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名府辖下的小滩镇是周边好几个府的漕粮交兑点，也是卢象升的后勤基地。 虽然现在只是二月份，小滩并没有漕粮聚集，不过粮食仍然有一千多石。 不用说，全被李自成干走。 忙碌三天后，这支队伍又晃晃悠悠走到了漳德府治安阳。 因为去年李自成带兵奔袭各路明军来过一次，这边有很多熟人。 在清代的官场上，曾流行这样一句谚语： “前生不善，今生知县；前生作恶，知县附郭；恶贯满盈，附郭省城。”
翻译一下就是：“基层不好干，尤其是省、市驻地的基层，更不好干。”
所谓“附郭”，即不同级别的衙门同驻一城的情形。附郭县一般指的是府驻地县，少数还包括省驻地县。比如，蓬莱为登州府之附郭县，掖县为莱州府之附郭县，而历城县既是济南府驻地，同时也是山东省城之所在，即所谓的“省城附郭”。 从上面的解释不难看出，附郭知县不好干的原因很简单，就是“庙小菩萨多”。 在众多上司的眼皮子底下工作，知县的压力可想而知，每办一事，都要考虑多方态度，很少有自己施展的空间。 同时，上司多也意味着需要打点的关系多。古代经济不够发达，一个县的可支配财力有限，不少知县都巧妇难为无米之炊。逢年过节，迎来送往，常常疲于奔命。 李自成去年拜访过的巩焴现在调任漳德府附郭安阳知县。 他对大顺军旗号可太熟了。 李自成还在小滩收粮的时候这边就得到了消息，不光是巩焴，连卢象升都收到信了。 所以当李自成在安阳城外扎营时，城头上瞭望的除了巩焴还有卢象升和祝万龄。 他们想不通，短毛为啥会从东边过来，这么多人马怎么冒出来的？ 李自成没搭理他们，一路慢吞吞的用了四天走到卫辉。 卢象升隔着十里地远远尾随。 …… 府城内高大的望京楼隔河可见。 潞王爷朱常淓郁闷的不行。流贼明明被团团包围在怀庆了，前些天官军还打了个大胜仗。就这？卢象升干什么吃的？ 王爷小妾他爹上次被短毛在淇县宰了，这回短毛要宰谁？ 朱常淓叹口气，爱谁谁吧，反正府城可保无恙。 此时邓玘、王朴、汤九州都赶回来了，再加上城里原本的三千人马，短毛别想染指。 李自成也不急，在卫河边就地扎营。 上党那边李过和高一功已经就位，左良玉、尤世禄接到消息也赶到了潞安府城外围。城里毕竟有位沈王，不救不行。 双方还没开打。 短毛给左良玉、尤世禄写了封信，告诉他们要么投降要么死，自己选。没有第三条路，就这么自信。 短毛还给卢象升写了信，问他要不要进卫辉府城防守，大顺军马上就要攻城了。 同时随信送去的还有早前那张欠条，跟老卢说上次欠账结清了，一笔勾销。 卢象升也真有本事，给怀庆送了两万多“俘虏”。正经的前流贼就一千多，其余多数是周边饥民，还安插进去少部分探子。 你短毛不是有粮吗，看看能不能吃垮你。 卢象升接到信后思考良久，进不进城？ 进去就是瓮中鳖。各路明军加起来人数过万，粮食顶多够吃三个月，短毛围城怎么办？朝廷还能派来援军吗？ 老卢对大顺军的情况了解的够多了，深知野战打不过。别说从怀庆调兵，光是眼前看到流贼骑兵就有两三千，怎么打？ 如果现在不进卫辉城，卢象升只能退回大名府。若是潞王爷有个三长两短，卢象升来不来救都是个死。 不提卢象升的纠结，李自成隔天带着大队启程，过新乡、获嘉，到了修武。 田见秀、冯起龙、张道濬等人已经恭候多时了。 这一趟大统领出门将近两个半月，众人心里都捏着一把汗。好在平安归来。还带来四万多张嘴。 冯起龙说现在看来粮食勉强能撑到夏收。 沈一石那边已经弄不来粮了；程宗猷在徽州屯了些粮；王重新的粮食还堆在荆门、襄阳等地，路上不好走他们不敢运。河南巡抚玄默到处征收粮食。 鬼佬答应的南洋米更没消息。 怀庆周边修了水利分了地，如果顺利等到秋收，那就可以自给自足。 但是前面短毛答应了免征，掏钱收粮的话又是个大问题。 存银不到三十万，下个月发完饷就要捉襟见肘了。 冯起龙这些日子来急的上火。 张道濬介绍说，炮营已经拆散整编完毕，除了吕梁外，其他各军已经入列。 步枪产能有限，当前只有“御林军”全员完成换装。 田见秀说国民警卫队已经训练好了五千人，维持占领区治安没问题。 负责怀庆城防的袁宗第部可以解放出来了。 会议开了两天。 二月二十四日一早，张能率部北上支援潞安府。三部合起来将近两万兵力，对付左良玉、尤世禄不会很困难。 李自成则召集了四十三家农民军头领聊了聊。 双方在友好的气氛下坦率交谈，增进了双方的了解，深入交换了意见，会谈是有益的。 二月二十六，八万多农民军分别从温县、武涉等地出发，向获嘉进军。 乌泱泱的人群绵延二十里地。 梁甫带着保定兵、张凤仪和马祥麟带着白杆兵弃城而走。 获嘉知县投降。 八万多人修整两日，再开往新乡。邓玘和王朴屁股还没坐热匆匆撤退。 新乡变成了空城。 三月初一，一字王、领兵王、黑蝎子、滚地龙等八营人马在张献忠的撺掇下忽然渡过卫河，绕开卫辉府城北上往淇县跑去了。 他们不愿意给短毛卖命，溜之大吉。 李自成接报并没生气，顺便还想感谢河南巡抚玄默堵住了黄河沿岸。 估计张献忠等人要去和罗有才、老回以及王自用残部会合。 让他们去河北玩吧，给崇祯大帝加点压力，看看皇上还能派出多少兵力。 卢象升犹豫之后，进了卫辉府城。 梁甫和邓玘比较滑头，眼看这边情况不妙，带着人马假装去追流贼了。 李自成收编三十四家农民军花了五天时间。四万多人里青壮就八千，剩下的都是老弱病残。 把混饭吃的打发回修武整编，大顺军主力九千多人开往卫辉府城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