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祝谨慎的下到山谷之中,与他面对面隔着几十米的正是郑森。 “洪中军正率大军星夜兼程,至多明后日便抵月港,中军可不像我这般好说话,给了你投降的机会你却不要,到时断然是要将你和你这帮兄弟一一杀灭的。”
“若还想求得活命,便降于我,我给你指条出路,不敢说大富大贵,可也能让你这些弟兄吃饱穿暖有田地传给子孙,如何?”
郑森循循善诱,劝叶祝归降,他很需要一支属于自己的武装力量,郑氏虽大,却没有他的一处容身之地,动辄都需要看郑芝龙的脸色,眼下自己拜入黄道周门下,郑芝龙高兴也就没过问澳门的事情,可接下来呢? 自己已与郑彩撕破脸皮,前阵子酉姑又来信,说是颜氏和郑彩近来联系密切,许是合起伙来对付自己,郑森心知肚明,颜氏想将自己扳倒,好让她的儿子成为郑氏的继承人。 这种想法很愚蠢,因为郑森是嫡长子不说,还已经成年,而他的那几个同父异母弟弟,最大的也不过十几岁,这种情况下,除非郑森做出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不然在儒家礼法的嫡长子继承制下,没人能够撼动他的地位。 但防人之心不可无,颜氏和郑彩等人勾结,谁知道会整出什么幺蛾子? 甚至可能会铤而走险派人刺杀自己,为了凑出自己的班底,郑森这才有意自己招降叶祝,而不是将他交给洪旭。 郑森与叶祝等人都没有携带武器,两人相隔数十米交谈,听见郑森给出如此优厚的条件,叶祝身边的不少兄弟都心动起来。 他们在石梯岭叫洪旭围了几个月,刚开始还能吃上饭,到后来变成一天一顿,下山之后虽然抢了几个村子过了一把口腹之欲,然洪旭就跟在屁股后面,失去了地形的庇护他们怎能敌得过洪旭? 唯一的念想就是叶祝挂在嘴边的抓住郑森,可西月寨一战,郑森和叶祝说的纨绔相差甚远,身边的兵也都不是弱鸡,现在峨山这波伏击也没有奏效,最后的希望都没了,不投降难不成真的要顽抗到底? 叶祝表情微动,显然也是心动了。 “你说出路,是什么出路?”
他知道自己没什么筹码和郑森谈判,可还想再问清楚一些。 “呵呵,此去往东五百里,澎湖以东有一大岛名台湾,家父曾屯田设寨于台湾,后来废弃,家族事业以福建为重,台湾便由红毛夷管理。台湾田连阡陌,皆是无主之地,我意在派你去台湾,这便是出路。”
郑森开口,福建人多地少土地矛盾非常尖锐,他暂时没有撬动这庞大社会的能力与勇气,只能开拓新的土地用来缓和矛盾,达到开源的目的。 而台湾,自然当仁不让的成为首选。 “台湾?”
叶祝先是一愣,随即冷笑道:“莫当我是山野村夫,那台湾虽然离漳州有五百里远,但我也是知晓一二的,其地毒虫遍地,瘴气未除,你爹早年就在福建招过人去那台湾,半路死者十之二三,到地方水土不服瘴病发作又死一半,几近十不存一!”
“让我等弟兄去这样的险地,倒不如死个痛快!”
郑森颔首,表情严肃的点头:“你说的不错,不过那时从前,且百姓无知舛讹日甚,实际当地条件并非那般恶劣,不然家父与红毛夷等如何在岛上生存?”
“再者,我遣你去台湾,是去寻找金矿。”
“我已得到确切消息,基隆附近有一大金矿,尔等若去,我郑森亦会同去台湾一趟,这样你要是还不答应,那我也没有办法,只好将你交给洪中军了。”
一番威逼利诱,在郑森说出自己也会去台湾的时候,叶祝眉头一动,被郑森的魄力给惊到了,他不知道郑森这话是真是假,但正如郑森所说,他已经没了和郑森讨价还价的筹码。 “能得公子垂青,叶祝感激不尽!”
确定了要投降,叶祝散去身边弟兄,孤身一人来到郑森面前,深深一鞠躬拱手道。 “我郑明俨乃堂堂正正之士,不会诓骗你等的,你等虽是贼人却并非无故造反,而是被逼无奈,皆是家中没有田地被地主逼迫太深,可是?”
“公,公子明鉴!”
一想起自己起兵的原因,叶祝就有些窘迫,堂堂一个男子汉却被一口粮食逼到这个份上。 这么一想,去拿台湾也并非什么不可接受的事情了,谁让他们本就走投无路了呢? “施琅,带他下去吧,你的那些弟兄还都归你统帅,我还要赶回月港,出发台湾一事应在九月中旬或是之后,这些时间你做些准备,有什么需要的可以找施琅。”
虚扶起叶祝,郑森手指勾了勾,施琅上前听令。 “祝愿为公子效犬马之劳!”
叶祝浑身战栗,对郑森的安排无话可说,如果有的选,谁又愿意做反贼呢? 当机会摆在面前的时候,叶祝毫不犹豫的就抓了上去,他不怕这机会是陷阱之类,因为他已经一无所有无路可退,在以前,莫说这样的机会了,就连一口活命的粮食都求不来。 ... 洪旭带兵从石梯岭东出,顺南溪而下,两天时间堪堪赶到东泗岭,路上他接到了月港方向的消息,说是郑森正带兵和贼人对峙,一听这话洪旭顿时急了,赶紧催促部下加速行军,同时急忙派人前去送信,告诫郑森切不可轻举妄动,一切等他来了再说。 一路上提心吊胆,生怕郑森被叶祝擒去的洪旭在东泗岭看到了让他震惊的一幕。 “这,这些人都是贼军?”
他在东泗岭见到了从月港而来管理岭口亲军的董腾。 “大公子何在?!”
“公子已往东追贼而去了,目下应该是到了峨山。”
洪旭噌的跳了起来:“大公子气盛,你难道也这般吗?!若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如何向总兵大人交代?!”
董腾则施施然的笑道:“中军过虑了,明俨身边有兵八百,何惧贼人?且有安平老兵与澳门来的黑人枪兵护着,不会有事。”
“您这些时日没见公子,不知他已今非昔比了吧?”
见董腾如此坦然,洪旭不免有些狐疑,按理说他是大公子的大舅哥,和大公子的关系要比自己亲近多了,董腾都如此放心,难不成大公子真的不同于往日了? “不论如何,大公子这般行为也...” 洪旭还要嘴碎几句,就听见东边有士兵狂奔而来,来的近了嘴里就呼喊道:“大捷,大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