记载。  元代晋北森林采伐同样严重。从当时绘制的《运筏图》中可见,大量木材被拉去修建大都。  明初自永乐四年开始,又对京城重新布局,修建皇城宫殿和内外城楼及坛、圜、府、庙等建筑群,达14年之久。所用木材很多采自繁峙、代县、五台、原平等地。  当时雁门宁武至偏关长城内外之间,森林虽屡受破坏仍很茂密,被视为北边的“第二樊篱”。  到明中期,京城达官贵人、边地驻军及当地民众群起滥伐,“百家成群,千夫为邻,逐之不可,禁之不从”,“林区被延烧者一望成灰,砍伐者数里如扫”。  百年上下,“一望不彻的林木,竟然砍伐殆尽”。与其相邻的芦芽山也未能幸免。  到天启修三大殿,只能跑去湖广伐木了。  入清后,人口繁衍,农田辟垦和民用木材需求相应增加,不少林区在这一时期彻底消亡殆尽。  水土流失严重,环保压力大呀!  ……  革命军过乡宁、吉州、大宁,一路无阻,于十八日到达隰县。  有两位陕西老乡,混十万马进忠、过天星惠登相正在围城。①马在南明永历时封为汉阳王,病逝;惠投明为总兵后投清,南下时被沈寿峣斩杀。  两位反王邀请革命军共取富贵。  快拉倒吧!  吕梁山区穷的拉稀,连一般地主小财都不能顿顿吃白面;陕西各家反王又多从附近过黄河,地方早被糟蹋完了。  这“富贵”留给马进忠、惠登相,革命军就不掺和了。  李自成赶时间,也没空跟他们多聊,继续北上三十里,在石楼县旁边进入刘宗敏山寨。  刘爷还有个寨子位于三百里外的娄烦。  刘宗敏真他娘得力,打遍吕梁无敌手。现下他正和原七队王文耀、扫地王张一川、满天星张大受围攻静乐县。  宁武总兵孙显祖已经赶回去了,李自成怕出意外,派出刘芳亮前往接应。  小刘轻装出发,一路马不停蹄,跟大刘联系上后,按对方交待在娄烦附近驻扎下来。  刘芳亮一待就是好几天,还不知道要再等多久。粮,眼看就不多了。  附近穷的不行,地主家也没多少余粮。而且还没有恶霸地主。如果跑远处打粮又怕耽误事情。  要是跟大统领要粮食……刘芳亮不敢。这么点小事都办不好,少不得又会被批一顿。  刘芳亮犯愁了,“要么让刘哥设在娄烦的寨子支援点?”

白鸠鹤道:“那太丢人了,先等等。我再去找老乡打听打听,这么大一片地方肯定有老财主。”

娄烦山寨的寨主是胡茂祯,跟白鸠鹤是多少年的老交情了。而且两人现在同为革命军,要点支援绝对没问题。可正因为太熟了,抹不开面子啊。  老白在中条山也是一方霸主,跑到吕梁山变乞丐?将来不被人笑死。  再说,他们的队伍现在并没有到山穷水尽的地步,能自己解决的事情最好还是别麻烦人。  张洪提议道:“营头,要我看咱也别管是良善还是恶霸,直接找地主打借条,以后再还回去就是了。”

毫不犹豫的严格执行纪律是最愚蠢的做法。  你带队出去是完成任务的,事情办不好一切都是白搭。  张洪前头已经在大统领眼皮底下办过两回差事,深有体会。  他第一次在盖家沟收缴二十几车财货,被大统领埋怨拿的太多。事后张洪回去想了想,觉得大统领应该是言不由衷。  于是他第二次去找“千年世家”又收了二十多车。虽然没受到大统领夸奖,但也没被批评。  大统领甚至都没追问相关细节。张洪准备了一肚子的说辞全没用上。比如老财主危害乡里,就是个反革命,所以不得不让他们加倍出“乐捐”。  本来嘛,地主哪有良善?没把他们吊死就算好了,收缴点钱粮还不是平常手段。  由此张洪清楚了,大统领就是装逼,明明心里想要的不行不行,但嘴上说的还是仁义道德。  所以,做事情只要掌握好分寸,什么“秋毫无犯”之类的口号也就那么一回事。  何况张洪现在向营头儿提出的是找地主打借条,这并不违反革命军纪律。至于将来还不还的,再说吧。  刘芳亮认真想了想,一拍大腿,“就这么干!”

