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胡享与常春歌的相拥后,两人之间并没有发生所谓的“进一步”。 那一刻,他们所感受到的,仅仅是对方的温度,那是一种无法用言语表达,只能用心去体会的温暖。 后来,胡享将自己捐出一百六十万里拉的事,亲口告诉了迪卡。 结果当然是引得对方连声惊叹,真是一个热心的小伙子,将来一定是成大事的人。 对此,胡享只是轻轻的回以一笑,没有多说什么。 没人知道,在他的心里,除去捐款时的舒畅,剩下的尽是无力感。 被“白白”换去的那些年,在现在的他看来,说无悔意那是假的。 但,并非毫无意义。 起码,他幸运地遇见了某些人,或是某个人。 之后的时间里,迪卡没有继续多待上几天,便提前同两人告别,回到土耳其东南部,经营自己的家具店。 如此一来,就只剩下胡享与常春歌两人。 不过胡享得知,后者将在大半个月后回到伦敦,完成最后的学业,这样就可以完全接手家里剩余的产业,并为公益生涯继续奋斗下去。 唯独胡享自己,起初没有对未来做过多的打算,因为最后的一笔大钱,已经被他无偿献出了。 好在他还剩下真正的最后的本钱——卡里剩余的三十万人民币。 如果说他之前想着去将钱大把的挥霍,那他现在更想做的,则是去好好利用这最后的三十多万,回去跟父亲找个好住处,再弄个小本生意。 也许再加上些许努力,碰碰可能性,三十万是很有可能滚成更大一笔钱的。 至于爱琴海这边原来的计划,只能跟父亲继续撒个慌了。 胡享相信,即便父亲知道了,也不会怪他什么。 拿出三十万现金给他看,他心里也会高兴的很。 再说了,以后肯定有机会带父亲来爱琴海,说不定拿这三十万回去,过个把月就能一同出发呢。 想到这里,胡享总会自我安慰地笑一笑:情况还算可以吧。 因此,往后的日子里,胡享完全放下心里的石头,投身于与常春歌一同的忙碌中。 无论白天夜晚,两人都是与难民共处。 见了数不清的,天真的孩子,还有那些脸上挂着欣慰笑容的苏里亚妇女,以及那些孩子们的父亲。 他们没有一分家底,没有稳定的收入,没有好吃的好玩的,甚至有的失去了至亲之人。 可他们都在拼命努力着,坚持着自己的生活。 胡享逐渐意识到,自己曾经的穷苦,至少还留给过自己余地。 一个可以继续为生活努力的余地。 可惜自己中途放弃,将之浪费了而已。 每每想到这里,胡享就会感到庆幸,还好有剩下的三十来万,和那四十五年光阴,给予他悬崖勒马的机会。 与此同时,胡享与常春歌之间的情感得到最大的升温。 彼此间能说的话题每天都能更进一步,关于家庭,关于未来,关于心…… 虽然,胡享从没有如实交代过有关自家的事,且两人表面上也仅限于共奋斗的伙伴,从未向对方明显表露过什么。 但是与常春歌之间的关系,胡享一直都会用最真诚的态度去对待。 也许没有遇到她,胡享接下来的打算必然是进行一定时期的旅游观光,看看房子,直至买下一栋。 紧接着办各种乱七八糟的手续,再回国接父亲,一同来到爱琴海边住下。 大概是这样吧。 可既然已经遇上,那这一切就都是过去式了。 胡享从没有后悔过这一段相遇。 他甚至在心中默默打定了一个终极的注意:回国与父亲安定后,尽快干出些名堂,然后加入常春歌的事业,两人一同努力下去,直至……永远的一起走下去。 想法是好的。 但,未来,没人能预料。 ……… 半个月后,距离常春歌离开只剩不到一周的时间。 如同往常那般,胡享没睡懒觉,一大早从自己的客房起来,准备去一个特别的地方——蛋糕店。 因为,今天是个特别的日子,常春歌的生日。 其实,她此前没有亲口跟胡享提过。 这都是后者在某次探望难民中心时翻看文件时,“偶然”注意到的。 走在被和煦日光照射的街道上,胡享脸上有着淡淡笑意,手里提着蛋糕。 他相信,这会是一个很不错的惊喜。 能够猜到,常春歌届时的表情会有多精彩。 没多久,胡享回到自己的房间,准备把东西整理一番,等对方自然睡醒后,再带着蛋糕去敲门,冲进去“吓”她一跳。 “哈哈……” 想到这里,胡享情不自禁地傻笑起来。 正待这时,手机却震起来,伴随铃声响起,明显是来电话了。 胡享眼神带疑,拿出来一看,竟是父亲的号码。 出来近半个月多,还没和他联系过,照胡享现在的心境,有一股隐约的自责感升起。 不多犹豫,胡享赶紧接通, “喂…?爸,对不…” “您好,是胡享先生吗?”
忽然听到那头是一个陌生的声音,胡享心底一悬,不知发生了什么,赶紧回应道, “对,是我。 请问您是哪位?我父亲呢??”
“好的,是这样的,您现在方便过来一趟光城市中心人民医院吗? 您的父亲他…需要立刻动一项手术。”
闻言,胡享仿佛受到晴天霹雳,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这种感觉好像是在做梦,因为所听到的事根本就不可令他置信。 电话那头固然是一位医生,至于父亲发生了什么,胡享根本一无所知。 “医生??医生?!”
“嗯,先生,我在,请问您方便过来吗?”
“我父亲他现在怎样了?!发生了什么事?!”
“胡享先生,您先别急,那么…我接下来所说的,希望您做好心理准备。 您的父亲由于特发性肺间质纤维化,出现突然性的休克,幸亏被路人及时发现,送到了医院这里。 目前他正在重症监护室,情况还算稳定,我们的医护人员也一直在观察中。 根据最终的判断,我们认为您的父亲有必要进行双肺移植手术。 不过我们的医院目前还达不到手术要求,要是您愿意的话,现在就可以申请国外专业领域的医师。 加上已经取得联系的肺源,手术的成功率是很高的。”
胡享一听,容不得思绪上的怠慢,什么纤维化,他根本听不明白,他只知道,父亲此刻面临生命危险了。 事实上,他依旧有些惊疑,为什么直接就问自己能否过去? “好好好! 医生!直接申请吧,麻烦您快点儿申请! 我这就赶过去! 还有,麻烦您说一下,手术费用是多少??”
“嗯…… 算上定金及术后的院内问题等…… 大致在三百八十万人民币左右。 其实一开始我们想过这个问题,毕竟很少有这么昂贵的费用。 不过今天我们一位医护人员与您的父亲短暂沟通了一刻,他并没有正视我们的问题。 而是一直小声说着自己‘活多久无所谓,儿子有出息就行了之类’的话,还勉强地笑着说您在爱琴海买房的事。 所以……我们虽未能从您父亲那里得到准确的答复,但看样子,您应该拥有承担这笔费用的能力。”
闻言,胡享眼瞳骤然一缩,嘴唇有些颤抖,滴滴泪珠从眼眶中流下。 “这样吗…… 好…医生……没事… 我…愿意。 麻烦您尽快申请吧,我有的是钱…… 我立马就赶回去…立马……” 听到胡享的回应,那头也没有迟疑,即刻回复回来, “那好,我们立刻为您进行申请。 等您过来下了定金后,就马上执行手术。 后续的情况,就等见面再说吧。”
胡享顿了片刻,大脑一阵恍惚,缓缓回了最后一句, “好的,麻烦您了……” …… 电话挂断。 胡享站在原地,目光无神地望着门外。 这一刻,世界都像是失去了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