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面前的账册,从八月份做出玻璃到现在,五个月不到时间,上善居累计出货量已经高达10.6万斤。
这还是限制后的结果。 当初与乔旺商议,为了避免烧制玻璃太多导致价格下跌,必须控制产量,一年10万斤左右是比较合适的。 不过,今年是第一年,虽然不到半年时间,因为刚出炉的新鲜物事的热卖,还是累计了大概10万斤,也算一年的量。 再说价格。 主要分两种。 第一种,粗制的玻璃制品,一两价格大概在1两1钱银子左右,也就是1比1.1的物价比例。 这部分主要是批发。 总计10.6万斤的销量中,7.9万斤都是如此,被大明内外的各方商人买走,基本会进行二次加工,做成各种更加精美的玻璃器皿。 因为相比烧制时,再次加工时的玻璃,需要温度相对较低,因此,即使在运输过程中出现破碎,也不会有大碍。 这部分批发玻璃,短短五个月不到时间,为上善居带来了折合139.1万两白银的进账。 第二种,精制的玻璃制品。 这部分主要在金陵城内的上善居店铺内销售,几个月下来,也卖出了2.9万斤,价格相对较高,累计得银69.2万两,相当于平均一两玻璃合1.6两白银。 两项综合,玻璃销售的总金额为208.3万两。 不过,这还只是玻璃。 还有水晶。 相比玻璃,水晶生意就要小很多。 海州那边的水晶矿藏储量虽然很大,但,即使发明改进了各种加工器械,这年代,加工水晶还是颇为麻烦。 就像后世博物馆里的一些水晶器皿,往往都显得很粗糙,远没有各种玉器精美,一大原因就在于,玉石要比水晶软很多。 因此,朱塬本来是挺期待的,上善居方面,却明显不怎么重视。 截止年底盘账,上善居累计的水晶出货量,只有3000斤,主要是水晶珠子、水晶牌子、水晶纽扣、水晶茶具、水晶文具等制成品,以及很少一部分品相极佳的水晶原石。 除此之外,其他,基本没人买。 其实可以想象。 买了,还要加工,然而,问题也就在加工上。 太费事。 而且还是一次性的,加工好了,也不太可能再改换形状,若是半途加工失败,那更是完全损失。 因此,有那磨水晶的成本,还不如买一套玻璃制品,玻璃啊,现在多有面子。 结果就是现在。 大概3000斤的销量,总计得银1.9万两,平均不到4钱银子一两的价格,比玻璃差了很多。 总的来说,过往不到5个月时间,上善居累计营收折合210.2万两白银。 然后,又是净利润。 除去人工、材料、税费等等支出,这部分总计才19.6万两,得到的结果是,短短的小半年时间,上善居就赚了190.6万两白银。 净赚! 究其原因,还是因为税费太低,以及,上善居的后台足够硬,没人敢打什么其他主意,只需要安安生生做自己的生意。 再说利润分配。 之前的几次调整后,上善居的股份,皇室占有六成,营海司占两成,朱塬只留了一成,剩下一成……不算实股,只是分红权,归属上善居背后各个作坊的所有员工。 账册上也提及了员工的总数字,包括管事、工匠和其他负责材料输送的劳力,总计才671人。 为什么说‘才’? 因为,营业额只有37.6万两的致用斋,直接员工数就达到了729人,比上善居还多。 当然了,如果说间接,肯定不能比。 致用斋在自身之外,基本只有工部那边的炭笔作坊负责供应炭笔,其他原料采购,都不是特别的东西,不用太过于关联。 然而,上善居方面,玻璃需要的三种核心原料,石英、灰碱和石灰,还有确保炉火高温的焦炭,这些……都是需要朝廷进行供应。 比如灰碱,就是来自明州烘烤作坊的草木灰副产品。 