他前头经过河津一事已逐渐开窍,这回终于彻底想明白了。  只要仗打赢了什么都好说。大统领不是老古板,不会因为鸡毛蒜皮的小事上纲上线。  也怪李自成早前在米脂时给众人洗脑洗的太深刻。刘芳亮又一直是李自成的小弟,在驿站时就唯马首是瞻。  哪怕这位前驿卒眨眼变成一方大员,带队驻扎中条山,但是他做什么事都要跟大统领汇报后才敢行动。  忠心是够忠心了,就是没啥拿得出手的成绩。年前甚至可怜巴巴的要老营支援粮草才过的下去。  看看每月从老营发出来的简报,人家刘宗敏在吕梁山混的风生水起;李过在沁水做的也不错,当然人家是亲侄子,不好比。  可是补锅匠张能这个后来者也在太行山打出了局面。他虽然只是顶了个哨长名头,但实际上从地盘从人手上看,就是个营长。  眼下就袁屠户和刘芳亮比较拉稀。然而刘芳亮的中条山可比王屋山条件好,说明大统领还是照顾驿站小弟了。  要是再不努力,刘芳亮感觉迟早要被张能压一头,做为最早的从龙之臣,那可太丢人了。  现在,刘芳亮终于甩开了思想包袱。  束缚的手脚一旦放开,小刘的粮仓很快就满了。羊肉汤也能喝到饱。  另一头,宁武总兵孙显祖遣副将刘敏元围剿静乐流贼。  官军大队一到,农民军也不敢再死磕静乐县。  满天星张大受、扫地王张一川流窜而去;刘宗敏和王文耀承担殿后任务,且战且走。  农民军跑得快,官军追的急,一追就追进了包围圈。  刘芳亮领兵杀出,官军败归。  大统领正等着他们回家聊天呢,革命军也就没追击官军。  二月底,刘宗敏回到石楼。米脂的高一功随后也赶来了。  “宗敏,红光满面啊,小日子不错!”

“还是大哥神算。这一带几百里山川真正好地方,官军屁事不顶。小弟想打谁就打谁。”

“干得好!但傲气不可有。下半年陕西兵会过来上万,日子要难过了。粮草屯的怎么样?”

“一天三顿吃饱,足够一年食用。”

刘宗敏又邀请大统领进石楼县,大摆筵席,接风洗尘。  知县老爷居然也出来作陪。  李自成很高兴,刘宗敏干的漂亮。  古人早说了——“兵者,国之大事也,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故上兵伐谋。”

换句话说,政治解决优先,军事解决最后。一味依仗打打杀杀不顶事。能动嘴哔哔两句解决的事情,那就别动手。  王文耀眼见革命军势大,当场纳头便拜。①南明永历年战死于宁夏  老王是官军夜不收出身,麾下三千多人,骨干多是前边军。战斗力不错。  李自成大喜,当即下令给王部犒赏三个月饷银。  吃喝罢,送走知县老爷,李自成开始说正事。  “下半年要连番恶战了……”  二月,陕西的可天飞、郝临庵又围攻庆阳府城,洪承畴派临洮总兵曹文诏将之击退;三月,曹文诏会合甘肃总兵杨嘉谟战于西壕,农民军大败;张存孟在西川被俘杀,陕北略平。  到下半年,各路官军会前后脚进入山西追杀农民军。  全晋大乱,几乎无日不战。  形势严峻。  李自成要求各根据地潜伏避险,囤积粮草,抓紧编练乡村赤卫队,稳固后方根据地。保存实力,尽量不要跟官军开战。  大统领则会带着革命军主力四处转战引敌,给他们争取生存空间。  众将早知道李自成是“星宿下凡”,妥妥的老仙,说啥就是啥。  刚入伙的王文耀虽然听刘宗敏吹嘘过一些,却只当是夸张之语。现在一听李自成的分析,他更加不认为是什么“神通”。  这种本事将帅谋臣多有,根据敌我形势就能推断出来。算不得稀奇。  不过由此也可见大统领本事,王文耀心悦诚服。革命军有前途,今日这一步走对了。  高一功也谈了谈陕北各地情况,又说了说自己在米脂的事情。  他只是偶尔带“团练”去县城防守,没啥要紧事。  米脂山寨屯粮不多,还拿出大部分跟蒙鞑换了五千多斤牛肉干。这次一并都带来了。  一头牛取好肉风干压缩成三十斤肉干,能装到一个牛膀胱里。肉干贼难吃,却是优秀军粮。成吉思汗的大军西征时等于一个士兵带着两三头牛出战。  李自成也研究了些军粮,炒面自然有,还装备了一种压缩饼干。  玉米面、大豆面、芝麻碎、小麦粉等混在一起炒香了,再依次加入猪油、麦芽糖、盐,全部东西搅和在一起。  再把他们放进模具里使劲压,一直到压不动为止。取出切块,简易版压缩饼干就成了。  给军官们配发的要更好一些,全白面的,还加了肉松。  压缩饼干暂时只在李自成的“御林军”有装备,其他驻外各军就尝个鲜,没有上规模配发。毕竟这玩意儿成本有些高。  还有一种糖块。把麦芽糖加热,沾上炒熟的玉米面反复拉伸,凉了以后用剪刀剪成一小块儿一小块儿,硬玉米饴糖就成了。也能做软糖。  北方糖精贵,麦芽糖又耗费粮食,李自成舍不得多弄,只有军官才有配给。  高一功加入革命军后几乎没打过仗,李自成当场拍板,安排刘宗敏出一哨把他调换到吕梁。再给米脂补充一批粮草。  正事说完,高一功又扭扭捏捏提起韩金儿跟一个账房小伙儿走的挺近,问大统领要不要解决一下。  “就你多事!”

