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十名将士将林溪雪围住,而后分出一只十人的小队。八人持戈挺进同她对峙,余下二人架起史学谦便要退至圈外,一番配合相当熟练。 “放下他。”
林溪雪的声音冰冷,叫人听不出其中的情感。 “你使了什么妖法!你可知刺杀云垂卫督主,又故意搅乱我云垂卫军纪,乃是诛九族的大罪!”
其中一名总旗大喝,试图分散她的注意力。 “我说,放下他,否则,斩。”
林溪雪并未搭话,反倒是又将自己的方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反正事情闹到这种程度,也注定无法妥善解决了,多斩几个人,少斩几个人,对她来说已经没什么区别,总归是会被云州皇室问责的。 即便,整件事情跟她并没有什么关系。 “听她的......”被架起来的史学谦突然开口说话了。 “督主你醒了!”
“你过来,我有几句话同你说。”
史学谦对架着他的一名老兵说道。 “是!”
这名老兵遵从地将耳朵贴了上去,史学谦嘴唇微微开合,突然喷出一道血影,钻进了老兵的耳朵。 这血影的速度极快,加之这老兵主动将耳朵凑了上去,林溪雪的虽然看到了这血色残影,但却是无力阻止其进入老兵的体内。 老兵的身体猛一激灵,扔下再度昏迷的史学谦,径直向人群外跑去。 然而林溪雪抓不住这血影,想要抓住这老兵却是易如反掌,她一步上前,灵巧地从持戈的众人间穿过,提爪落下,直接将这老兵的肩膀死死擒住。 但林溪雪却是不曾料到,这老兵竟是并不闪躲,反手抽出腰间佩刀,向林溪雪劈砍下来。 林溪雪自然不会怕这等世俗兵器的劈砍,大拇指和中指轻轻一拈,便止住了长刀的势头,斜向一掰,便将这刀身折断。 但与此同时,这血影也再次将老兵的身体作为了弃子,一招金蝉脱壳,又钻入了他身旁的一位千户体内。 血影进入千户体内,故技重施,竭尽全力地向外奔逃。 然而这血影太快,在场的众将士都并未看见这血影连续占据了两人的躯体,还以为是林溪雪又施展了什么妖法,纷纷端起手中长戈向她刺来。 和那劈砍下来的佩刀一样,林溪雪并不将这些长矛放在眼里。 但所谓一寸长,一寸强,众多长戈将她围在中心,她要强行突围便十分地耽误时间。 她挥刀斩出半月形的刀光,将戈头斩断,而后张开左臂,抓住木杆,用力一拨便将人群分开,冲了出去。 这一套动作,虽然不过七八个个呼吸的功夫,但这千户却已趁机跑出了校场。 林溪雪正要继续追他,脚脖子却又被抱住,她甩开抱住她双腿的云垂卫,又是耽误了几个呼吸。 那承载着血影的千户,已然逃出了云垂卫驻地。 但这千户虽然逃离,但林溪雪丹田内发芽的煞种却敏锐地感知到,这千户所过之处,有着淡淡的煞气残留。 林溪雪哪可能轻易放走这等诡异之物,轻念一声“疾”,凭借这煞气残留一路追踪而去。 然而一路追迹,林溪雪竟是从景云城郊野,回到了景云城中。 最终,这煞气消散在了景云城闹市区附近。 林溪雪皱了皱眉,全力催动煞种感应,确定这煞气的确突兀地消失在了这闹市区。 就好似这千户走到这里,血影残留下来的煞气,被人强行抹去了一般。 莫非......这血影其实是有人在其背后操纵? 会是谁呢? 这闹市区人多眼杂,追查起来实在是颇为困难......不过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她现在最不缺的就是钱。 她将手缩回袖袍之中,暗中从储物空间摸出一块金子,用力一撮,便化为大小不一的金沙。 她取出纸笔,在路边立了个牌子,写明谁能提供方才途径此地的云垂卫千户的行迹,便可得金沙一粒。 若能提供更为关键的线索的,奖励更为丰厚。 这闹市区虽人来人往,绝大多数人都不会在意一个路过的千户,但重赏之下,还是有不少人提供了线索,这些线索自然有真有假,但林溪雪本来也没指望所有人都说实话。 