还有焦炭,为了尽可能工艺保密,上善居已经筹建了自己的焦炭作坊,但想要焦炭,首先就要有煤炭,还要是上好的煤炭,这就不是自己能出产了。 因此,朱塬觉得,一成的员工分红权,肯定是不能全给上善居那六七百人。否则,平均每人将近300两的分红,相当于这年代底层百姓几十年的进项,对于其他部门系统也出了力的工匠来说,太不公平。 至于朱塬自己拿一成,虽然也觉得有些多,但,他并不亏心。若是没有自己,其他什么也都没有。 如果有人对此异议,那,还有个更大头的,拿了六成啊! 折算可是足足的114万两! 先找他去! 翻完了账簿,朱塬正想着后续的一些,轿子便停了下来。 已经来到了皇城内的东阁。 朱塬拿着两本书出了轿子,已经有老朱的侍臣在等待,没有去书房那边,而是走向了一旁的会议室。 进门。 除了上首的老朱,还有左相李善长,农部尚书康茂才,右御史大夫邓愈等几人,以及,昨日刚刚凯旋的常遇春。 老常凯旋当日,照例卸下了征虏副将军的担子,现在的职位,和朱塬一样,都是从一品的中书平章政事。 再就是会议室尾端的黑板前,正在围绕一些绘图讲着什么的测绘使涂霄。 老朱见朱塬进来,示意他不必拘礼,指了指李善长下首的一个位置。 朱塬原本经常与老李对面的右边座位,当下坐着常遇春。 朝众人点头示意,朱塬无声地走过去,把那两本账册放在面前,转向短暂停顿后继续开讲的涂霄。 原来,涂霄是在对过往几个月的战事进行回顾。 不是去年开始的北伐,而是从老朱亲征后的大都之战,再到山西,再到陕西,乃至后续的入蜀,同时还包括第一场突袭开平的过程。 朱塬只是听了一会儿,难免感慨的同时,也明白了老朱为何会让涂霄讲解。 这位测绘使,实在是不愧自己的职衔。 从最初与当时的拱卫司一起赶往北方探听消息开始,再到后来跟随大军万里转战,一路上都在画图、画图、画图……不知道画了多少的图画,其中既有制式地图,也有地形素描,甚至还有一些重点位置的工笔风格的实景图绘。 就说当下正在讲述的常遇春由北向南开拓米仓道的一战,只是攻取巴中一节,就一次性在黑板上挂起了六张样式风格各不相同的图画。 再加上口才不错的讲解,实在让人身临其境。 朱塬本来还想着自己的事情,当下,听着涂霄的讲解,很快就从刚刚的情绪中拉出,暂时沉浸眼前。 如此又过了将近两刻钟,涂霄讲到大军拿下重庆,还不忘又展示了一批从重庆到金陵这一路的沿江各种绘图,这才终于停止。 老朱很是满意地听完,等涂霄停下,明显的意犹未尽,然后转向半途进来的朱塬:“塬儿,这是你教出的弟子,当下看来,觉得如何?”朱塬没想到老朱会当中点一下涂霄是自己‘弟子’这一节,他自己都没怎么上心,当下却也不反驳,想了下,说道:“这些资料非常珍贵,恰好,金陵大学和国立大学的‘地理专业’都需要教材,涂霄倒是提供了现成的一批。另外,军事大学那边,这些资料同样可以做成案例,教授给学生们。”
朱塬说完,老朱还没反应,李善长已经道:“平章,这些……可都是机密,怎能轻易示人?”
朱塬很想脱口一句‘时代不同了,不能敝帚自珍啊’。 不过,只是想想。 还是要给老李一下面子的,于是认真道:“如果将这些物事藏于密室,束之高阁,那么,再机密的东西,也只会成为无用的废品一堆。相比起来,教给了学生,一代代传承下去,并且学以致用,才能发挥他们真正的效用。而且,坦白说,涂霄绘制的这些,大家只是乍一看觉得惊艳,因为以往没有,但,左相,这些资料……其实都只是比较浅层的东西。我们如果因此满足,并且就此停下,故步自封,那么,说的大一些,大明也就只会重新陷入历史轮回,而无法跨入全新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