李自成牙疼的直拍桌子。  他喷了高一功几句,转头又敲打刘宗敏,“将来妾纳个两三房就行,切记绝对不能强迫良家。你们一个个的都给我警醒点。”

不能盲目的推行一夫一妻无妾制。  古代近乎九成九的女性无生活来源,她们必须要考虑父母不在后的吃饭问题。  妾尽管没啥地位,好歹有碗饭吃,而且小日子还不错。也比后世的小三强,妾起码有官方认证。  再一个战乱之后青壮死的多,女人没个依靠咋行,总不能都当女光棍。  另外,大明士绅们也并不是个个“三妻四妾”,只一妻无妾的不在少数。还有些人是因为没儿子才不得不纳妾。比如戚继光。  考虑到实际情况以及传统观念,至少在几十年内革命军要允许纳妾。不过相当于多妻制,妾和妻的地位要平齐,不偏不倚。  刘宗敏嘿嘿一笑,“婆姨都没有呢,说什么妾。我倒是看上一个,还没谈拢。”

革命军里之前多是老光棍,别说小兵了,连各级军官都没老婆。现在条件稍微好了一些,众人的心思就活了。  要不是看到大统领还没正式成家,他手下这帮大将早就抱得美人归了。  李自成再次提醒,“你们这级别的将官,娶妻前要打招呼,对方政审完没问题才能办事。回头我再弄个《婚姻法》。”