毕竟,只要其中有人说真话,线索交叉印证之下,总内得到相对可靠的答案。 仅仅是三刻的功夫,林溪雪便得到了上百条线索,几乎已经拼凑出千户来到这闹市区之后的真实行动轨迹。 线索交叉验证之下,都指出这千户进了景云城内有名的一处风月之地,琼台书寓。 并且,在这闹市区中,曾面见过一位女子。 林溪雪收集到了足够的线索,倒也并不急着贸然去这群玉馆探查,她还得先去看看这云垂卫督主史学谦,现在究竟是什么情况。 她此前就一直纳闷,这史学谦从见了自己之后,便显现出近乎病态的咄咄逼人,但现在看来,倒像是被这血影控制了? 这血影究竟是什么东西? 而且假设这史学谦真的被这血影控制,他究竟是何时起被控制的? 她勾动手指,联络白晴,试图询白晴是否知道这血影的来历。 林溪雪:此行前去听雪楼,可还顺利? 白晴:一切顺利,小许也已经会御剑飞行了,不日便可抵达听雪楼。你那边呢,可还顺利? 林溪雪:不算顺利,有件古怪东西的来历想问你,你可知一种和煞气有关的血影,这血影似乎还可以占据人的躯体。 白晴:煞气,血影,还可以占据人的躯体,待我想想...... 林溪雪倒也不急,只是边向云垂卫驻地赶回去,边等待白晴的回复。 过了好半天,白晴才再次传讯道:想起来了,我就说怎么如此耳熟,我曾在典籍中看过!上古时期有邪修以秘法养出的催心煞魔,便和你说的这血影极为相似。 林溪雪:这是邪修手段?不是说邪修早在百年前已然绝迹于南苍界了? 白晴:不错,所以我也只是通过你的描述,觉得十分相似,但究竟是不是,我也不敢确定。 林溪雪:明白了,此时我已取得了些线索,现在便准备继续追查。 白晴:切勿冒进,万事小心,实在不行等我们会合之后,再一同调查。 林溪雪:此地名为琼台书寓,若我真的要前去调查,会提前以牵机丝同你联络的。 两人简单道别,便切断了联系。 林溪雪加快步伐,准备尽快回到云垂卫驻地,免得再出什么变故。 然而没走出两步,便有一名衣衫褴褛,蓬头垢面,浑身补丁,还散发着骚臭味的老乞丐拦在她身前,伸出缺了口的瓷碗。 但古怪的是,这乞丐却是没唱莲花落,反倒是低声说了句:“姑娘可想知道,这厉千户离开琼台书寓后,去了哪里?”
林溪雪瞳孔微微一缩,心想这乞丐居然知道那千户姓“厉”,还知道他从琼台书寓离开后的去向? 老乞丐摇了摇碗,咧开嘴露出满口的黄牙,道:“嘿,您给两块金子,我便亲自带您前去寻这厉千户,如何?”
林溪雪心中稍作思量,便掏出两块金子放入碗中,反正她现在最不缺的就是钱,就算这老乞丐真是骗子,对她来说两块金子,甚至连九牛一毛都算不上。 唯一需要小心的便是,这老乞丐别是这琼台书寓将计就计,派出的钩子,目的就是将自己引入陷阱。 “前面带路!”
她一边吩咐老乞丐,一边将手缩回袖中,悄悄同白晴联络。 林溪雪:计划有变,我可能得先行探查这血影一事,从现在开始,每隔一炷香的功夫我都会告诉你我现在的位置,若过了一炷香我还没说,那便是出事了。 白晴:好,你多加小心。 这老乞丐带着林溪雪在小巷中来回穿行,不想是有明确目的地的样子,反倒是倒像是漫无目的的瞎转。 林溪雪心中不由得戒备起来,不知道他在打什么鬼主意。 便在这乞丐带她越过一处小巷拐角之时,忽然听得左侧屋檐后传来一声沙哑低沉的暴喝:“死!”
林溪雪本就时刻处于警戒,此刻忽然遇袭,自然瞬间便做出了反应,她一扬黑色羽衣,全力运转雷体,抽出分光断夜,准备迎敌。 但下一刻,老乞丐却悄无声息地栽倒在她身前,眼睛还睁着,但却已然没有了任何声息,整个身体全都紧绷着,已然僵硬了。 林溪雪探了探心脉,发现这老乞丐已然毙命。 这是,真言法!!! 林溪雪心下一惊,真言法是吕二自创的儒门道统,袭击者是儒门的人! 她一跃而起,向着声音源头探去,却听得对方两道真言疾出:“隐!”
