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毛大统领在郭村镇休息的时候,胡逸带着小队一路狂奔。 过虞城到夏邑的会亭驿站,已经跑了九十多里地。 半数马匹累的不肯再走了。 大明会亭驿站里只有十二匹老弱病残的驿马;大顺驿站的驿马健壮些,但只剩下一匹。原本有两匹,另一骑现在已飞奔去下一站报信了。 胡逸得不到马匹补充了。 “上面一句话,下面跑断腿。”
小胡腹诽,“明天还要拿下永城县?那可是永城!让我用头去打吗?”
他一边扒拉着饭一边看着地图琢磨对策。 甲长梁国运匆匆跑进门,“队长,好消息……” 会亭驿站东面五里有个何土庄,庄上有两个大户,他们家里有二十几匹好马。而且那边刚好顺路。 这事胡逸已经从本地暗探驿卒那里得知了,他只是不想节外生枝去弄马匹。因为万一那边防守比较严,就耽误时间了,还可能产生些不必要的伤亡。 刚才有个会亭驿卒说,站里正好有一封信要送去何土庄彭大户家,他愿意配合去打土豪。 一来驿卒有个远房小弟被何土庄的王举人糟蹋了,还有个表姐夫在彭大户家做佃户受了不少气。王、彭两家恶名远扬,驿卒借机要报仇;二来驿卒拿了五两银子,觉得大顺军真不错,想投顺。 胡逸继承了短毛大统领的优良传统,走到哪银子发到哪。 沿路经过的驿站每个驿卒最少发五两银子。他们本来就是些穷苦人,是大顺军争取的对象,所以夺了驿站抢了驿马还想让人家配合着别太早去报信,只靠威逼是没用的,还要给点好处。 这一招确实好用。至少胡逸经过的九个驿站,那帮拿了银子的驿卒全都感动的涕泪横流。他们想不到居然还有这么好的“流贼”,纷纷表示要投顺。 助人者人恒助之,眼前这就体现出来了。 那位驿卒王小溪还说,从这里到永城,沿途谁家有马匹他都清楚,路也熟,明早天亮之前到达永城没问题。 胡逸三两口扒拉完饭,“出发!”
出发之前当然还要做点预防措施。 胡逸只有八十五人,靠这点人去突袭永城县可够悬的。而且按计划他还应该留一甲十二人在驿站看守着直到后队到达。 相比行踪被泄露,当然是拿下永城更要紧。胡逸人手有限,所以就不打算在会亭驿留人看守了。 然而人心隔肚皮。 驿卒们虽然在威逼利诱下唯唯诺诺,但谁知道他们心里怎么想的? 为了稳妥起见,胡逸要让他们纳个投名状。 驿丞被拉出来时哭的稀里哗啦。 “军爷,俺也投顺,俺是真心的,俺上有八十岁老母,下又两岁幼子,俺八辈子的贫民,不要杀我……” 王小溪等几个驿卒也帮着说好话,说刘驿丞虽然吃银子厉害,但平时对他们还行。 胡逸郁闷了。 但投名状还是必须要的。 他只得说道:“那就都跟我去何土庄打土豪,完事后你们再回驿站。”
驿站离何土庄不远,两边人都熟。王小溪反正不打算回来了,无所顾忌;其他驿丞驿卒们不得不先伪装一下,换个衣服蒙个面。 有他们带路,胡逸轻轻松松就拿下了何土庄。 当王举人、彭老爷等一干恶霸、豪奴被拉出来,庄里瞬间沸腾了。 以黄老山为首的几百个佃户、家奴群情激愤,当即就要打死那帮人。 但是胡逸不能违反纪律。 现在大顺已经走上了正轨,不经过有关部们审判不能乱给人定罪,何况还是死罪。 小胡废了点口舌跟泥腿子们解释了几句。当然,死罪可恕,活罪难逃也。 王举人、彭老爷要出粮食六百石、银子三千两放给全庄人。 名义上算是大顺军借的,胡逸还给他们打了借条。不过他也警告说,如果两位土豪将来打击报复庄人,那绝对没活路。就算跑到天涯海角也会被大顺军抓回来枪毙。 王举人、彭老爷自然满口应承下来,先保住一条小命比什么都重要。 接着刘驿丞带一帮驿卒先拿了一千两银子跑掉了。他们还要回去帮忙买些马匹。 剩下分粮分银的事胡逸也没空管,他交待给黄老山办。 眼看大顺军要走,王举人、彭老爷哭天抹泪抱着小胡的腿不让走。 “军爷不能走啊……” 大顺军还算讲规矩,他们一走,被煽动起来的黄老山、魏大力那帮人很可能会把土豪恶霸们活活打死。 胡逸只能再找黄老山叮嘱几句,让他别乱搞。又说后面很快还有大队人马要来,让庄上人分了银子粮食后做些馒头饼子预备好。 黄老山兴奋的直拍胸脯,说保证把事情办的妥妥帖帖。 他又问能不能加入大顺军。 胡逸说我们现在要赶路,你们既不会骑马何况也没有那么多马匹,暂时只能继续待在何土庄。 黄老山说就是害怕被打击报复。 胡逸心想这事还真不好保证,等大统领来了再去解决吧。他嘴上只能安慰了几句,让黄老山放心。 应付了几句后,胡逸小队策马扬鞭往永城赶去。 …… 李自成在郭村镇修整一夜,天还没亮时就出发了。 三个小时狂奔一百里到达会亭驿站。 刘驿丞一看果然又来了大队,心里又惊又喜。 他昨天拿了银子回来后又买了几十匹马,但是心里一直没打定主意要不要投贼。他昨晚都没睡好,琢磨了一宿要不要撂挑子跑路。到这时都没想好。 李自成听完何土庄的事,干脆就不在驿站停了。留下几十匹快跑废的马,换上新马赶到何土庄。 黄老山现在成了事实上的庄主。 他提前几年崛起了。原本的将来,陕稀农民军过来后他会聚众上万,也是一支不小的势力。 夏邑“境内土寇日纵横邑中,四野田亩,必先纳款于贼,始敢耕种。”
还有彭老爷的僮仆魏大力,将来做了大顺的官。 这次他们提前遇到了李自成。 王举人、彭老爷没遭罪,但是他们慌的不行,本来打算今天就弃家潜逃。 东西都没收拾好,李自成就带着大队人马来了。 最高兴的当然是黄老山、魏大力。瞧瞧这大顺军多厉害。 他俩给大统领献殷勤时又提了下顾虑,还是怕土豪事后报复。 其实杀不杀王举人、彭老爷已经不重要了,毕竟仇已经结下了。 这事挺难办,这里距离怀庆太远了,不属于大顺的势力范围。 又不可能让一庄子的人全跑掉。他们一辈子连近在咫尺的夏邑县城都没去过几次,更不可能拖家带口跑去怀庆。 “黄兄弟、魏兄弟,辛苦了。我去跟老爷们说道说道。”
李自成只能特事特办,给恶霸留条活路的同时也是给全庄人留条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