“……”  众人心说你管的可太宽了,要不要生几个孩子也规定上?  嘻嘻哈哈扯了会儿闲话,刘宗敏又说起正事。  “大哥,前头李过、张能剿了太行山九条龙,小弟寻思咱也要独霸吕梁……”  山西土寇也多,除了九条龙、八爪龙比较出名外,还有三关的王刚,孝义的通天柱等。  还有些陕西反王,比如神一魁馀党豹五王之臣,过黄河之后在临县附近安营扎寨不走了,变成土寇。  巧合的是,王之臣同样是个短毛。不知道是不是上次两军在保安县合兵作战时被他学了去。尤其对军人来说,短毛绝对比留长发更适合。可惜观念一时不好转变。  王之臣麾下剃成短毛的有几百人。反观革命军这边,只有寥寥无几的效仿大统领。真是没道理!  在吕梁的这些土寇中,最有名的要数交城任亮。  交城是个好地方,因位处汾水、孔水交汇处得名,地肥水美。位于吕梁山脚下,北距太原百十里。西汉时当地既设有军马场,宋为冶铁重地。时至今日也是藩王牧马地。  交城在明代还是皮货加工集散地,素有“交皮甲天下”之称。还有琉璃等产业。  “磁石,即吸铁石出交城”,以后可以试着搞个发电机玩。  任亮是交城县横岭村人,算老资格反王,天启六年就在葫芦山一带落草,绰号“葫芦王”。  他和贺宗汉、王堇英、郭彦、王全、巴山虎等大小寨主占据了交城西北群山。  这帮寨主多是本地人,熟地形,得民心,又跟交城驻防兵有勾连,官军几次围剿均失败。  任亮没啥大志向,一辈子死死地钉在交城做土霸王。  原历史线到满清入关,北方大势已去,交山农民军半数跟随李自成撤往陕西。任亮、郭彦、王全等几人降清,被派去山东剿匪。  三年后,他们老家交城爆发反清起义,任亮又潜逃回来当了老大。  交山军一直坚持斗争到康熙十年,直到六十多岁的任亮被俘杀才平息。  李自成暂没工夫解决王之臣、任亮等人,再让他们潇洒一段时间,安顿刘宗敏多拉关系,最好能招降。有了他们入伙,吕梁一带基本就稳了。  眨眼就到了三月份。  汾州防将刘光祚与游击王尚义率军由静乐南下,准备围剿土寇。  驻扎在娄烦的胡茂祯将官军击溃于半路。他又一路追至临县附近,联合王之臣大战官军。  官军缺食乏饷,哗变。胡茂祯大胜。  消息传来,李自成也就不担心吕梁这边了。  他又找士兵委员会座谈一番,了解一下军内情况,都还好,没啥大问题。  李自成最后又婆婆妈妈的叮嘱刘宗敏一通,让他灵活机动,该软就软,该撤就撤,千万别跟官军对耗。  “那是叫花子和龙王比宝。哪怕你能用一百人耗掉他一千人,最后先抗不住的一定是你。”