,“爆!”
袭击者的身形迅速淡去,林溪雪只看到袭击之人穿着得颇为花哨,肩头还裹着披帛,接着屋顶便炸裂开来,配合着隐字诀,直接消失在林溪雪的视线中。 林溪雪心中又惊又怒,想不到这袭击者居然和儒门有如此之深的联系。 结合此前儒门和三元观的往来信差出了差池这一线索,不难想到,这儒门的内鬼,已然坐到了极高的位置,竟连真言法这等秘传也拿到了手中。 然而,仅凭两字真言便想从动怒的林溪雪手中逃脱,未免有些异想天开了。 玉册哗啦啦翻开,磅礴巨力向整片区域倾泻而下,顷刻间这些废弃的房屋便化作一片瓦砾——她的逻辑很简单,既然不知道敌人在哪里,只需要对整个区域发动无差别攻击就好了。 果然,玉册才一镇下,她便听到一声痛号,她并指一引,同样使出了真言法,高呼一声“现!”
果不其然,有一衣着极为华丽的女子身形在瓦砾下显露出来,被玉册引出的巨力压在地上,分号动弹不得。 林溪雪手持分光断夜,面色阴冷,缓步上前。 “你是琼台书寓的人?说,你的真言法是从何得来的?”
“哼!”
这女子冷哼一声,似是不屑,接着便两眼一番,气绝而亡。 这女子竟是直接自行了断了? 而后,一道红光从这女子天灵飘出,被分光断夜撕扯进去。 林溪雪看着这女子的尸首,又回头看了看老乞丐的尸首,眉头紧皱。线索忽然在一瞬间,全断了。 她翻了翻这女子和老乞丐的尸首,想看看究竟是否有什么新的线索。 她从这女子的袖子翻出一盒带有异香的粉末,也不知是什么用途,倒也不似胭脂水粉。 从老乞丐的身上翻出一块腰牌,正面写着【离魂帮】三个字,反面则是三只互相啃噬的骷髅头。 看来,这老乞丐的真实身份,并非只是乞丐这么简单啊。不过想想也是,能知道这等隐秘情报的,自然不可能是什么普通乞丐。 离魂帮......没听过,不过听这名字,也知道不是什么正派的势力。 林溪雪将这两样可能是线索的东西收起来,又将这两具尸首扔进了储物空间。 之所以保留两人的尸体,是因为如果到时候真的有必要的话,或许她会考虑使用补天石直接将人救活,强行问出情报。 眼下只剩下琼玉书寓一条线索,她只得暂时放弃追查,尽快返回云垂卫驻地,返回途中,还不忘告诉白晴,线索中断,但自己平安无事。 抵达云垂卫驻地,林溪雪略感惊讶,她本以为这驻地才发生过那样的灾难,此刻应当全乱套了才对。 但是未成想,此刻云垂卫内外秩序,竟然全都恢复如常,驻地各处的守卫,哨站皆尽恢复运转。 该说不愧是云州皇室的的亲兵吗,组织能力果然不是开玩笑的。 林溪雪自然懒得再同这群人起什么冲突,她此次回来主要是想搞清楚,那督主史学谦究竟是什么情况,以及——小曲到底上哪去了。 她轻念“隐”字诀,一路畅行无阻地潜入此前史学谦的住处,发现他正安睡其中。 此刻史学谦气息平稳了许多,身上的煞气仍旧很浓,但一身煞气敛而不发,若不注意看,只怕会以为,这就是位壮实些的普通的中年男子。 只不过,他的右手和右脚仍然扭得不成样子。毕竟控鹤绝仙之术,当然不是这行伍中的郎中可解的。 林溪雪将住处的门反扣上,以玉册隔绝声音传播,而后才道了一声:“史督主。”
史学谦听到她的声音,眉头拧成了一团,眼皮下的眼珠止不住地颤动,但横竖醒不过来,就好像是被什么东西困在了梦境中一般。 不过片刻,他身上白色的里衣便被沁透。 林溪雪上前,给了史学谦一巴掌,直接将他打醒......