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 那是一尊三人高的佛像，由巨石雕刻而成，佛像栖身的小庙也因巨石而起，庙宇甚小，甚至容不下石佛，一颗佛首露出，叫行驶在湄公河上的联合舰队瞧见了去。 在突破寻枫龙进入真腊国内的湄公河中游河段，湄公河的水位在十月达到最高，现在十一月份水位有所下降，但距离枯水期也还有两个月的时间，原先因河水上涨而淹没的浅水地带都露了出来，舰队所能行驶的地方几乎没有搁浅的风险。 河的西岸，一支两千人的联军正在沿着岸边向北前进，为了和真腊当地的高棉人搞好关系，联军可谓做足了功课。 军队前方打着两排八面绣有怒目金刚的旗帜，队伍前后还有着僧袍的真腊僧人随军行动，每经过一地，联军就会派出人员与当地寺庙沟通，表示此来不是入侵真腊，而是要驱逐信仰异教的国王，恢复佛国气象。 金边王朝对地方的统治力度很是微弱，基本依靠各地的方丈住持和大地主来维系王室与人民之间的联系，因为佛教的盛行，真腊的僧侣享有不亚于大明士绅的特权，各地的寺庙都拥有大量的田产，属于寺庙的农奴，当然，他们或许不会直接的叫农奴，而是换上其他的更为雅观的称谓，但这改变不了真腊寺院经济大行其道的本质。 这个在中国已经没落的体制，却依旧在真腊发散着勃勃生机。 在寻枫龙到金边的水路上，联合舰队碰到了第一支真腊的水军。 那是一群以马来喇叭唬船为主，兼杂一些平底沙船，主要动力由位于船只两侧的船桨提供，船上的斜帆很少，只有一二面，即使全部张开也无法推动船只移动多快，而火力方面更是可怜。 在敌军舰队出现不久，联军主帅洪旭即立刻来到了主舰的甲板上观察敌情，他在望远镜中看到，对方的船只基本是在船头船尾装备了十二磅左右的火炮，而且看样式，应是百年前的古董了。 除此之外，每艘船的两侧只有一些小号的佛郎机炮或者是旋转炮甚至是大号抬枪的玩意，这种东西放在陆地上还能凑合看，但这是在水上。 洪旭通过目测，发现这支真腊国舰队的主力三十多艘马来喇叭唬船普遍吨位在一百吨，船上的人员则多在二百到三百，抛开操作船只的水手能战斗的人员应只有一百到两百。 至于其他的杂船、小火船，洪旭并没有视为威胁，原因很简单，以点燃火船攻击庞大巨舰进而使其沉默的手段固然可怕，但这种战法能够实施的条件很苛刻，他现在手上有巨舰二十艘，火力由高达六百门堪比红衣大炮的火炮组成，随行的小船也是不少，真腊舰队通过火船来击败他的可能性非常之小。 除非天不遂愿，来上那么一场大风，吹到浪高丈余的那种，不然这支舰队就是来送菜的。 “敌人在向我们前进，我请求立刻发起进攻！”
东印度公司驻柬埔寨的代表彼得情绪很是激动，来到洪旭身边如是说道。 本来他在年初就得到了巴达维亚方面派来的一支百余人的军队，并被授予了便宜行事的权力，深知真腊国内矛盾如水火的彼得正想大干一番，就被一纸命令叫停，让他等在柴棍，而这一等就是半年。 “哦，是彼得大使，我同意发起进攻。”
当荷兰的夹板帆船下方船桨激动，副帆开吃风力，向前挺进时，随着荷兰战船的前进，船上的火炮也开始逐一发射。 一发发炮弹落入河中，船上的炮手则根据炮弹落水的地点与预估地点的偏差调整着火炮的角度与方向。 “中军大人，不会有什么陷阱吧？”
“波宇领事，如果你不放心，可以向上帝祷告。”
波宇烈士讪讪一笑，但还是乖巧的拿起了胸口的黄铜十字架，放在了眉间，嘴里嘟囔了起来。 “柴棍方面务必要保证后方的安全，听说乌栋往上有个大湖，那里应该还藏着一些船，不过也不会太多，真腊衰弱已久，连国王都是外人扶持才上位的，我估计这真腊王已经向马来人求援了，南洋这些土人势力太多，兵力我也拿捏不准，指不定他们能找来不少船堵我们的后路，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还是速战速决的好。”
眼看荷兰人的六艘战舰出动了四艘，迎战的真腊舰队还没有太慌，他们主动上前，试图通过船小以及顺水的优势靠近荷兰人的战舰，然后通过跳帮作战或是放火来击败荷兰人。 不过进入东南亚数十年的荷兰人已经掌握了对付这套东南亚通行战术的办法。 经过校准后的船上火炮更换了葡萄弹，以一面六十门火炮的优势火力，发起了攻击，船只更大与炮手技术更精湛的优势叠加在一起，再用上较东南亚诸国更为先进的火炮，荷兰战舰的炮击堪称一流，十几艘划动着船桨飞快接近的小船遭到了葡萄弹的无情打击，炮弹击碎船体，血肉与木屑混合在一起，融入了河水中。 漂浮在河水上的木板宣告这次战斗的开始，而与荷兰战舰对轰的真腊喇叭唬船之表现实在让人咋舌，因为船小而矮，喇叭唬船所发射的火炮无法覆盖荷兰战船的最高一层火炮，这是先天劣势。 其次则是火炮分散在三十多艘船只上，造成命令不统一，发炮距离也无法做到一致，两轮炮战下来，真腊国这边，火炮的发射就彻底混乱了起来。 而在荷兰人的战舰上，发射火炮早就是轻车熟路，成了流水线作业一样，装弹、确认瞄准、开炮、清理炮膛、浇水降温、继续装弹。 完成这一整套流程的是来自德意志、法兰西地区经过三十年战争洗礼的优质雇佣兵，或是来自低地与西班牙战斗过的尼德兰民兵。 这些人在欧洲固然算不上优质的兵源，但这里是亚洲。 在对手是衰落百年之久的真腊时，在身旁有东亚第一海军郑氏水师作为友军时，荷兰人无疑是暴露出了他们的本性，或者是说人类的本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