李自成细细叮嘱完,率队原路出山。  一路马不停蹄,三月十八日,革命军抵达绛县,就地修整。  之前王文耀部有不愿投李自成的散去一两千,再经裁汰后剩下六百多兵,还有三百多家属。他们以及沿路招来的新兵回历山接受整编;刘芳亮返回中条山。  李自成则准备去抢救黄泛区,顺便去吃烩面。  ……  很多人第一印象,河南似乎就是处于黄河流域,不对。实际河南地跨海河、黄河、淮河、长江四大流域。  河南北部是安阳,漳河是它的重要水源,漳河又是海河流域的重要组成部分。  安阳的母亲河并非漳河,而是卫河。说洹河也行,但洹河是卫河支流。  卫河是河南省内海河流域最大的河流,流经焦作、新乡、鹤壁、安阳、濮阳等地。(明代濮阳归河北)  卫河前身是隋代大运河的永济渠,是古代重要的航道。直到新中国六十年代以前,卫河仍然是河南省的重要水运航道。  还有一条淇河,是卫河的最大支流,暂不说了。  再往南就是黄河流域。  黄河之重要,不是于河南,而是于全国。  黄河出孟津则进入到广袤的平原,泥沙开始淤积。历史上黄河屡次在河南决口,百姓流离失所,也间接塑造了河南人形象。  洛河是黄河的重要支流,两者交汇处被称为“河洛地区”,可以说是最早的“中国”。  再往南说淮河流域。  淮河是“南北分界线”的重要组成。它正儿八经的发源于河南,在桐柏县桐柏山。  虽然淮河主干流经河南的距离不长,但是其支流对河南太重要了。  比如周口,名源于“周家渡口”,那里地处沙河、颍河、贾鲁河三川交汇处。而这三条河流皆属于颍河水系。  颍河水系是淮河流域内最大的河系。  颍河支流贾鲁河的重要性,不用看历史,单说郑州。金水河、索须河、熊儿河、七里河、东风渠都是贾鲁河的支流。后世郑州一带沿岸地区的生产生活用水大多源于此河,堪称大动脉。  再往南说长江流域。  豫西南地区的唐河、白河、丹江皆属于长江流域的汉江水系,这样就扯上关系了。  河南西南的南北分界岭在栾川老界岭,栾川、嵩县都有一县跨三区域的称呼,支流水分别进入黄河,淮河,长江。  当然,别说一县了,嵩县的车村镇都能说地跨三大水域。  除四大水系流域外,河南还有一条著名的河流不得不提,它叫“济水”。  济水是中国古代四大河流之一,跟长江、黄河、淮河一起被称为“四渎”。  古代皇帝要祭祀名川大山,所谓的“名川大山”指的便是五岳四渎。  由此可见济水的重要性。  济源、济宁等很多地名皆因济水而来。山东济宁就是古代济水老闹洪灾的地方,所以起名“宁”寓意让他消停点吧。  因为传说济水源头是隐入地下的,到了济源一带才显于地面,之后又在温县附近再次隐入地下,且从地下穿过黄河,到荥阳一带又显于地面。而且济水居然穿过黄河而不浊,所以历代文人都爱游观济水。白居易还曾作诗:自今称一字,高洁与谁求。惟独是清济,万古同悠悠。  南北朝时济水还能通航,到刘宋时逐渐淤积,船队“日行才十里”。到隋唐,“自复通汴渠以来,旧济遂绝”。汴渠就是通济渠。  千里济水不复存在的原因,就是由于黄河的多次改道和决溢。济水下游的山东巨野泽也变成了梁山泊。  多水几句。  诸如济水“截河而南,清浊不混”,“三伏三见”,历代都有这说法,但靠不住。  在黄河以北的济源王屋山中,发源了一条“沇水”。沇水向南流淌,在温县附近注入黄河。结果正巧,在不远处的黄河对面,也就是荥阳附近,黄河正好分出了一条分支。古人把这两条河流误认为是一条,起了个名字叫做“济水”。(兖州得名也是因为济水。沇、兖互为异体字,又把沇水当济水)  所以,表面看来,济水仿佛真的和黄河相交,并穿越了黄河,而且穿过黄河后还是清水,稍微想一想就知道不可能。  古人之所以把这两条河流误认为是一条,是因为黄河是浑浊的,而流入黄河的沇水是清澈的,流出黄河的那条分岔也是清澈的,所以他们觉得这好神奇啊,肯定是同一条河。  实际上流出黄河的那条分支之所以是清澈的,是因为它甫一流出黄河,就遇到了一个湖泊——荥泽。  黄水在荥泽中进行了澄降,将泥沙沉到了荥泽中,使得流出的河流较为清澈。  《尚书·禹贡》:“导沇水,东流为济,入于河,溢为荥”,说得就是这个情况。  自荥泽之后,济水继续向东流,在山东汇入一个大湖——巨野泽,再继续东流,最终汇入渤海。  南北朝时期,在荥泽和大野泽之间的济水,分成南北两支,分别注入大野泽。这南北两支济水被称为南济、北济。  作为黄河的一条分支,济水当然也拥有黄河的那些特点,泥沙含量大,易泛滥。  起初济水泥沙还能在荥泽中进行沉降,但到东汉时,荥泽就已经被淤平。于是济水中的泥沙继续向下游推进,最迟到唐代,黄河至大野泽的济水就已经被淤平、湮没。  换言之,最迟到唐代时,“济水”作为一条独立河流已经不复存在。只有在大野泽以下的区域,由于还有汶水等河流的补充,所以这段河流依然保存。  大野泽以下的这段河流,在唐代虽然还保留了“济水”的称号,但同时也已经有了另外一个名字:清河。  这是因为这段河流是从大野泽中流出,河水经过了沉降,且补入的汶水等河流都比较清澈,所以这段河流河水较清,因此得名。  清河这个名字在后来逐渐取代了“济水”。  到北宋神宗年间,黄河在澶州决口,滔滔黄水舍弃北流河道,冲入梁山泊。又从梁山泊分成两支,一支冲入清河,东流入海;一支向南,由泗水进入淮海。  从此之后,人们把东流入海的这条清河就叫做“北清河”,把南流入泗的这条叫做“南清河”。  北清河被黄河水冲入之后,逐渐北移,在济南附近决口,脱离了原有的济水河道,占据了漯水河道入海。之后黄河水退,北清河再也没有回到原有的河道上。也就是说,从此时起,清河不但丢掉了“济水”的名字,而且也失去了济水的河道,已经完完全全和原先的济水没有关系了。  再到两宋之交,伪齐刘豫为了运输之利,在济南筑泺堰,将原本流入清河的一条支流——泺水导引入济水故道,这条人工引导的河流大家也叫它“清河”。为了和原本的清河相区别,人们把原本的那条清河叫做“大清河”,而把刘豫修筑的这条清河叫“小清河”。  后面小清河河道变化频繁,又脱离了济水故道。  至此,大清河、小清河正式形成,而原来的济水却再无踪迹可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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