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是济尔哈朗的行踪还是牛庄防务情况都是次要的，李自成认为酒场掌柜带来的最有价值的情报是——鞑子军心不稳了。 话说三年前的大凌河之战，毫无疑问大明败的相当凄惨。损失多少兵马钱粮还是小事，要紧的是辽军原本就不太直挺的脊梁骨更弯了。 不用再吹宁锦防线有多大作用。俗话说的好，“只有千日做贼，那有千日防贼。”
堡垒再坚固不敢主动出击御敌于国门之外有什么用？徒耗钱粮。 从战略意义上讲，皇太极重视的不是一城一地的得失，而是要借此吸收和瓦解大明辽军的有生力量。结果成功了。有些人还活着，但是他已经死了，比如祖大寿。所以建奴短时间内打不打锦州已经无所谓了。 从战术意义上讲，经过大凌河之战的磨砺，皇太极对“围而不攻”、“围点打援”的技战术越发娴熟。大明以往所依仗的坚城利炮丧失了威慑力，只能逐渐走向灭亡。 总之，建奴赢的十分漂亮。 但是，除了皇太极等寥寥几位眼光长远之人外，建奴内部有相当大一部分人对“大凌河之战”不满意，叽叽歪歪了很长时间。 一堆部落出身的粗人只能看到眼前小利，他们早已习惯了“因粮于敌”，大凌河之战胜的再漂亮没抢到多少战利品有几个几吧用。相比在被大明吹嘘的“宁远大捷”中缴获的觉华岛物资简直是天壤之别。 皇太极也不得不照顾下股东们的情绪，所以这次他选择入寇宣大。 一来是为继续贯彻“伐大树”战略。想消灭大明这样一个庞大的帝国，并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必须要像砍一棵大树一样，先从砍伐枝叶开始，一点一点将其修剪干净，然后再砍主干，这样才能确保万无一失。 二来当然是以战养战，劫掠一番，不打赔本仗。鞑子毕竟穷啊。 同样是明军发动进攻，“萨尔浒之战”鞑子胜的干脆利索，但是这次先后阵亡了杜度和岳托不提，又被明军玩了三光还被突入沈阳闹腾了一顿，甚至现在连济尔哈朗都开始节节败退，军心能稳才怪了。 尤其太子河以南的广大区域能给建奴提供六成粮草，可今年秋收眼看要黄了。 亏大了，这次完全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某些消息灵通的鞑子们纷纷议论，人家旅顺总兵带着诚意来做买卖，这可是打着灯笼都难找的互惠互利的好事情。辽东多缺物资啊，物价多贵啊，以至于每次打完仗都要扒死人衣服回去穿。可现在居然被有些人把好事情搞砸了，还让己方损失如此惨重，谁该负责？ 为什么要跟旅顺总兵开战？完全得不偿失呀。 可惜酒场黄掌柜仅能打听到附近鞑情，沈阳那边的鞑子们不知道是不是抱有相同心理。 李自成听到这消息简直比斩杀五千鞑子都高兴。 诛人者诛心，顺军旗开得胜，已诛建奴之心。 这还不够。不光要诛建奴心还要诛大明的心。 李自成提笔书写：授我辽东总兵官之职，仅需现今辽军粮饷半数足以，两年之内杀绝建奴。 洪承畴直摇头，认为大统领异想天开了，多少人指着辽饷发财呢。那帮利益集团谁在乎建奴灭不灭？打不过就投降加入嘛，无所谓的事。 乃至陕北农民军之所以能闹腾到如今地步，也跟上上下下一帮人纵容有关。甚至两军对垒之际，敌我双方还有窜门子走亲戚的事情发生，大家嘻嘻哈哈应付一番，各取所需。 李自成说，这叫引蛇出洞。看看谁是大顺朋友谁是大顺敌人，以后可以对症下药。 他又给祖大寿写了封信，要跟对方借三万石粮食。看看祖总兵眼光如何。如果不识时务，将来哪怕投降也只能坐个冷板凳了。 当然，远水解不了近渴。 牛庄城头火炮众多暂时打不动，但是周边村庄必须去劫掠一番。毕竟顺军轻装出行，只带了五日口粮。 黄掌柜的酒场不免也跟着遭殃，屯的八万多斤高粱被搜刮一空。不刮一下岂不露馅了？ 三天后，赶来的新炮营留下火炮，押送着四千多头马牛驴骡羊、十五万斤粮食、五千多斤棉花、两千多人口返回盖州。 李自成顺便让洪承畴先回去主持大局，把那些俘获的人口赶快利用起来，甄别良善、打扫战场、开垦农田。 大辽河西面的济尔哈朗眼睁睁的看着干着急没办法。 后金八旗旗主和八大臣、即八旗八位固山额真（都统）中的七位都跟随皇太极入寇宣大，而且他们带走的可全是精锐之兵。 半路因病返回的镶红旗旗主岳托还嗝屁了；留守的镶黄旗都统达尔汉又在旅顺城外自尽了。 济尔哈朗手下要兵没兵要将没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呀。 鞑子总兵力，八旗加蒙汉军约八万。 这里面又分守兵和战兵。守兵相当于常备军，平时分遣各处守城守关，一般不往外调动作战；战兵则平日在家里当个小地主兼营畜牧渔猎，战时才会带着军械粮草集合出征。说起来八旗军制兵民结合、耕战结合的特点其实跟大明卫所制差不多。 守兵大约有一万多人，此时伤亡四五千了；剩下战兵七万。 其中皇太极带走一万三；杜度、岳托、济尔哈朗等将领在战场上损失了一万战兵，被三光抄家等导致的战兵损失又有四五千。 济尔哈朗手里还有六千，所以他接下来能调动的兵力不到四万了。 当然，鞑子要是下定决心发动倾国之战，还能抽出十五六万兵马。不过这种征兵力度就不是济尔哈朗能办到的了。他甚至都不可能把散在各处的剩下四万战兵全集合起来。 一个留守贝勒要是有那么大能耐，皇太极哪里还能坐稳位置？ 做为镶蓝旗旗主、留守大臣，济尔哈朗现在打成这个鸟样子，其他七旗人马已经怨气冲天了。 济贝勒不光要想办法对付李狗币，还要费力劳心安抚内部情绪。 苦啊！ 他觉得以李狗币的风格应该会去沈阳城外耀武扬威，然后自己率大军断对方后路，不料没饭吃的顺军先劫掠了三天。 济尔哈朗无能为力。 第四天，顺军拿到了火炮，开始猛轰牛庄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